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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京兆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于捕头,你去。”
于捕头是京兆尹的老人,曾经是六扇门的蓝大人相当看中的弟子。由他出马,定然能够叫自己放心。
眼瞧着于捕头出去了,鼓声立刻就停了。京兆尹一口气还没有喘匀便看到于捕头又折了回来。
京兆尹唇角刚勾了勾,便听到于捕头响亮一声高喝:“传,堂下喊冤人上堂!”
京兆尹眼皮子一跳,险些没能从椅子上摔了下去,嘴角便不可遏制的抽了抽。
几乎是顷刻之间,他似乎就感受到了从左右两方朝着自己压过来的鄙夷。头上的乌纱怎么都觉得似乎有点带着憋闷。
“于捕头!”京兆尹瞪眼:“你干什么!”
于捕头似乎被他的疾言厉色给吓了一跳,却仍旧站在衙门大门口,脸上却浮起一丝尴尬的微笑。
“大人见谅,属下还……没有活够。”
没有活够。没有活够?没有活够是什么鬼?
京兆尹眨了眨眼,叫这一句话给惊着了。今天好端端的,大家伙是都疯了么?
还没等他弄明白于捕头玩的是那一出,便看到衙门大堂的门口影影绰绰有那么几条身影一下子挤了进来。
“大人已经都叫你进去了,还傻站着干什么?”女子清冷的声音缓缓说着,软糯动听的黄莺出谷一般却透着莫名的一股沁凉:“再晚了一时半刻,你的夫人可就真的没有了。”
“啧啧啧。”女子惋惜的咂了咂嘴:“所以说,侯爷您这克妻的罪过以后可就真真的洗不脱了呢。”
“大人。”立刻听到男子颤微微的声音大声说道:“本侯冤枉啊!”
男人只有四十多岁,一张脸却是蜡黄的,眼珠子也浑浊的很,几乎没有半丝神采。一看那人就知是叫酒色给掏空了身子,再加上那比寻常人大了三圈都不止的肚子。即便他一身锦衣华服打扮的很是富贵,却怎么都不能叫人生出半分的好感出来。
“吴侯?!”
京兆尹终于看清了喊冤的人立刻就给惊着了。
楚京城里谁不知道吴侯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草包,除了吃喝嫖赌之外什么都不会。若不是仗着祖宗的基业,加上他有个能干的儿子的话。吴侯府早就叫他给败光了。
他那样的人除了女人什么都没有在乎过,今天怎么冷不丁的跑到衙门口敲起了鸣冤鼓来?
“呵呵。”吴侯咧了咧嘴,露出满口脏兮兮的黄牙出来,脸上的肥肉几乎将眼睛都给挤成了一条缝:“林大人好啊。”
京兆尹脸色微微一变,这人这个调调……
吴侯说了那么一句话之后也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那么说似乎不大合适,于是低咳了一声掩住眸中尴尬。
“那个,你吃了么?”
众人:“……。”
“今天天气不错啊。”
众人:“……。”
“林大人气色也不错,该是遇着什么好事了吧。哈哈哈。”四下里静的针落可闻,只有吴侯刺耳的笑声回**着。
衙差们略低了低头眉目中交错一碰,这人是不是傻?那个可是自己家大人呢,他给当花娘一样调戏真的没有问题么?
难怪吴侯府越来越没落了,有这样的家主,不没落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呵呵。”右首边一直闭着眼睛养神的柳明萱突然低低笑了一声:“今日的大堂可真真是热闹呢。”
吴侯那人虽然不大中用,耳朵却是相当好使的。立刻就听到了柳明萱的声音,之后浑浊的眼睛里头便浮起了一丝惊恐。
“大小……。”
“吴侯!”京兆尹将惊堂木用力一拍,将他尚未来得及出口的大小姐三个字给压了回去:“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京兆尹声音很是严厉,他是真心塞。
三堂会审审的还是皇亲,他表示已经很有压力了。吴侯这个拎不清的疯子突然窜了出来是想闹哪样呢?
“衙门不是儿戏,若你有什么冤屈。”京兆尹吸了口气,虽然眼前这人叫人讨厌极了。但到底也是有爵位在身的,能不得罪便不要得罪了好。
于是,他将自己的声音略放缓了些:“若有什么冤屈,改日再来吧。”
“那不行。”哪里想到吴侯立刻就摇了摇头,他摇的很是急切,将一颗肥硕的大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
显然,他是真的不大愿意:“我可不能走,绝对不能走。我就是有冤情,今天必须得来告状。”
京兆尹怒了,他已经看在同僚的面子上给这个傻子准备了大好的台阶。那人不但不知道立马就坡下驴,怎的还越发拽起来了?
