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芽破土而出……需要勇气
昨天晚上在夜市里碰到的时候，慕彦沉就交代过今天让慕悦然回家去吃饭，所以今天中午慕悦然也会回来。
回家的路上，云汐把自己先前跟岑津谈话的内容先跟慕彦沉说了。
“这么说来，人家对她根本没意思。”
慕彦沉思忖道。
“那你怎么就知道悦然一定是——妲”
“我是她哥，她心里想什么我会不明白？”他悠悠一句。
慕悦然比慕彦沉小了快十二岁，自母亲过世以后，就极喜欢粘着他这个大哥哥，再到后来父亲过世，慕彦沉回来掌管家业，慕悦然简直是被他带大的，长兄为父，慕彦沉对于这个最亲的妹妹，一直最关心，所以也当然知道她的喜怒哀乐都是为何窀。
云汐叹气，好吧。
回到家不久，慕悦然就到了，跟着云汐，她去那儿慕悦然就跟到哪儿，完全是想要躲着慕彦沉，拿云汐当成护身符的感觉。
“过来，我们谈谈。”
最终，还是躲不过，饭后不久，慕彦沉发话了。
慕彦沉去了隔壁的书房，慕悦然跟着过去，云汐想着让他们兄妹先单独说说话，就没有跟着。
－
书房里，慕彦沉坐在书桌后，拿起桌上的烟盒跟打火机，点了一根烟。
薄雾缭绕，微眯着眼睛看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人。
慕悦然抱着一个抱枕，靠在沙发里，目光也不是很敢跟自己老哥的对视。
最终，却又还是她自己先受不了这种沉默的压力，先开了口——
“哥，你、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需要我问，自己说。”
慕彦沉之间夹着烟，淡淡道。
她一直是他的小妹妹，这几年，这个家里，就是她跟他最亲，但是因为忙于工作，一直没有能全面地关心她，只能在物质上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庆幸的是，她没有因此变得多骄纵任性，一直还算是比较乖的。
时光走得那么快，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攥着他衣角的小妹妹，转眼，都那么大了，是一个青春洋溢又漂亮的女孩儿，上了大学……现在，开始会喜欢男生，想要交男朋友了……
“没错，我就是喜欢岑津，我……我从他在山上找到我的那时候起就喜欢上了他，而且，哥，他是个医生，很正能量的职业吧，跟汐姐又是好朋友，你不会反对的吧？”
慕悦然壮着胆子说，但是越到后面，就不禁越小声了……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老哥的神色……
慕彦沉伸手，指间的香烟在烟灰缸里轻轻一弹，望向她：“我不同意，你不用想了。”
“为什么？”
慕悦然惊讶道，她也不是没有设想过或许哥哥会反对，但是，这么直白这么直接地告诉她，她真没有聊到。
“哥，他到底哪里不好了？年轻有为，在医院里也是很好的医生，对人又好，家庭的话——虽然他们家不是做生意的也都很有修养，他爸爸还是我现在的老师，我们中文系很好的一个教授——”
“你们不合适，悦然，听哥哥的话，不要再想他了，你也才十九岁，可以慢慢选。”
慕彦沉依然只有这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慕悦然却是一点都不能理解，看着慕彦沉，可是他的神色那么淡然，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悦然，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喜欢的都一定要得到，时间是良药，过了一段，你或许回头看，会发现自己只是一时的喜欢，这个在你们年纪很正常，说不定过不久你就又被你们班上或者你们学校里的一个男孩子吸引了，现在不要把喜欢或不喜欢，看得太重。”
其实没有抽多少口的烟，烟蒂已经很长，慕彦沉伸手摁灭在烟灰缸里，语气依然很平静，他想要好好跟她说说话，告诉太年轻的她，她所不懂的道理。
“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真的喜欢他——哥，你怎么能那么独断，说不让喜欢就不让喜欢，太霸道了！”
心心念念想着一个人，偷偷喜欢一个人，还没得到意中人的承认，自己的亲人就先要来阻止，这让慕悦然不能接受。
“哥，你一定是还不了解岑津，等到你们多接触，你就知道他的人——”
“别说了，这些没意义，我说了你们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你刚上大学，还是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等到学得差不多了，再谈感情的事，你要知道，哥都是为你好。”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觉得哥哥你太独断了，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慕悦然扔了手里的抱枕，站起来，快步就跑了出去。
