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斗
黑风夜袭之后,碧瑶张小凡以及石头被各自吹散,之后又因为张小凡盲头乱走错失了方向,碧瑶自然就和他走散了。``当然,再鬼王宗弟子找到碧瑶之后,自然就直接将她带到了这里…不管怎样,碧瑶都是鬼王宗宗主的女儿,由不得随便胡来,只是和张小凡走散,她心中多半还是有些气闷的。
一面当然是埋怨父亲为何这么着急找她回来,另一面,也是埋怨张小凡这呆子不知究竟去往何处,为何没来寻她…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着实是不假,纵然是魔教枭首的女儿,也不能免俗。只不过,糟糕的心情却并没有影响碧瑶的判断——不论鬼王宗此次召集圣教同人到此究竟是为了一个扫灭青云的机会,又或者是别有所图,至少凭鬼王宗今时今日的地位,不该还遭到如此诘责或是怀疑。然而区区一个炼血堂弟子,如果不是别有内情,又怎么敢当中指谪鬼王的不是?
所以,他断定这个叫做的周才的年轻人定然是有问题的。
只是,不论他的身份如何,刚才这番话的确是打动了不少疑心病重之人,这时场中其他的魔教之人神情更是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面对著鬼王宗等人,脸上也渐渐露出了敌意。碧瑶微微皱眉,退後一步,转过头和身後之人快速低声交谈了几句。
远远看去,只见火把燃烧,但并不甚光亮。碧瑶旁边是个高大男子,而在那高大男子的背後,似乎还站著个中年男子,只是所站处甚是阴暗。又被前头高大男子挡住,看不清楚他的面容。
碧瑶与那人说了几句,转过头来,踏上一步,冷冷环顾四周。
她美丽容貌,如霜如雪。在燃烧的火把昏黄的光亮中,隐隐有种萧索而凄凉的美。
周围的声音,迅速地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诸位──”她的声音回**在这个山洞之中“鬼王宗与诸位一样,都是圣教弟子,也信奉幽明圣母、天煞明王。这等悖逆教义之事,鬼王宗纵然势力再大,也不敢做的。请诸位放心。”
此言一出,在场大多数魔教中人脸色都松了下来。年老大长出了一口气,连忙走上前拉住小周,低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小周转头向年老大笑了笑,忽地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放心些了。只不过,碧瑶小姐,还请你把今日之事详细解释一下。若实在无法找到破敌良策,也好让我等早些离开。不然就是鬼王宗无意害我等,我们却也要死在正道中人手里了!”
碧瑶与其他鬼王宗之人几乎同时向著这个小周盯了过来,但看小周,也不知道自己惹上了多大麻烦似的,依然微笑著站在那里。但身边周围的魔教近数十人,却同时喊了起来。
“说的有理!”
“正是。还请碧瑶小姐给个话吧!”
“…”
待周围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些,碧瑶才从小周身上收回目光,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道“诸位,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们鬼王宗也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其实这次到这石窟死地,是为了…”
“轰隆!!!!”
整个巨大的山洞,忽然间好似震动了一下。诸多魔教教众在那洞穴深处,也几乎一个踉跄,其后更是吃惊,当时便有人喊了出来。
“怎麽回事?”
“难道地震了吗?”
修道之人,平日里见惯了诸般神奇,但今日这震动却来得颇为蹊跷,此处原本就极为隐秘,堪称人迹罕至,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生着古怪事情?
不及多想,谜底却已揭开。
只听得洞穴外头风声呼啸,如雷震耳,一个雄厚的声音透过这长长洞穴,传了进来“魔教贼子,快快出来受死!”
众人相顾失色,这浑厚天音,莫不是青云门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的声音?
说起来,虽然苍松的人品值得商榷,不过修为道行倒的确是难得——从洞口到此处可是很有一段距离,苍松道人声音清晰无比不说,更把这周围岩壁震得微微共振,这份法力道行,当真是非同小可。
魔教中人面面相觑,不多时便有人惊道“这里如此隐秘,那些正道之人怎麽会找的到?”
此刻那小周忽然大声道“碧瑶小姐,此间正是危难关头,诸位道友听得鬼王宗所召来这流波山上,却不料遇此大险,这究竟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纷纷道“说得有理,碧瑶小姐你快说句话啊!”
