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鲁妙子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注视着对面的朱浩,沉声道:“自从你出现之后,所做的每件事都令老夫觉得匪夷所思,甚至提心吊胆。”
“嗯”
“老夫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可你一直都在悬崖边漫步,随时都有掉下万丈深渊的可能。”
朱浩把玩着手中的青玉杯,淡淡的道:“我也知道”
鲁妙子直言道:“老夫真不放心将秀交给你。她虽然已经长大,但终究涉世未深。不知能不能适应外面的世界”
鲁妙子又看了一眼神色不变的朱浩,叹息一声道:“老夫当年要是有你现在一半的果决,后事定不会变成如今的这样子。我相保护好她,并给她幸福”
“我也相信自己能做到。”朱浩放下酒杯,直视鲁妙子。
鲁妙子定定的看着默不作声的朱浩,良久才收回目光苦笑道:“老夫也相信你能做到。再说这件事老夫也劝不回她。她和青雅相似的地方太多,唉,就由你们的吧”
朱浩道:“鲁老不怨我把这个与世无争的牧场拖进争霸天下的漩涡之中吗虽然是两个人的事,但我们代表的毕竟不止是两个人而已。我讨厌将感情掺杂许多不相关的东西,但是却有人极热衷于此事。”寇仲大咧咧的插言道:“那些人管天管地,现在连私人的事都能不放过啦
“家国无私事,这个倒是可以理解的。”朱浩略显讥诮的笑了笑,“为了达到自身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虽然不好听,但实际却非常好用。”
“早些明白这个道理可以少许多的挫折。你却从不需老夫教你什么。”鲁妙子说罢又一副好笑的样子,自顾着道:“却是许多东西还需要你来教我。世人皆称我博学,不过老夫所骄傲的这些学识与你相比却落后了不知多少。”
朱浩笑道:“要是我也生在这个时代地话,定也会如其他人一般无限敬仰鲁老的学识。我的那学半吊子水准的学问也都是前人积累而来,没多少是自己研究创造出来的。鲁老已经比这个世界的人领先了一大截。而我们却没有在同一个起点上。要是你生在我们那个时代,一身的成就用无可限量来形容我都觉得显得失色不足。”
鲁妙子露出向往之色,油然道:“那定是一个比现在美好许多的时代”
“那是一个竞争激烈的时代。”朱浩微笑着纠正道。他不曾想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真实来历,谪仙人地称号更是将他神化作了天上下凡的仙人。自己那个时代,恐怕最了解的人就是他的两个徒弟与还在梦境之中的向雨田了。
“喜欢一个人,却要将她卷进黑暗的政治漩涡之中有时候想起了,的确是我对不起她。”朱浩忽然感慨道。
鲁妙子反而过来宽慰道:“你不必这么想。犹豫最是折磨人,也最是误事。如果当初我有你现在一半的果决,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后来那样的地步。老夫很看好你的决定,此时犹豫以后定是追悔莫及。相信我。任何事情只要跨出第一步,后面自然就好走了。”
“嗯,谢谢鲁老宽慰”朱浩笑了笑,唏嘘道:“我也本不是这么多愁善感,不知为何,最近却感性了许多。”
鲁妙子露出理解地笑意,低声道:“人之常情,谁都是这样的。”
寇仲嘻笑道:“师父前几天还劝我呢,原来师父自己也是这样的。”
一年半以前四大寇与李密联合进犯飞马牧场,不过最后因朱浩而阴谋粉碎。此事之后。牧场就宣布随时戒备,不允许任何势力进入飞马牧场二十里之内的地方。而鉴于陶叔盛与吴兆汝等内奸的原因,同样也严禁牧场的人与外面接触。凡是私自离开牧场的人都将被视为叛徒。外面地各大势力来牧场买马的,都需要在牧场外二十里的地方停下来,并由牧场子弟带路前往交易,而交易的地点也是设在飞马牧场外。
这样的严防死守下,外人根本无从得知里面的情形。本来也不致如此。不过有鲁妙子在一旁帮衬,便没有任何的内奸能够骚扰到牧场的安宁了。如果仅仅是为了安宁,这样类似戒严的架势的确有些过了。而且随着时间地推移,这样的戒备不光没有松懈下来,反而更加严密。
