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殿、君子殿、菩提殿,在外被世人尊称为“三圣殿”。
一个“圣”字,就把世人对道儒佛三家的尊敬,表达得淋漓尽致。
坦白说,放眼荒界,三圣殿鼎鼎大名比真武殿什么的响亮太多了。行走在外,你说三圣殿,大家就恍然大悟,保证御气境以上大多数人最不济也听说过大名。
但你要说真武殿君子殿什么的,估计就得不到太大的反应了。
虽然并称为“三圣殿”,实则从思想哲学到立场倾向,统统都大为不同,完全不能放在一起来说,也没法把三殿视为一个统一的存在。
有意思的是,居然不少人都不明白这一点,觉得三圣殿是一个整体。
实际上,凡是知道的人,无不是把三殿分开看待。三殿自己就很明白,在当一个超然独立的“泥塑神像”这点,大家一般无二。但说到别的,就自然而然有了立场有了区分。
苍天道是道家一脉,明心宗派来的韩跃,就算脑子被门板夹扁掉,也不会跑去君子殿或菩提殿。
那是道统之别。
当韩跃进入真武殿良久之后,一道灿烂光柱,从真武殿轰然射向天空,没入虚无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三殿屹立最高山脉之巅,相互之间呈现三角形状,彼此间距只有数十里。这绝不是一个多长的路程,考虑高度,更是相互之间有时只需一眼一个神念就能察觉对方。
真武殿的动静,几乎在第一时间被君子殿和菩提殿察觉。
一旦察觉,则纷纷走出来,或是遥望,或是感应远处的真武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菩提殿是零零星星的数名老中青僧人,怀着淡淡的兴奋与好奇。君子殿则是一群男男女女组成涌出,不无喧闹,直到被呵斥住。
如是旁人在场。则必可一眼瞧出,菩提殿的僧人虽是零零散散,从其神态细节和动作举止来看,显然互相之间很是熟稔,并未有太大的区别。
然而,君子殿的男男女女却大致分为两群,不说泾渭分明。却也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一道道年轻而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真武殿,同时,年纪大一些的人不免想得多一些全面一些,脸色变幻得也更为飞快:“是谁去了真武殿”
众人面面相觑,不是什么人与事都有资格来三圣殿。今次,会是什么人来。为什么而来
袁谷兰瞧了瞧,微微转头就悄然交代几人去探一探情况。她这里交代的同时,菩提殿一名老僧只一回头,就有人会意而去。
除了平素当好“泥塑神像”,三圣殿的超然之处,重要之处,还因为。它还是下界与上天界的沟通渠道。
众人很明白,除了正常拜访或来拜道儒佛等等,其他人来三圣殿的目的就是这个。既然能令真武殿有这种熟悉的动静,那就一定跟上天界有关。所谓“无事不登三圣殿”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菩提殿这老僧眼神一闪,微微一叹:“这种荒界要求沟通上天界的事,已经好些年没出现了。”
君子殿众人簇拥的中年男子气度儒雅,完全令人一见就心折不已。此人眼神稍显凝重。身后数人,已有人低声道来:“是谁来访是谁想沟通上天界”
大家都知道,荒界和上天界的交流并不容易,没有重大原因,没人会贸然做这种事。
令君子殿与菩提殿众人心思百转千回的是,另一个疑问才是众人最关心的:来人是只为沟通,还是有其他诉求与目的
委实不是君子殿和菩提殿多心。都是干这个的,谁还不知道谁呢。要求与上天界联络的,无非就是那几个目的,譬如联络交流。再譬如请人下界
来真武殿的绝对是道家一脉,若请得瑶台境下来,你猜猜针对的会是儒家一脉或佛家一脉这种猜谜游戏太刺激了。
也许,三圣殿相互之间呈现这种方式坐落于此,本就是为了便于互相监督。
袁谷兰心思一转,低道:“荒界得了上天界道门传承的宗派本来就没多少,要说得了真传的,那就更少了。可别说旁门,哪怕是真传宗派,也不一定就能从上天界请得动人。”
一旁另一名男子钟志文点头赞同:“即便是真传,有那个脸面,请得动了,同样未必拿得出天人界牌。那玩意,简直稀罕得举世罕见。”此人显然与袁谷兰关系不佳,不然,也不会把她的话给截下来。
凝视天边,邹伯韬不动声色:“各地情况如何”
“今次,郁朱颜的消息,三千余英才聚首百里洞府,很多均达到天才标准。”袁谷兰把所知的一些细节娓娓道来。
