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护着呼延保的数名修士在乱军中难以脱身,忽一人从天而降,如一石溅浪,掀退围攻修士。
来者正是呼延家的管家,也是呼延无恨身边的亲随护卫,一把将呼延保抢到了手,反手又是一掌轰出,将嗷嗷叫冲来的一群晋国军士给轰飞了。
但也仅如一颗石头砸入河流中溅起的浪花一般,四周晋国人马无视他,依旧疯狂冲杀向齐国人马。
随行在高品身边的器云宗长老目光一闪,突一个闪身射出,人到空中扑下,虚空中抓出一只巨大罡锤,狂砸而下。
抱了呼延保腾空而起的查虎忽听上空有风雷声,猛抬头,见突袭,巨锤雷霆般砸来,眼看要砸中自己脑袋,仓促松出一臂,抬起一肘斜上硬抗。
咣!罡锤和手肘凌空撞击,发出巨响。
罡锤震开了,查虎亦震的落向地面,落地挥臂扫飞了乱枪刺来的士兵。
器云宗长老空中旋身,蓄势再下,再次挥锤下击。
查虎看向空中,眼中闪过冷意,然回头一看奄奄一息的呼延保,当即不再迟疑,轰开阻拦的人马,横冲了出去,于一群纠缠的修士中杀出,抱了呼延保从乱军之上飞跃,快速脱身了。
器云宗长老稍作追赶,然回头一看高品,怕主帅有失,亦闪身回去了,落回了高品身边,道:“惭愧,还是让呼延保脱身了,不过呼延保箭中要害,怕是不能活了。”
高品略点头,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专注战场指挥。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撤退军令一传来,在这区域人踩人亦无法避免,关键人太多了。
两翼晋军赶到后,就在三道坡两侧的山顶,成群弓箭手挽弓,箭雨高角度射向苍穹。
射击方向没有朝下,因三道坡幅度还是较宽的,两山哪怕对射,强弓射击距离也无法交错到一块,向下射距离更加难以长远。
山上路难行,时间上也来不及抢到两翼前面去,高品下令扼制中段位置便可。
刹那间,瓢泼箭雨飞向空中,又纷纷洒洒落向战场。
三道坡中段位置的齐军撤退人马又乱做一团,后方又有晋军冲杀而来,争先恐后撤退之齐军彻底没了秩序。
呼延无恨紧急在一道坡设置了一条防线,避免了前方仓惶逃回的人马冲击后方人马,阻止了大军全面混乱失序。
待后方人马撤离开了,才开网放了前面的人马回来,防线人马断后掩护。
脱离回撤的呼延无恨紧急调整乱军秩序,防止晋军对崩溃的齐、卫联军冲杀。
一道坡断后人马随后也缓缓后撤,放弃了对一道坡的坚守,没办法,晋军占据了地利,待两翼晋军赶到一道坡时,从两翼夹击配合正面攻击,一道坡根本守不住。
齐卫联军撤退到平原地带后,已经重新列阵备战,但士气低迷。
一条人影抱着呼延保回来了,正是查虎,缓缓将呼延保平放在了地上。
呼延无恨翻身下马,见到仍有抽搐的儿子,看向查虎。
查虎面色凝重,微微摇头,“我尽力了。”
他刚已经带着人脱离了战场,进行了紧急救治,但呼延保被几箭射中了要害,现在没断气已属勉强。
呼延无恨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蓬头垢面修士出现了,含泪摇头道:“是我保护少将军不利,可当时事发太过突然,坐骑突然顷翻,还没搞清怎么回事,箭雨已覆盖而来,没来得及…”
呼延无恨猛一抬手,制止了他再说下去,单膝跪在了儿子面前,嘴唇紧绷着。
“父…亲…”呼延保口角涌出血水,不知想说什么,眼中绽放出异样光彩,一只手抖动着慢慢抬起。
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他已经处于回光返照的状态。
呼延无恨伸手去握儿子的手,然在两手相碰的瞬间,那只抬起的手无力砸落在地,呼延保脑袋一歪,没了动静,目光彻底黯然了,口角的血水还在慢慢涌出。
几支箭仍插在他身上,命中了要害,查虎也不敢轻易乱拔。
呼延无恨伸出的手僵着,慢慢抬头仰望苍天,缓缓闭上了双眼,久久不语。
周边的人都沉默了,连愤怒而来的卫国等人亦无语了,本想质问一番,然人家连儿子都战死了,还能说齐军是在逼卫军送死之类的话么?
呼延无恨忽站了起来,深呼出一口气道:“收尸!”