自从牧场出了陶叔盛与吴兆汝这两个高级叛徒之后,牧场高层经过了很大的变动。吴姓与陶姓自然是地位大减,原本的大管家商震也因为小妾私通李天凡的事,心灰意冷的隐退了。其他几姓也为了表达忠心,也将手中的权力主动交出。牧场的大权真正的落在了商秀手中。
也正是这一年,商秀成熟了许多。细心智慧,处事果断,将牧场的一切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赢得众人交口称赞的同时,也建立了足够的威信。
商秀坐在场主宝座上,环顾周围几人,在座的有梁治、柳宗道、许扬、吴言、骆方等牧场干事。大管家的位置至今空悬着,三四执事地空缺分别被骆方和许扬顶替了。
商秀那双美目缓缓扫过在场诸位,梁治等几人都自觉地低下头去,不与她对视。一年多来他们早已经习惯商秀地主见与眼光,他们需要的就是聆听商秀布置地任务。然后去完成就好了。
“大家都来了,那么我刚好要宣布一件事。”
“场主请讲”
在场的心思活络的梁治与柳宗道显然已经猜到了她要讲的肯定与朱浩有关,不过也不点破,还是静心听着。
商秀道:“我欲将朱将军定为我们牧场供应马匹的首要对象,凡他们要的马匹。一切优先考虑。大家以为如何”
在座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商秀缓声道:“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我们一起商议。”
牧场的众位执事,除了梁治与朱浩相交不深,其他都或多或少的与他有些交情。骆方更是恨不得加入其麾下成为马前卒子。这个决定基本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现在听商秀说出口也不会觉得奇怪。
梁治沉吟一下,温吞吞的开口道:“场主,我牧场矗立百年不倒,不光是因为从不搅入江湖与朝廷的纷争之中。做生意当以诚信与公平为要,以前正是因为如此,我牧场才竖下了良好的名声和口碑。朱将军虽然于我牧场有大恩,但开此特例,似乎有些不妥”他说话声音很轻很慢,不慌不忙,很有条理,很容易让人听进去。
商秀点了点头,又看向其他几人道:“还有人要反对吗”见众人都不搭话,商秀继续道:“那么就只有大执事反对了。”
梁治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被商秀的眼神止住,只听商秀道:“秀知道大执事是为了我们牧场着想,这是好的。我们牧场的祖训是要我们不主动介入江湖与朝廷的纷争,以免惹祸上身。不过大家也能看到先前的情形,即使我们不主动招惹别人,也为人所眼红。上次四大寇与瓦岗的进袭差点令我们遭受灭顶之灾正是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可靠的盟友,而且还被许多势力明谋暗算。”
副执事吴言接口道:“我们牧场可以寻找攻守同盟的盟友,不过并肩王朱殿下却是朝廷的人,如果将他定为盟友,也就等同于与杨隋朝廷结盟。这不光违背祖训,更有很大的利害关系。此事牵扯甚广,还望场主三思而后行”
商秀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道:“副执事说的也有道理,还有人要补充什么吗”
这里要反对的也只有梁治和吴言两人了,其他几人都各自摇头说没有。
商秀收回目光,道:“他代表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杨隋或者其他什么势力。早点结束战争,黎民百姓就少了许多苦难。这事好事,我们不应该拒绝。支援他应该不算是掺入江湖或朝廷的纷争吧”说罢就将目光梁治与吴言两人。
梁治和吴言闻言都是沉默不语。如果商秀决意如此,即使所有人都反对也无用。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不过也说得通。
商秀继续道:“现在的情形大家也看到了,天下诸侯们都将目光转向了离我们不远的襄阳。关中宇文阀、洛阳李阀独孤阀、江都杨隋,甚至包括江南的梁军楚军,几乎所有的势力都盯紧了襄阳,同样也盯紧了我们飞马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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