碧瑶深深呼吸,此刻洞穴外头破空锐响不绝於耳,只怕是正道之士得到消息,纷纷往这里赶过来了。碧瑶脸色阴沉,踏前一步,道“诸位道友,正道中人如何|知道我们所在之处,我也搞不清楚。但如今我身为鬼王的唯一女儿,也陷在此处,与诸位同处险境,难道诸位还对鬼王宗有什麽怀疑不成?”
此话一出,大多数人便安静了下来。这时站在碧瑶身边的那个高大男子,走上一步,沉声道“诸位,眼前正是危急关头,大伙何不同心协力,共抗强敌?我等合力,杀了出去,也未必便输於外边那些正道的伪君子!”
众人纷纷点头,其实此时此刻,也并无其他方法,这山洞虽大,却是一条死路,并无其他出口,当下各魔教众人整理妥当,呼啸壮胆,蜂拥而出。
不多时,外边便响起了法宝碰撞、众人咒骂咆哮之声,而原本还挤的满满当当的山洞之中,却只剩下了鬼王宗的碧瑶和那个站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的人而已。
碧瑶紧皱眉头,正欲回头与那阴影中人说话,忽然眼角一瞄,却见场下竟然还孤零零站著一人,没有随众人一起前去抗敌,正是小周。也不知他究竟是什麽时候留下来的。
这小周几次三番挑拨众人敌视鬼王宗,碧瑶对他哪有好感,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冷笑道“你不去帮助各位道友,留在这里,意欲何为?”
小周却依然脸色和缓。根本看不出正道之士大兵压境的惊惶,微笑道“我是想在这里看一看,鬼王宗的人,是不是真的与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卒子共进退,还是乾脆就把我们当做了炮灰?”
碧瑶脸色一冷,正欲反驳,忽听身後那站在阴影中的男子道“你不是我圣教门下之人,究竟是何身分?”
碧瑶大吃一惊,但那叫小周的男子。身子却也是震了一震,目光向那阴影处望去,眼中射出警惕之色,沉声道“这位是谁,怎可如此胡说?我乃是圣教炼血堂一系弟子,难道只因为我仗义执言,你们便要污蔑於我吗?”
只听那站在阴影中的男子淡淡道“炼血堂一脉在八百年前自然是领袖圣教,不可一世。但如今早已式微。以你的资质修行,年老大尚不如你。又怎能收你做普通弟子?若他真有这份本事,炼血堂早就翻身了。”
小周哼了一声,道“你又不曾见我动手,又怎麽知道我道行深浅?”
那人似乎笑了笑,道“看你道行深浅,又何必见你施法?刚才那苍松老道以太极玄清道逼音入石。震动山脉,意在立威,道行稍差者便心魄震动,立足不稳,年老大尚且不免。你却恍若无事,这道行高下,一看便知,又有何难?”
小周脸上变色,向那阴影中人看了半晌,道“想不到魔教之中,果然藏龙卧虎。阁下究竟是谁?”
碧瑶一声轻叱,人飞起半空,怒道“受死吧!”
突然之间,这原本阴暗的山洞里,白光闪过,幽香阵阵,碧瑶身前白花飞舞,如霜似雪,盘旋不尽。只是这白光再亮,却似乎也照不进那男子的阴影,众人依然看不清他的面容。
小周不敢怠慢,後退一步,伸手凌空一抓,只听著“嘶嘶嘶”声不绝於耳,他竟是从凭空处,生生抓了一把明亮晃眼的仙剑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亮如秋水的剑身之上,赫然有七颗亮星,雕琢其上。
“咦?”那阴影中的男子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七星剑’!”
说时迟,那时快,碧瑶已然和小周斗在一起,二人飞至半空,只见花来剑往,这偌大空间,被他二人这麽一斗,竟是显得小了许多。
忽只听场内碧瑶娇喝一声,伤心花四散而开,转眼间风声呼啸,整个山洞里满是耀眼白花,如一面锋利光墙,排山倒海一般推了过来。
只见小周皱起眉头,身子凌空後退一丈,右手连握法诀,左手握右手腕,似握千钧,如摹狂草,手指在空中竟有破空锐啸,转眼间便在身前生生画出一个太极图出来。这般手段,毫无疑问,正是太极玄清道的手法!
这小周竟然也是青云门下的弟子!
