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思言沉默扭头,只能装作看不见。
没错,他和陈瑛,和杨天琪,乃是同一个师父。
倘若将一个宗派视为一个家族,那么,这层关系就好比嫡亲兄弟姐妹,是没得改,也改不了的东西。
当然,哪怕是同一个师父,也有嫡传和内门之分,不一定就有多好的感情,也不一定有多好的关系,温思言跟杨天琪的关系就很淡薄。
陈瑛把这层关系都搬出来,说到这份上了,他无法再拒绝。
至于丁应龙的委托,那就看天意。这个叫伊蕊儿的姑娘,天赋再好,始终是还没拜入光明道门下,多不多这一个,少也不少这一个。
“师兄”
朱文涛的喊声,令温思言回过神来,恼怒不已:“莫要再说,这会儿你想要谁去替换你”
“你道我们来的人很多吗,就是这些人,就只能这么凑合着。你不想干,我他娘的还不想干呢。”
温思言的暴躁,令朱文涛噤若寒蝉。那吼声震**不已,令那隐隐的一道气罩结界形成一道道波纹。
幸好他们有一件器具,释放的小结界足以隔绝声音和各种动静。不然,如此动静早被外人所察觉了。
“算了。”温思言怒气发作后,叹了口气:“你不想做,那就换一个人。晓倩,你过来,你去顶替文涛的事情。”
一名容颜清秀的女闻声,撩开门帘入屋来。
“岳晓倩,你去”温思言加重语气,心中烦恼不已,若干的琐碎都要他来处理,他这个师兄当得是没滋味极了。
朱文涛怨声载道:“师兄,那个丁应龙吃多了撑得慌,还是怎么回事。咱们人手都不够用,他不好好的做事,给咱们打前站,居然还指使起我们来了,凭什么呢”
温思言眼神一冷,将自己酸溜溜的情绪隐藏起来:“少废话,就凭人家是天。”
朱文涛和岳晓倩流露不满,隐隐透着几分嫉恨:“他是咱们光明道的未来,我们难道就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在二十六岁就达到灵游境吗”
嘴巴上说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温思言等人了然于心,这绝对是非常了不起。
此次演武大会,不算郁朱颜这个来自外域又没参加的,不算隐藏修为的丁应龙。那便是八大灵游,其中练气和技艺双双擅长的,只有杜预陆放天燕独舞云瑶等两男两女。
监视程虎,是丁应龙要求的。
温思言答应了,未必没有不满。这次光明道的来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正是时隔多年后,要重打响名声的重要一战。
人手本来就不多,监视程虎又要浪费人力。温思言都有焦头烂额之感了,尤其他怎都想不到,此事怎扯得上事关重大。
怎奈何,丁应龙一番言辞,什么和徐未然有关,也许能令徐未然拜入光明道等等把温思言给绕晕了。加上丁应龙在光明道这一代中的地位,温思言终答应了。
几人说起丁应龙就悻悻不已,朱文涛临时想起一事,交代道:“差点忘了,丁应龙那厮交代,每次监视那个程虎回来,不要直接来这里,而是要先去找他,然后再回来,以防被跟踪。”
“那厮交代的,听听就算,别当真。”
朱文涛嗤笑中蕴藏极大不满,这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这么多人,难道加起来还不如一个丁应龙
朱文涛没按丁应龙的交代行事,前一次如何,不得而知。今次,是悄然无息的将谈未然给引来了。
温思言将两个满怀怨言的人安抚下来,情不自禁的扭头向了无生息的亭望去。
当温思言等人在交谈之时。
陈瑛的身影早已经在地上拖曳着一道显得阴冷的阴影,缓缓延伸过去。
身穿大红袄的蕊儿,正在似懂非懂的年龄。也许是一种直觉,她忽然打了一个冷战,感到那个正在覆盖过来的阴影,散发着一种使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不知为何,红色衣裳反而衬得蕊儿小脸发紧发白,用力的抓着衣裳,一步步的在阴影面前后退。
蕊儿很想念哥哥。
她想念爹娘,想念祖父,想念姑姑。
原来哥哥没说错,外边的世界真的很可怕。蕊儿使劲的抽鼻,一种说不上来的害怕,让她不住哆嗦着后退。眼前这个女,愈近一步,她就要退两步。
不要哭,不要怕,要勇敢蕊儿在心里对自己说,她说一定要勇敢。
散发着怨气的阴影,笼罩着蕊儿,使蕊儿身上衣裳红彤彤的色彩,变成压抑的暗红色,在摇曳的烛光中,宛如光芒在流动。
“告诉我,徐未然是谁,他在哪里。”
蕊儿害怕中,又愤怒起来,那个叫丁应龙的大坏蛋上次骗她说过哥哥的事情了,这次又要骗她吗。
