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知眼睛看出我像个主子了?”唐韵慢悠悠说道。
麻姑闭唇不语,我哪只眼睛都看出你像个主子。
“你莫非没有看到我与所有人一般都是在船上站着的?即便他们所有人都躺下休息了,我却仍旧要站在船头负责警戒?”
唐韵朝着麻姑看了过去:“那些人说是我的侍卫,实际上也不过就那人派来监视我的罢了。若我真是他们的主子,那船上唯一的丫鬟该伺候的人不得是我么?你可有见她守在我的身边?”
这么一说,麻姑的眉头便颦了起来。她虽然没有说话,眼底之中却已经带了几分怀疑。
“我得谢谢你。”唐韵重新靠回了椅背上:“终于解脱了。”
“你歇着吧。”麻姑敛了眉目,转身就出了门。
“跟着我的那些个侍卫丫环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死了也都是他们害的。算我临死前求你的最后一件事情,叫他们给我陪葬吧。哈哈哈。”
屋子里传出唐韵癫狂的一阵大笑,麻姑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几乎是顷刻之间便失去了踪影。
唐韵这才缓缓睁开了眼,清眸中却透着几许思量。
方才的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也不知道到底麻姑信了几成,她不知道这个岛上的人是个什么来路。但瞧那个意思该是一心想要她死的,那么只有她将旁的人说的与她越发不和,他们才能够安全。
无论是雷言还是土魂,即便秋扇都不是个蠢笨的。只要这些人安全了,何愁她不安全?
这一顿饭之后麻姑再没有回来,唐韵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数着有小丫头又来给她送了三次饭,每次送饭的时候他们都是将东西放下就走,没有片刻的逗留更不用提与她有过只言片语的交谈。
但,无一不例外,饭菜都是精致而可口的。只有……第三顿很是不同。
第三顿只有一碗带着几片青菜叶子的白米饭也就罢了,还是冷的。唐韵便冷了脸,一把将饭碗给扫在了地上。吵吵着要吃好的,不然就绝食。
哪里想到送饭的丫头只恶狠狠回了一句:“绝食就绝食。”
之后,就真的再没有人来给她送饭了。
这么过了大约有两个时辰,房门突然打开了。许久不见的麻姑再度出现在了门口。
“该上路了。”她说。
唐韵分明在她眼底之中看到了一丝歉疚。对她歉疚?这是……什么情况?
“带走。”麻姑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这一次出现的却不是先前那些个小丫头,而是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这些汉子身量都不高,却生的很是结实。一个个坦露了右臂,上面虬髯着狰狞的肌肉。无论是他们古铜色的油亮肌肤还是身上的粗糙的皮肤都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绝对常常出海。
唐韵也不反抗,任由那些汉子将自己给绑在了一辆花车上。
“哎呀,轻些。”唐韵吸了口气,弱弱的告饶。
“想要轻些?”为首的男人嘻嘻笑着:“那不可能。不过小娘子要是哪里疼就说一声,哥哥可以给你揉揉。”
那人说着话作势便要拿自己粗糙的一双大手去摸唐韵的面颊。
“住手。”
唐韵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开口麻姑倒先开口喝止了那人。
“什么时候了还起这种歪心?”麻姑冷冷说道:“这个是海神娘娘的转世,是你们能玷污的么?”
“什么海神娘娘。”男人撇了撇嘴:“到最后还不是要死?临死之前叫弟兄们快活快活也是她的造化。”
半空里啪一声脆响,谁都没有想到麻姑突然出手狠狠扇了男人一巴掌。
“你……你个臭娘……。”
“刘三。”麻姑一声断喝,竟隐隐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三冷不防叫她给一嗓子给吼的愣住了。
“我打你又如何?”麻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自己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人话么?你不是不知道海神娘娘必须是清白之身,若是因着你的色心破坏了仪式,你担待得起么?”
刘三张着嘴,喉结滚动了半晌没能发出声音来。
“何况我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还打你不得了?”麻姑抄着手挺直了身躯,面颊之上不苟言笑:“你们大当家尚且要给我们主子几分颜面,就凭你还想招惹我们主子选中的人么?”
刘三叫麻姑一席话给震住了,低下了头悻悻说道:“走走走,老子是个爷们,不跟你们这些娘们计较。”
说着话他第一个出了门去。
“你们几个去将人送到祭坛。”麻姑转身朝着自己带着的丫头吩咐了一句。
几个丫头便接替了汉子们的位置推着花车出了门。
“谢谢。”唐韵说道。
麻姑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不用谢,都是可怜人。”
“你的愿望……恕我不能替你达成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面。她的步子迈的很大,显然带着几分急促。
唐韵眨了眨眼,她的愿望?