“悦然。”
慕彦沉唤了一声，一路跑出去的人没有停步，他也没有再喊。
深深叹口气，坐在椅子上，目光看着烟灰缸里的烟头跟灰烬，慕彦沉的神色并不轻松……
楼下，一路跑下楼的慕悦然，差点撞到了正要上楼的云汐。
云汐也是吓了一跳，幸好站得稳，要不然在这楼梯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悦然？怎么了？”
看到慕悦然低着头，感觉到不对劲，云汐问。
“……没。”
低着头，长发刘海都遮挡了脸，看不清晰，慕悦然低低地回一句。
云汐当然不会以为她真的没事，而且刚刚她是跟慕彦沉单独到书房谈话去了的。
伸手拉着她，云汐说：“来，跟我到院子里走走。”
刚刚她一个人无聊，想到医生交代过的要多走动的话，就一个人下来逛逛，刚要上去呢，就碰到慕悦然下楼来了，可现在的慕悦然，明显情绪不对劲。
慕悦然跟着云汐下楼来，一直不说话。
走到花园里的石桌边，云汐示意她坐下，问：“刚刚，跟你哥哥谈得怎么样？”
她本来不想特意过问这些，虽然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云汐也并不想多事，让慕悦然觉得她什么都管。可是明显的，现在慕悦然这模样，是刚才跟慕彦沉谈话没谈好？
“汐姐，我是真的喜欢岑津，可是哥哥他不同意，让我把岑津忘了，还说什么我们不合适，他怎么就知道不合适了，我这边还没有跟岑津正式说过呢——”
慕悦然在云汐面前也没有隐瞒，直接就把刚才跟自己哥哥谈话的重点都说了。
云汐这才看到慕悦然的眼睛有点红。
“悦然，别的我们都可以另外。但是，我希望你能先明白一点，不管你哥哥做了什么，做对了，或者做错了，他的出发点，一定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更好，这么多年，你哥哥是怎么对你的，你自己其实最清楚，没有谁比他更疼你了，所以，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一定要理智一点，别生气了冲昏头脑。”
云汐轻声慢语地对她说，就是不希望再刺激她任何。
慕悦然咬着唇，不说话。
可是云汐知道，自己说的，她至少不是完全排斥没有听进去。
“虽然我跟你哥哥的想法不一定完全相同，可是我跟他一样，希望你能好。你跟岑津……你喜欢他，可是他对你呢，是怎么想的，你明白吗？”
想到早上在医院自己跟岑津的谈话，云汐又不好直接打击慕悦然，不想是从自己口中说出那样的结果来，有点为难。
“他的想法……我会去弄明白的，我们最近走得也近，我觉得，他不讨厌我，我们之间或许可以——”
突然一阵恶心涌上来，云汐难受得手捂着嘴，皱眉。
“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话说到一半的慕悦然，看到云汐这个模样，话语打住，先关心问。
云汐缓了一缓，才摇头说：“没事，反应而已，我可能得先上楼去休息一会了。”
这里是花园，云汐也不想多说什么情况，但是担心自己等会又想要吐，还是回楼上保险一点。
此刻心思不在的慕悦然，也没有想到云汐这突然的反应是为什么，只是有点犹豫，因为她不想再回去见到自己哥哥了。
“汐姐，你要不要紧，需要我送你上去吗？”她问。
云汐看出了她的意思，说：“不要紧的，你有事就先去忙，有什么事情，不方便跟你哥说的，你都可以跟我说，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都可以。”
“嗯，知道了。”
看着云汐上楼，慕悦然转身，往慕家大门外走去。
－
回到楼上，云汐直接就进了房里往浴室里面去。
那时候慕彦沉正站在露台外，手撑着护栏，目光看着远处，想着事情。
午后的风有点大，有点寒凉，吹在脸上，却能让人感觉清醒。
良久，终于转身进了房里的时候，就听到浴室里的水声。
跟着过去看，云汐正在掬水洗脸，他蹙眉，赶紧走过去。
“怎么了？”
云汐伸手要拿毛巾，他已经先拿过，递给了她。
云汐擦了脸，抬头，他才看清，她的脸色，明显又是刚吐过。
“又吐了？”
最近，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她这个样子，看着，就觉得好辛苦。
“嗯，没事，怀孕不都是这样。”云汐深呼吸，好不容易缓过来，放了毛巾往浴室外面出去。
慕彦沉跟着，拉着她到床边，“你躺一躺，这个时间也该睡午觉了。”
想到这个，又问：“刚刚你一个人去了哪了？”
“楼下花园转转而已，后来还遇到了悦然。”
云汐靠着床头，看着坐在床边的慕彦沉：“她说你不同意她喜欢岑津，要她趁早打住？我看她的神色很失落。”
慕彦沉没说话，给她脱衣服，好让她躺进薄被里。
“其实，你是不想她先知道岑津根本不喜欢她而受伤吧？”
“她年纪还太小。”
慕彦沉只说了这么一句。
可是云汐知道，自己猜对了。
为了让自己妹妹不在表白后受伤，为了不让她觉得自己是单恋暗相思，他这个当哥哥的宁愿先当那个坏人，阻挡两人在一起的坏人，切断他们之间的阻隔。
脱好了，云汐躺进枕头里，伸手拉他：“上来陪我一起？”
才刚说完，又是一阵恶心的感觉，立即掀了被子下来又进浴室去，知道自己刚刚已经吐到没有东西可吐了，可还是很难受。
