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天不遂人愿。
宗政钥才将萧妩迎入东宫,北齐帝一道旨意下来,要宗政钥入宫侍疾。宗政钥连喜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赶去了龙彰宫里。
良娣萧妩规规矩矩坐在自己的寝宫里面等着,这一等便是整整一夜。
天将破晓,宗政钥终于带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东宫。萧妩遣退了宫人,自己亲自伺候宗政钥洗漱更衣。又亲手端了参汤过来看着他喝完了,便放了床帐伺候着让他睡下。
这一边宗政钥才刚刚躺下,那一头便听到山响的敲门声。声音之巨大俨然称的上是砸。
“什么人?”宗政钥皱了眉,面目都是阴沉:“宫里面是没有活人了么?就容人这么放肆?”
“殿下息怒,奴才这就去将人打出去。”福禄立刻告罪,急急跑了出去。
萧妩只肃立在一旁,并没有说话。
福禄出去的时间不长,眨眼间便重新折返了回来。
“都处置好了?”宗政钥闭着眼睛淡淡问了一句。
福禄声音顿了顿:“没有。”
“没有?!”宗政钥声音一沉立刻睁开了眼:“不过是一个没规矩的宫女,你还处置不了了么?”
这么一问,福禄先瞧了眼萧妩,眼底似乎带着些微的为难。
“臣妾去外面瞧瞧。”萧妩轻轻道了一句,躬身退了出去。
“殿下。”福禄这才出声说道:“柳良娣娘娘方才派了人过来,说娘娘动了胎气,请殿下速速过去一趟。”
宗政钥皱了眉:“动了胎气该找太医,找本宫有什么用?”
福禄闭了口,只恭恭敬敬低着头。
“罢了,给本宫更衣。”宗政钥下了地。
福禄立刻上前重新给他整理的衣冠。等他带着福禄出了寝宫的以后,一眼瞧见萧妩就站在宫门口的轩窗下头。抄着手胸背都挺的笔直。一如她往日里在龙彰宫外值守时的样子。
谦恭而柔和。
“萧妩。”宗政钥心中一软,走在了她的身边:“柳明萱出了些问题,本宫要去瞧瞧她。你先歇着吧。”
萧妩半垂着眼眸:“殿下只管去吧,今日洞房花烛,臣妾自会等到明日天明。殿下无需记挂。”
这么一说,宗政钥心里面莫名的涌起一丝歉疚。
“你放心,本宫不会叫你受委屈。”宗政钥拍了拍萧妩的手背,带着福禄大踏步走了。
萧妩面色沉静,带着手下的宫人们转身回了寝宫。
“良娣。”玉环将萧妩头上沉重的钗环一一卸了下来:“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柳良娣那一边分明就是故意的。”
镜子中,萧妩瞧了她一眼:“慎言。”
玉环撇了撇嘴:“奴婢可没有说错,良娣您就不该放殿下走。洞房花烛夜新娘子却独守空闺,宫里头是藏不住秘密的。等到明日,这事情满后宫都得知道。您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玉环,前些日子在东宫受的罪都已经忘了么?”萧妩的声音已经透出了几分严肃。
玉环一哆嗦,立刻就想起过年的时候因着帮萧妩去搬救兵,几乎被人给打了个半死的事情来。
“每个人的日子都由每个人自己来过,与旁人何干?”
“太子殿下到!”
正说着话,猛然间听到宫门外有太监高声的唱诺。萧妩吃了一惊,一时间没能反映过来。
“殿下来了。”玉环却喜笑颜开:“殿下对良娣还是在乎的。”
“慎言!”萧妩对这个丫头已经有些无奈了。
那一头便瞧见宗政钥带着福禄进了寝宫,萧妩立刻迎了上去。
“殿下怎么就回来了?柳姐姐那边……”
“没什么大碍。”宗政钥敛了眉目,分明不愿意谈起柳明萱的事情:“睡吧。”
萧妩答一声是,便重新伺候着宗政钥上床就寝。
这一次才刚刚将他束发的金冠去掉,便听到外头有宫女死命的一声嚎。
“殿下,殿下不好了。快救救我们良娣吧。”
宗政钥皱眉:“福禄,将人打出去。”
萧妩低声说道:“听起来似乎真的有急事,殿下怎么不将话听完呢?”
“若再胡言乱语,直接打死!”宗政钥皱着眉低声说道。
“殿下,奴婢身死是小事。只要您能救了良娣奴婢什么都不在乎。”那宫女也是个胆大的,居然还在高声的喊着。
“回去告诉你主子,别以为她的小心思本宫不知道。有病了就看太医,本宫不善医道!”