“说,徐未然是谁,他在哪里,他家里的人在哪里。”
蕊儿真的很怕陈瑛,尤其是其身上散发的那种阴魂般的怨气,可她依然倔强的抬头来,眼前就是一黑,一脑袋栽倒。
啪啦响亮的一耳光,扇动劲风,将蕊儿打得一跟斗栽倒滚在地上。
好狠毒的一耳光,蕊儿竟是躺着不动,整个人已经被一耳光打得整个脑袋都仿佛停顿下来,陷入一种痴呆的呆滞好一会,渐渐恢复一丝神智。
陈瑛的声音有如厉鬼尖叫:“徐未然在哪里,他是谁,来自什么地方,他有什么亲人朋友。说”
蕊儿蜷缩着身,像是一个可怜兮兮缩成一团的小猫小狗,颤抖着不住后退,小小身从台阶上跌落在庭院里。她强忍着眼泪,坚毅的抬头看着那个仿佛怨气体的女,挪动身向后爬。
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已经被那势大力沉的狠毒一耳光打得迅速红肿,然后发紫,紫得发黑。
而右边的脸庞上赫然是早些天里,同样是被陈瑛一耳光打出来的肿胀痕迹,粉嫩肌肤上的乌黑指痕还没完全消褪。
陈瑛气息有如阴魂:“你不说,我就把你的指头一根根的剁下来。”
一股寒意和恐惧,从心底冒出来,蕊儿顿时打了个寒颤。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脸了,就像是左脸已经消失了一样,左耳只听得到嗡嗡的声响,她听不到这个女到底在说什么。
温思言和朱文涛等人面无表情,有人看着,有人扭头不想看,也有人冷漠
陈瑛话音中填满怨毒,便似连呼吸都充满了一种能毒死人的怨毒:“天琪师弟,你看好了,我正在给你报仇”
仅仅七八岁的小女孩,顶着半边彻底又黑又紫的脸庞,神情茫然呆滞而恐惧,她已经被那一记狠毒的耳光打得半呆滞了。
她想家,她想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想念。
她就这么在庭院中的青石板上,一步步的向后爬向后挪。其身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幕,这是器具释放出的小结界。
这时,蕊儿爬着穿过光幕,半个身露在光幕之外
半个小身从光幕中露出来。
夜色下,正在拿小结界毫无潜入办法,在考虑是否打进去的少年,目光忽然凝固在那半个小身上。
尤其是从这个角度,恰恰能看见的半张脸庞,饶是夜晚,依然能看见,半张脸蛋上有未完全消褪的乌黑指痕。
而这张充满稚气而粉嫩的脸蛋,他认得出来,正是他为之揪心的那个小女孩
他的心,一刹那就冲上了喉咙
陈瑛有如厉鬼,步步紧逼:“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杀死你的,想死,没那么容易。”
“你哥哥杀了天琪师弟,我找不到他,我就折磨你。他是怎么杀我师弟的,我就怎么还在你身上,十倍的,百倍的哈哈,直到我满意为止”
话音里充满了厉鬼一样的嚎叫声,就算是笑,都显得分外狰狞可怕。
夜幕下,一道气息如闪电的来临。
压抑的气息中,充满了滔天之怒。一刹那有感的陈瑛,这时抬头望去,一个苍白而年轻的陌生人像疯了一样,裹挟着几乎令空气燃烧的恐怖力量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驾临
一霎凝聚的拳魄,宛如盖世铁拳,释放着令人窒息的力量。一个沉闷的炸雷声,陈瑛茫然无措的看着这个苍白年轻人暴怒异常的一拳轰击过来。
如奔雷,势不可挡的一拳
陈瑛的五阶金身霞光,像是一个大气泡一样啪啦一下就碎裂了。铁拳重重的一拳砸向她的头顶,一刹那爆发的气息,虽然压抑着,并不令这些气息冲散开,如同山岳一样当头落下。
陈瑛一招释放真意,向上一招格架
眨眼间,她仰头向上,瞳孔中折射着巨大的恐惧。
土行蹉跎手
浑厚雄霸的一拳落下,陈瑛全身一震,惊骇万分的发现双臂竟然生生被这个力量大得可怕的陌生人打得咔嚓断掉,被绝对力量给打成粉碎
所有的鲜血被一股力量激发,全部倒涌冲上头部。陈瑛被这股压倒性的可怕力量打得身不由己的单腿跪得青石板都炸碎,一口鲜血喷洒出来,艰难的嘶哑道:“下是谁,为何对我出手”
此时,地上传来一个小女孩的虚弱声音:
“哥哥”
谈未然冷峻面容上涌出微笑,目光一转望去。这一眼恰恰是将之前因角度关系而没看见的左脸蛋,尽收眼底
只一眼,怒火就已如火山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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