没什么特殊对待的话,也没流露出任何伤感,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面无表情的看向三道坡方向,那里,尸横遍地的三道坡已经重新被晋军给占了。
两边有亲卫过来,将呼延保的尸体给默默抬走了。
山脉方向,陆续还有这边的修士赶回来。
唐仪很焦虑,目光四处张望,上清宗的弟子只回来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回来,忽目光一亮。
唐素素回来了,领着十几名弟子飞掠而回,会面后,个个狼狈不堪。
当时局势太乱,他们是从三道坡两翼冲出去的,绕了一圈才回来。
唐素素已是披头散发,后背还插着三支箭,血迹染红了后背。
之前急于逃命,怕不好控制伤势会失血过多,遂一时没拔箭。
“长老!”一群人围了过去,唐仪亲自动手,帮她把后背的箭小心拔了出来,方问:“没事吧?”
“死不了。”唐素素摇了摇头,之后指着地上的箭矢,愤慨道:“你们看,这是自己人射的,我光顾着跟前面的敌军修士交手,没想到后面的自己人也会一通乱射,没死在敌军手上,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一群混账!”
同样有些狼狈的长老罗元功苦笑道:“乱军之中是这样的,都杀红了眼,到处都是危险,自己人误伤了自己人很正常,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半边头发散乱的长老苏破问:“唐长老,你带去的人呢?”
唐素素左右看了看那十几名上清宗弟子,摇头,“就剩这些了。”
唐仪顿时揪心,仅一战,上清宗便损失近半!
没办法,整个卫军都被逼得上前拼命了,连卫国三大派都上了,上清宗又岂能幸免……
晋军已经收复二道坡,并重新攻占一道坡。
一道坡上,高品端坐马背,眺望远处敌军重新集结的阵容。
边上来了一骑,一将献出一面破烂旗帜,正是骁骑军军旗。
高品拿在手上看了看,忽仰天“哈哈”大笑不止,笑的好不痛快。
左右将领不少人也笑了,器云宗长老手捋长须,亦面带微笑。
笑足了瘾后,高品将旗帜扔了回去,“收好了,派人送给陛下,这是我大军献给陛下的礼物!立刻抓紧时间打扫战场,防止敌军再次进攻!”
“是!”诸将领命。
正这时,一群人抬了具尸体过来,一将哽咽道:“大帅!”
高品回头望,是具面目全非浑身是血的尸体,身体上还插着晋国标志性的箭矢,身上还有好几道刀枪伤,也不知是晋军反攻时被自己人射死的,还是被敌军给杀死的,脸已被马蹄践踏的不成样了,但那大胡子很好认。
高品面颊狠狠抽搐了一下,翻身下马,脚步沉重挪动,面对尸体,嘴唇紧绷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让大胡子率军在二道坡断后时,就知道是九死一生。
可是没办法,必须要有人暂时挡一下敌军,为了计划的成功,不能让敌军士卒跟着冲下来发现地面有问题,一旦败露,骁骑军就不会落入那决定胜负的关键性陷阱中。
大胡子及其所部万余人,是他派去送死的!
“敌众我寡,我等实在是没办法。”一名浑身是血的修士哀声道。
高品深吸一口气,冷眼扫去,“那你怎么活着回来了?”
那修士道:“实在是挡不住了。”
高品冷冷道:“你扔下断后的主将跑了?”
那修士慌忙摆手道:“不不不,孙将军已然战死,我才走的。”
高品:“可有人见证?”
“这…”那修士四处看了看,“我不知有没有人看到。”
高品:“你的职责是保护主将,如今主将死了,你还有脸回来?来人!押下去,斩!”
两边执法修士立刻冲来,当场将其给摁住了,那修士惊慌道:“大帅,大帅…长老,长老救我!”
“等等!”器云宗长老伸手拦了下,出面道:“高大人,当时的情况,断后之人很难有幸存者,也怪不得他。”
高品盯着他,不说话。
器云宗长老被他盯的有些尴尬,又叹道:“他毕竟是我太叔氏的子孙。”
高品徐徐道:“长老,无数将士浴血厮杀,为的正是太叔氏的江山,若太叔氏自己都不珍惜,让战死的将士们情何以堪?你看…”挥手指向了远处的敌军阵营,“呼延无恨再次整军备战,日后我晋国挥军攻齐,还有一场耗时长久的血战,若战场上遇到危险和困难,人人为了自保皆惜自己性命,皆可扔下主将不顾,主将还如何安心指挥作战?长老,你告诉我,到时候这仗还怎么打?”
不需要弄清情况,总之他今天非杀这名器云宗的太叔氏子孙不可!
器云宗长老沉默了,看看那眼巴巴满眼期待的器云宗弟子,最终闭目偏头向了一旁。
高品断然道:“拖下去,斩!”
人立刻被拖去,发出惊恐呐喊,“长老,长老,长老…啊!”伴着一声惨叫,一颗人头落地,就在一旁直接行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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