指的是将自己带着的人都给杀了替她陪葬么?她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呜呜呜。”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来,唐韵一双清眸便飞快将四下里打量了一遍。
原来她们出来的地方是在一个山腹之中,也不知是什么人的手笔将整座山都掏空了,建了极大的一个寨子。难怪她的屋子里头一直点着灯,也看不出白天黑夜。
花车往前走了一会儿,地势渐渐低了下去。耳边几乎已经可以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再走了一会骤然有白亮的一股子水流兜头淋了下来。众人似乎对水流并不十分在意,倒是有人给她头顶上撑了把雨伞。
水流很是湍急,唐韵听到水落在伞上打的伞面劈啪作响。那声音忍不住便叫人怀疑一把伞立刻就要折断了。担心还没有过去,眼前却是豁然明亮了起来,竟然已经到了山腹的外头去了。
原来他们出来的地方是在一架瀑布的后头。
说起来,这山寨建的还真真是隐蔽的很呢。若不是她刚刚从里头出来,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人居然藏在瀑布的后头。
等等……
唐韵心中一动,山寨?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词?她朝着紧跟着花车的汉子们看了几眼,这些人莫非是……海盗?
仔细看一看,这些个男人穿着很是随意。说是随意都是夸他们了,实际上很有些奔放,品味相当的出奇。也不知是热还是为了凸显自己肌肉发达,好好一件衣服愣是要将整条右臂都给**了出来。
这也幸好是在海上,若是在北齐。唐韵一定会忍不住跟他们说一声,孩子们你们会被沉塘的。
再加上那些人眉目中不经意间流落出的一抹凶光,和看到女人是的贪婪。无一不在说明这这些人来路相当不正。
实际上,当她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抓了时候就应该有这个认知了。什么样的人能够对海洋有这么厉害的掌控能力,还能够轻松自如的将航海的船只和旅客都给绑了?
除了海盗,实在不作他想。
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完全是因为麻姑瞧上去实在太过优雅。优雅的与海盗背道而驰。
直到了现在,她都完全不能想象的出,如麻姑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做了海盗?
“停。”
麻姑突然一声轻喝,花车晃悠悠的停了下来。
“启禀主子,人已经带来了。”
唐韵顺着麻姑的声音看了过去,花车前头搭了高高的一个看台。看台很是宽敞,足足有五丈来宽。装饰是是海盗们一贯秉承着的……艳俗。
瞧见眼前的一切,唐韵脑子里头只有这么一个词语。高高的台面之上缠满了红绸,从支撑台面的柱子开始,一直到平整的台面几乎都用红色的绸带给裹住了,台面上头还垂吊着好些大红色的稠花。此情此景简直艳俗的一言难尽。
唐韵眨了眨眼,这……是要观看处决犯人搭的高台啊?确定不是来结婚的么?
“大当家,可以开始了。”台面之上传来女子低柔的声音。
唐韵眯了眯眼,这个声音……
带着女子的柔糯,却丝毫听不出谦卑。说是刚硬,却偏偏又透着女子所特有的软媚。这样的声音真真的太妙了,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完美的声音。即便她是个女子,听到这样的声音都要不由的醉上那么一醉。
只可惜看台实在太高,即便她努力抬起了头,终是不能瞧见说话女子的面目。
“好极。”这一次开口的却是个洪亮却略显粗鄙的男子声音:“那么仪式就快些开始吧。”
“好。”
“早些开始也好早些结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兴致极高。
“恩。”
这么一比,女子似乎便有些兴致缺铁。
唐韵心中一动,这么听起来麻姑的女主子并不是岛上的大当家么?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美人,这一次我可是如了你的愿。等事情了了之后,你可就得按着约定嫁给我。”
女子说了什么唐韵并没有听清,四下里却被男人们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恭喜大当家得偿所愿。”
“恭喜大当家抱得美人归。”
“大当家明日早晨不用急着起来做生意,兄弟们一定打点的妥妥的。”
“大当家……。”
看台上男人的笑声响了起来,显然是欢快的极了。
居然没有猜错,眼前这看台还真是一座喜堂呢。唐韵侧目悄悄打量了一眼身边的麻姑。
与所有人不同的是,麻姑始终未发一言,从始至终低着头,但宽大的衣袖分明在轻轻抖动的。
诚然是满腹的心事。
唐韵飞快眯了眯眼,这个景象……瞧上去似乎很有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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