“不管你告什么。”京兆尹瞪着眼,既然你这么给脸不要脸,那便索性将脸面收起来吧:“如今本府这里正在三堂会审,哪里是你伸冤的时候?”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冽和威严:“你若当真有什么冤枉可以先到堂下候着,本府命人给你记录下来。等改日再传你过堂。”
吴侯眼珠子转了转:“……唔,也好。”眼看着转身便要走。
“呵呵。”哪里想到京兆尹一口气还没有松下去,从堂下陡的传出女子一声低笑。和方才与吴侯说话人的声音一般无二,清冷而软糯。
“真真是没有想到,这青天白日的朗朗乾坤之下。楚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居然连伸个冤都不许了么?”
女子慢悠悠叹了口气,似乎很有些忧伤:“林大人这么急急的要将人给往门外头推,可是怕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叫人说了出来,会影响你的前程?”
京兆尹挑眉,这话说的可真是字字诛心。
这不摆明了在暗示所有人他将吴侯赶出去,是怕他揭了自己的短下不来台么?
“什么人!”京兆尹一声怒喝:“此乃公府大堂,什么人在刺胡言乱语,就不怕王法了么?”
“什么是王法?”纤细一道女子身躯由远及近走了进来,女子不过简简单单一袭水色纱裙,头发也只用发带给随随便便扎了。再没有旁的装饰,却叫人怎么都挪不开眼。
她清美的面庞上带着温良无害的笑容:“王法是写在北齐大律上的,可不是刘大人您随便张张嘴说了就能算的事情。”
“你是什么人?”京兆尹沉着脸,毫不介意将自己气场全开。吴侯他不想得罪。
一个小丫头他还能怕了不成?
“来人。”他沉声喝道:“将这扰乱公堂的女子拿下,压入大牢,择日……。”
择日了半晌,下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因大堂正中那清美女子慢悠悠抬起了一只手臂来,她素白修长的掌心当中扣着只小巧的五色令牌。令牌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出来的,很是光华夺目,尤其是正中间那一个血色的魂字。似乎缠满了阴森的鬼气,叫人瞧一眼便莫名的觉得不寒而栗。
“魂部办差,闲人回避。”她说。
这话说完,眼看着从大堂下方密密匝匝的人群中一下子便挤出了好些个穿着黑衣绣火红彼岸花的蒙面人出来。那些人原本是没有的,在唐韵话音刚落的当口一下子便有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只怕谁都想象不出。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从这么拥挤的人群当中出来的,便如一下子从地上长出来的一般,毫无征兆。
那些人行动异常的迅速,却终是没有半句话。只将大堂里空着的一张椅子搬在了唐韵身后,之后拿着个描金绣凤的厚实的云彩般的垫子铺在了椅子上这才一声不响的退回到了椅子后头。
唐韵朝着椅子看了一眼,眼皮子几不可见的跳了一跳。乐正容休调教出来的人都一定要这样的张扬么?她如今在公堂上就是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你们不打招呼就搬了人家凳子来坐也就罢了。还……
弄那么一个奢华的垫子出来,这到底是打人脸呢还是打人脸呢还是打人脸呢?
不过……好喜欢!
眼看着清美女子慢悠悠的,优雅而端庄地坐了下去。
“所以,现在无关紧要的人可以退堂了。”
京兆尹嘴角抽了抽,做人嚣张到这样的地步真的没有问题么?
整个大堂里头,最最无关紧要的人可不就是你自己么?叫别人离开这种话她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可是……这种话他能说么?敢说么?
“敢问……。”京兆尹咽了咽口水:“这位……姑娘……大人,您是哪一位?国师大人指派了您过来,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唐韵懒洋洋靠在了椅背上:“并不是他指派我过来的。”
京兆尹眨了眨眼,是他听错了还是她说错了?不是他指派过的是……什么情况?
“我来这里呢。”女子清冷的声音不在意的缓缓说道:“不过是因为我自己想来。”
“你……。”京兆尹觉得自己的涵养已下线:“请问尊驾到底是哪一位!”
“她啊。”
还没等唐韵说话,便听到有尖利而刻薄的女子声音冷哼着慢悠悠说道:“她可是咱们北齐现如今最风光的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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