没一会,钟志文截掉话头:“去了百里洞府的,也只是荒界很少一部分天才。如今更多年轻天才均在筹备前往玉蝶荒界等地,郁朱颜能力有限,心思又杂了,忙不过来。依我之见,不如把芙儿派去”
“不知所谓,怎么我就记得,芙儿是你女儿的徒弟。”袁谷兰的脾气不好,却是不笨,见邹伯韬不悦,话锋一转:“玉蝶荒界这几个地方的天才聚会,是三五年后的事,现在还早得很,急什么。”
钟志文泛出一缕冷笑:“再不急,咱们教出来的弟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心里就没了咱们君子殿,就只挂记她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从来就说,女弟子不太靠得住,一旦嫁人生子,师门什么的就全丢到后脑勺了。”
两人又是讽刺又是嘲笑,言辞里你来我往斗了半晌。邹伯韬瞧着天边,偶尔眼神微微收回,扫向大殿中某堵墙后,和自己这边泾渭分明的另一帮人。
半个时辰后,派去真武殿打探情况的人神色焦急,匆匆把答案带回:“是明心宗他们要请人下界,他们有天人界牌”
联络上天界有很多种不同目的,譬如找靠山,献宝物,求功法传承,要装备要资源等等。但三圣殿每一个人都清楚,最坏的结果正是:请人下界。
争论声戛然而止,袁谷兰和钟志文等人脸色难看:“明心宗这数百年来飞速崛起,其想谋取更高影响力和更大话语权,这早有传闻。明心宗请人下界,摆明就是为了打破桎梏”
二人一脸惊惶,没再说下去。以现有被瓜分多年的顽固旧秩序,一个宗派想破掉桎梏,成为影响力仅次于“六大”的一流大宗派,那就意味着要么顽固势力退让,要么就是一场流血无数的大战。
如今,凡是看到黄泉战争必将爆发的势力,无一不是在暗暗布局磨刀。有这么一场大战,就等于点燃导火线,引爆局势。
尽管猜错起因与经过,但乱世到来这个结果必不会错。
况且,瑶台境下界必有大事,岂可等同寻常。
明心宗的意思已经传达上去,如今,就等上天界的回应了。
邹伯韬微微后仰,眉心里凝重像乌云一样化不开,回首扫视袁谷兰和钟志文一眼:“现在不吵了,不争了告诉你们两个,那边的人早就让纪绯月准备了,郁朱颜若然出差错,自然有纪绯月替代她”
充满怒气的一句话把情绪发泄掉,他看着蓝天,长长一叹:“这回,天下大乱了”
同时,菩提殿老僧合十,脸上浮现不忍之色:“阿弥陀佛。”
百里洞府。
最多时曾聚集一千多人的甲一百二十号建筑群,如今不复人头攒动的场面,变得空空如也。余下伍朝等经验老道之人仍带着那件侦查器具,在此等待与坚持,以免有漏网之鱼,把玉虚宗极力寻找的宝物带走。
不是没有可能,譬如李扶风,就在人最多最混乱之后,就没了他的踪迹。这都能隐匿掉,消失不见,足见玉虚宗的人认为有漏网之鱼,也肯定不是白担心。
不过,熬到洞府即将关闭,伍朝等人大失所望,终于放下最后一丝侥幸之心,用最快速度赶向出口。
人们进入洞府之时,是分别散落在九十九个不同建筑群。但不知洞府主人怎么弄的,出去时却需聚集在一个地点,等待传送。
人们陆陆续续到来凑在一块儿了,唯有有心人才会留心,此时显然不少人都没到来。大部分没来的,恐怕是注定来不了的。
少年英才们没留意,也不畏惧生与死的问题。或是因某些收货而兴高采烈,或是因刚结交不久的朋友没出现而悲伤。也许是为辗转相告甘青棣与夜春秋之战,并为见了真人而激动。
为躲避某些人的窥觑,夜春秋来得迟了几天,刚来没多久,就和甘青棣互相对了一眼。他们的眼里,很是有一些佩服与惺惺相惜,战意盎然的同时也不失自信。
甘夜二人还不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成为毕生劲敌,分别代表荒界的道家和儒家决一胜负。
但是,某一个人呢
出人意料的是,二人最关注的不是彼此。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应付着别人的热情半天,甘青棣和夜春秋忍不住双双向长辈问道:
“谈未然呢”
“呼哧”
此时,灰头土脸的谈未然和绿儿正在某地,他深深的吐了又长又欣慰的一口气,对身旁眨眼的姑娘道:“累坏了吧,现在没事,咱们能休息了。咱们到了”
一掌抹掉门户一角的尘埃和暗沉锈迹,露出三个大字: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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