慕彦沉真是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慕悦然的事让他忧心，云汐的身体反应更是让他有心，现在才第二个月，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那么瘦弱的一个女生，承受这些多幸苦。
“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吐，轻松一点吗？”
他英挺的眉都蹙深了，深深觉得在这样的事情上自己是多么地无力。
这第二次，干呕恶心很久，云汐觉得头都晕了，慕彦沉直接将她抱回了**，然后自己也脱掉了衣服，上`床来陪她。
“以后宝宝长大了，我要告诉他/她，他们的妈`咪怀着他们的时候有多辛苦，让他们好好孝顺你。”
慕彦沉在她细滑的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搂着她，陪着她一起入睡——
……
－
慕悦然从慕家出来，脑海里想着的都是早前跟自己哥哥谈话的内容。
有些事情，不说，就一直在心里静静埋藏，那小小的幼芽，孕育着。
可是一旦摆到了台面上来，就好像幼芽破土而出，再不能回到原来的样子，需要氧气，需要呼吸……更需要勇气。
慕悦然此刻的心情，就是这样，不说的时候，岑津是她暗恋的一个人，静静地想，会偷着开心偷着乐，可是那是她一个人的事，她很享受那种甜蜜的独属于自己的小心情。
可自从昨夜，她在大学公寓门口吻了岑津的那一下开始，就代表了，她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发展，而偏偏，自己哥哥在这个时候，却来告诫她不可以。
那一种不理解和打击的感觉，深深包围着她，她不想要就这样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既然昨夜已经有了第一次的表白——
那么，就应该更明确一点，让心上人知道自己的想法，如果她跟岑津正是彼此中意的，那么，哥哥还能说什么？
两人一起渡过难关，让哥哥承认和接受，才是最紧要的事！
这么想着，慕悦然就更迫切地想要见到岑津，想要此刻就能出现在他面前，好好地，问一问他的意思……
于是，从慕家出来，慕悦然沿着路边走，身边车子来来往往，她都没有招手拦下，就这么一直走，一直想着，直到想通了，直接拿出手机，就要给岑津拨过去。
那一刻，心跳特别的快，因为昨夜，她跟他分别时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喜欢你”。
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对方接听，却一直没有接通。
连着拨了好几次，都是这样，于此刻的慕悦然而言，却无法接受这样的等待，她心里会胡思乱想，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会慌——
他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是因为在忙呢，还是因为不想接？
她受不了，连忙抬手，终于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去，直接就去医院的方向。
去到了，忐忑又心急地去到最近常跑的那个科室，那个熟悉的办公室，却没有人在。
“咦，找岑医生吗？他有个手术要做，正在忙呢。”
一个路过的护`士看到了慕悦然，好心告诉她。
“……哦，这样，没关系，我等他。”
慕悦然笑笑，心里的大石总算是落地，至少，他是真的在忙，不是不接她的电`话——
进去，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等，心神也不在，一直出神地。
等到岑津出现，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毕竟刚完成了一个手术，精神高度集中之后骤然放松，就会觉得有些疲累，他才走进办公室，就看到了里面额慕悦然。
那个时候，她靠着沙发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样子。
岑津想要开口叫她，却又打住了，只是，沙发上的人也是迷糊的状态，听到有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
岑津一如往常那样温和，笑着说：“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什么时候来的。”
说着，往自己的办公桌走过去，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再拉开抽屉拿出手机来看。
“刚来不久……”
慕悦然瞬间就清醒了，坐好来。
岑津看到手机上显示，好几个慕悦然的未接来电，都是一个小时以前了，他疑惑地抬头看她。
“急着找我，什么事？”
“没急着找你——”慕悦然脱口而出，忘了自己之前拨过的那几个电`话了。
“嗯？”