刹那间,七星剑倒转而上,光芒大盛,伫立於太极图正中,“铮铮铮铮”震动锐响不止,片刻之後,七星剑飞驰电掣而出,剑刃周围,更有太极光轮闪动流转,威力赫赫,竟是势不可挡。
未几,只见这两件法宝,在半空之中,轰然对撞!
“轰隆隆…”
巨响过处,两件法宝碰撞而迸发出的光晕迅速向外冲去,整个石洞轰鸣不止,上方岩壁更是受不住巨力撞击,大小石块,纷纷落下。
一时间,石洞周围震动,几无立足之处——这小周在太极玄清道上的修行,只怕比他见过的所有青云门年轻一代弟子,还要强上几分。
场中碧瑶的白色花墙光芒褪去,消失不见,但见她脸色微白,显然吃了小亏。不过依着这“小魔女”的性子此刻又如何肯吃亏?只见碧瑶怒色一闪而过,伤心花一闪而收,手却是伸到腰间,握住了那个清脆漂亮、金色的小铃铛。
小周眉头一皱,凝神戒备。眼前这女子年纪轻轻,但道行之高已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刚才他一出手便用上九成法力,却也只能小挫於她,但看她模样。竟似有更强法宝。而他最忌惮的,却依然是默默站在那阴影中的男子,实在高深莫测,那才是心腹大患。
只听著清脆铃铛声音,“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在这杀气腾腾的山洞所在。却是十分的不协调。碧瑶轻立半空,双手轻拂,一个金色小铃铛缓缓飘在她的身前,清脆作响。
只见半空中那美丽女子,双手柔若无骨,轻轻舞动,金色铃铛在她双手之间,缓缓开始旋转,不时发出清脆之声。
小周忽然一震。惊觉自己竟已出神,几忘却自己正在生死关头,若不是这些年来道心坚定,便已丧去心神。这小小铃铛,竟似有勾人心魄之能。
他只在这片刻犹豫之间,脑海之中竟又是一阵发闷,不由得大惊,再不敢凝听下去。大喝一声“妖孽受死!”
这大喝之声,震动四壁。强把那“叮当”声压下片刻,七星剑如电如光,轰然射至!
碧瑶脸色微白,看去似乎也有些吃力。但见七星剑迅速射至,亦不稍退,右手玉指一挑。向外弹去,合欢铃便迎上前去,“叮”的一声,与七星剑在半空撞到一起。
小周身子一震,只觉得那魔音如穿耳蚀骨一般。竟由那七星剑上凌空而至,片刻间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但他到底在太极玄清道上的修为不凡,忽见小周脸色突然平缓,大喝一声,七星剑光芒复盛,竟是反攻回去。反观碧瑶,却是脸色苍白之极,目光竟也有些呆滞,彷佛突然丧了心神,似乎无力阻挡,眼看就要死在七星剑下。
放在此刻,半空中却有阴影掠过,紫气寒芒一闪而收。
“砰”的一声,小周整个人竟是被打了回来,轰然倒地,嘴角立刻流出殷红的鲜血,而七星剑更是倒飞而出,“铮”的一声,被巨力生生插入了坚硬的岩壁之中。
只见半空中,一个中年男子背对著张小凡等人,扶著碧瑶一起落了下来,平和地道“瑶儿,这合欢铃乃是金铃夫人遗下的神器,奶道行不够,妄自使用,极易为它反噬,日後不可轻用!”
碧瑶此时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低声道“是,爹。”
…没错,此刻站在碧瑶身后的,正是鬼王万人往!
虽说一代枭雄现身于此多少有些意外,但细细想来,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覆灭青云门如此重大之事,鬼王又如何能不亲至?至于为什么要隐于幕后,没有直接表明身份,这些事现在小周…不,应该是通天峰道玄真人坐下首徒萧逸才才对,此刻,受伤不轻的他却是无暇过问了。
不过,就算是面对鬼王,他也决计没有束手待毙的道理。
一念及此,萧逸才强提三分真元,挥手一招,嵌入岩壁之中的七星剑顿时倒飞回他手中。口吐朱红的他举剑在前,不露半分怯懦。
“嚯。青云门果真是名不虚传,不料除了张小凡之外,竟然还有你这般人才。”
和萧逸才的凝重比起来,鬼王倒是一派淡然——对付这样一个青云门的小辈,实在费不了他多少气力——毕竟就算是像张小凡那般,身负诸般妙法,更兼流影一手调理的年轻人也因为缺少足够的时间称不上强悍,更别说其他人了。
若是万人往真的要杀萧逸才,刚刚那一下,就足够取了他的性命,根本就不会拖到现在,换言之之所以久久不曾动手,也不过是万人往今日有意放他一马而已。
“邪魔外道,何须多言!?”