宗政钥皱着眉,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
“殿下,您快去看看良娣吧。您走了以后良娣就动了胎气,这会子已经见了红了!”
“什么?!”宗政钥一下子睁开了眼,之后便是一声冷笑并不打算理会。
“殿下不如还是去瞧瞧吧。”萧妩恭顺的说道:“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会诅咒自己的孩子,柳姐姐叫人过来这样子传话,指定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万一耽搁了,殿下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
宗政钥大为感动,一把握住萧妩的双手:“真是……委屈你了。”
说罢,他便带着福禄再度离开。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光大亮。宗政钥并没有回来,宫里面却突然紧张了起来。
那一天夜里柳明萱动了胎气并不假,她没有说谎,也真的见了红。不仅见了红,而且情况非常的严重。
眼看着孩子就保不住了。
最后出动了整个太医院也只能叫宗政钥作出唯一的一个选择,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否则便是一尸两命。
宗政钥犹豫不决之时皇后懿旨到了,之后孩子顺利降生,柳明萱因着产后血崩救治不及香消玉殒。
初生婴儿也因着早产身体相当虚弱,宗政钥瞧着乳母怀里奄奄一息弱的猫崽子一般的婴儿,生不出半分的喜欢。
定国公对自己唯一女儿的死心存不满,明里暗里数次挑衅,要求宗政钥将初生的皇孙抱给他抚养。
数次交锋之下,失去了陆家助力的宗政钥吃了不少的亏。一怒之下,将皇孙赐给新入宫的萧良娣教养。
这么一来,前朝便形成了定国公,隐世占家和国师乐正容休新的三足鼎立局面。
后宫之中,因着柳明萱的莫名亡故,开始了一番大规模的彻查。自此,开启了新的一轮血雨腥风。
就是在这样一个混乱的早晨,唐韵醒来之后没有见到乐正容休。
起先她并没有在意,谁想到一直等到了月上柳梢头,仍旧没有那人半分消息。而国师府的下人却一个个闪烁其词。
这么一连三日,乐正容休音讯全无。唐韵终于觉出了几分诡异。
四下里寻找间却发现五魂卫的统领,除了木魂和土魂之外,旁的人都不见了踪迹。而无论她询问任何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乐正容休的下落。
唐韵大怒,以为乐正容休又被扣在了宫里。于是集结了水师,打算再度闯宫。却叫老国师和紫染给拦住了去路。
“丫头。”老国师说道:“阿休并没有在宫里,你好好歇着不行么?过几日阿休自然会回来找你,你何苦折腾的这么厉害?”
“所以说,老国师您知道我师父在哪么?”
“你这个老货!”紫染一个爆栗狠狠弹在老国师额头上:“话都不会说,不会说就给老娘闭嘴。”
“唐韵我告诉你,你这几日折腾的可够本了。你就给我消停几日吧,不要给阿休惹祸。”
“可以,什么都好说。”唐韵笑眯眯说道:“只要您告诉我阿休在哪,我一定乖乖听话。”
“阿休的去向你就不用打听了。”紫染冷着脸:“你只管好好待着等他回来就是。他走的时候,已经将楚京的的一切都布置好了。只要你不再去添乱,大家都能好好的。”
唐韵抿了唇,仔细瞧了眼老国师和紫染。那两人的脸上都是难得一见的郑重,这叫她隐隐觉出了几分紧张。
“韵儿知道紫染姑姑一贯是最在乎阿休的,瞧您这个样子,阿休该是去做了一件危险的事情了吧。”
紫染一下子就闭了口,这一回老国师轻哼了一声:“还嫌弃我不会说话,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哼。”紫染不乐意了:“要不是为了她,阿休能去冒险么?我不管了,既然是这丫头惹出来的祸端,就该叫她知道。”
唐韵挑眉,心里莫名的一阵紧张。这么说起来,乐正容休真去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么?
“不能说。”老国师打断了她的话头:“阿休临走的时候有交代,要让丫头好好替他看着楚京。”
“老国师,紫染姑姑。”唐韵郑重开了口:“我与阿休早已经是夫妻。若韵儿只是个有福同享的人,那便根本没有资格做他的妻子。请你们告诉我他究竟去了哪里,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
紫染和老国师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分明都带着几分迟疑。
“他……是去了南越么?”
容庚叫乐正容休给做成了人偶,还堂而皇之的送回到了南越去。这俨然就是在打容时的脸。
虽然容庚在南越并不怎么受待见,但乐正容休来了这么一出即便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容时也断然不能就这么忍了。
所以……他这会子是去南越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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