岑津抬手，示意自己手里的手机。
慕悦然瞬间才悟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是想打给你，结果你不在而已，不是什么急事……”
她确实说不出来，当时一打再打，也只是想要确定他是不接她电`话呢还是怎么了而已。
门口有人进来，是个护`士，跟岑津说事情，慕悦然不敢打扰，乖乖坐在边上。
之后，岑津还是一直忙，虽然不是去做手术了，在办公室里总有人进来找他说事情，慕悦然想开口说什么，总没有适合的机会，可又不愿意这样就走了，就一直等着。
岑津不是没有感觉到，以往她有时候来，也会一待待很久，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明显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
可是他也是真的忙，顾不上她，曾说过要她先回去休息，她就只说今天周日没事干，不要紧，岑津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直，到下午下班的时间，岑津才真正松了口气，终于是忙完了。
一个下班的护`士走过来，打招呼说：“岑医生，早点回去休息哦，下雨了呢。”
护`士说完就走了，听到这个，岑津才转头看窗外，果然，天色阴沉，细雨簌簌。
而慕悦然，刚出去接了一个电`话进来。
“忙完了？可以下班了？”她问。
“嗯，下雨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岑津放好白大褂，拿了车钥匙。
慕悦然跟着他一起出来，下楼，去停车场取车。
开出路面的时候，挡风玻璃前的雨刷一下一下地左右摇摆，像是慕悦然此刻的心情。
“我们，去哪里吃晚饭？”她问，目光看着前方，挡风玻璃上滑落的雨水，还有路上的行人。
“嗯？”岑津转头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专心开车。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送她回去公寓或者慕家的……
“悦然，我——”
“我们去上次那家餐厅吃饭吧，我请客，这次让我请，每次都是你付钱。”慕悦然先说。
现在正在下雨，岑津是一定会把她送到她要去的目的地才会离开的，所以她提出这个要求……
“好吧，就去那里吃。”
岑津在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往另一条路上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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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汐姐，下雨了呢，你什么时候才回去？”
病房中，禾苗问还坐在边上的云汐，下午五点的时候过来的，给她带来了在家让小江熬的粥。
禾苗这种急性肠胃炎，最好就不要吃什么别的东西了，喝粥最养胃，也温和不刺激。
“嗯，我不急，等会他会过来接。”
云汐笑说。
禾苗看着云汐现在的样子，神色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很幸福的感觉，以前的云汐，只能说是坚强乐观独立的，现在，才有那种幸福的感觉散发出来，让周遭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好羡慕……汐姐你人好，所以才会碰到那么好的感情。”
禾苗由衷叹道。
云汐笑了：“小小年纪说的话好像历经人世百态一样，你也很好，以后也会碰到很好的人对你好的，放心，安心等着。”
请来的护工在云汐在的时候没有什么事做，就坐在边上休息，云汐想去洗水果，护工就赶紧接过，出去了。
窗外的天越来越沉，雨不大，但是因为有风，被吹成斜斜的雨线。
没有等到慕彦沉来接，等到的是他的电`话，说是哪个工地上有点事，要去处理。
云汐中午睡了一觉，一直到下午四点，起来吃过些东西才来的医院，所以现在晚饭时间也还不觉得怎么饿，下雨了也懒得走，就继续在病房陪着禾苗，两人随意聊聊。
深秋的晚上七点，天色已经很暗了，再加上今天下雨，天色更是暗沉。
护工到楼下的食堂吃饭回来，进了病房，对云汐说：“慕太太，外边有个姑娘说想要见你。”
请来的这个护工是个中年妇女，人也老实，云汐听到她说的，疑惑是谁要见自己。
“是谁啊？”
禾苗也问，毕竟如果是朋友的话，云汐认识的禾苗也都基本认识，不直接进来病房里面了么，怎么还在外面站着。
让护工留在病房里，云汐起身出去看。
门外没人，她往前走，靠近过道的地方，看到了。
“怎么是你？”
云汐看着面前的人，是之前不久才见过面的林圆。
“我有事要你帮忙——”
林圆的脸色很平静，但是云汐却觉得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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