“你放心,我今日本无意杀你…”鬼王摇了摇头,顺便踏前一步“毕竟贵派的张小凡也曾和瑶儿同生共死,我万人往一向功过分明,今日,便卖他一个面子,不伤他之师兄的性命,你自离去吧。”
鬼王说完,袖袍自然一摆,萧逸才却是愣住了片刻…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之事竟然会如此作结,但就在他呆愣的片刻,山洞入口的方向一道赤色剑光领衔,数道流光却突然闯入,伴随一声沉闷的冷哼,才算是揭开了今日之事的序幕。
“哼,区区妖邪,我青云门弟子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操心!”
开口之人身材矮胖,身穿一身黄色道袍,但口中之言却全无客气之意…如此做派,出了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外,还有何人?
苍松还在洞口迎敌,跟在他身后一起闯入这洞穴深处的。也是青云门一众小辈——曾叔叔,齐昊,林惊羽,陆雪琪,全都赫然在列!
局势,仿佛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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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速前进,处于一种奇妙状态的张小凡没能发觉,面前的通道早已不是自己之前进入过的那一条,反倒好像着了魔一般。不如一切的驾驭噬魂棒,向着通道内部飞渡而去。
月光清冷,渐渐变得愈加朦胧,一片迷蒙之中,张小凡眼前的世界竟然开始变得模糊,到最后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何为真?”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仿佛来自寰宇天外。
“即我即真。”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人任何的根据。张小凡只是按照天书中的记载,立刻开口回答。
“何为我?”
“天心一念。便是我。”
“哈哈哈哈哈!”那无上天音突然大笑起来,仿佛这当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而在那之后,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在张小凡的面前,无尽的黑色烟云渐渐凝结,等到看清楚的时候,竟然化作他自己的模样。一脸邪笑的站在张小凡自己面前。
天空,是黑色的。
无神的双眼默默的凝视着不知延伸到何处的墨色,那是最深切的孤独,也是最可怕的绝望,有一些并不光明的声音不断在耳畔回响。那是最原始,却亦是最令人无法拒绝的嘶吼,他在笑,又或是在哭?
不知道,或许只是还不远了解,答案其实早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何为道?”
面前之人继续开口,却是继续追问,仿佛永远也不会疲倦。
“道即为我。”
“为何求道?”
“…求我之真。”
“何辩为真?”
“本心一念,不图增减,念之所及,心之为真。”
张小凡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他隐隐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意思,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说出那亵渎正道尊严的答案…就算,他事实上,已经无限接近对方提前设下的圈套…
“那究竟是求真,还是求己之念。”
“…”
“念为何念,是否我之念亦是吾心所念?”
“…我不知道…”
这一刻,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就算是极力否定,但答案却似乎早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他的面前不容置疑,就算是拼命逃避,这天下之大,也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张小凡,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迷茫,感受到了绝望。
“不,你早已知晓,告诉我答案。”
那仿佛梦魇一般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只是一味的逼迫,一味的求索,丝毫没有顾忌张小凡的感受…即使,他们拥有着相同的面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少年只能一味地摇头,因为除此之外,他早已什么也做不到。
“哈哈!!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
那个人,似疯似颠,似嗔似怨,他就这样不断逼问着自己,那原本清秀的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而过,下一刻便就化作无尽慈悲,可未过多时,却又填满滔天愤怒。
“你明明知道,这才是真,‘我’才是真!既是求真,你所求…便是我!”
他抬手,浩**魔气四处飚散!
“你所求的,便是这无垠魔道!!!”
“你说谎,你说谎!你…你…啊!!!!!”
张小凡一力否认着,他拼命挥舞着自己的双手,却突然讶异地发现,原来噬魂棒一直就在自己得手中…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被逼到极限的他不假思索地挥舞起手中的武器,没有丝毫顾忌的攻向了面前那个满脸狞笑的自己,一击之下,整个天地为之塌陷,整个世界为之倾颓,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的时候,诺达的岩壁之间,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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