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雪神色平静,“姑妈--你想过没有,真正想要霸占的,从来都不是我啊。”
水芝眉哪里能信这个:“不是你?你倒成了圣母白莲花!”
佳雪微微摇头,涩然一笑:“从我进这个家的那一刻起,就不是我想要霸占一切,而是你们,把我当成了一个入侵者。”
水芝眉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佳雪继续说:“你说佳仪在水家的地位,是有法律保障的,那我呢?我又何尝不是?可是那个时候,除了我爸,你们谁肯分一半的家产给我?”
水芝眉有些哑口无言。
佳雪神色冷淡,目光淡淡瞥过水芝眉,那神情分明在说:看吧,想要霸占一切的,是谁?
她也是想起了上一世的遭遇,惨然一笑:“姑妈,你疼佳仪,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过得又好到哪里去?从进这个家门,就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明明是我爸唯一的女儿,却被视作一个入侵者,好像我拿走一块砖,都是从你们手里抢过来的一样。”
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有快十年了,佳雪从来没有跟人说起过这些,这会儿打开了话匝子,索性便也不关了:“可是,谁想过我的感受?在这个家里,我才是最孤立无援的那一个--爸是视我为骨肉,可同样,佳仪也是他的女儿。她不仅有爸爸一半的爱,更有文姨,更有你,为她出谋划策,一切都只为赶走我这个外来的,像我没有出现过一样,继承德诚的一切。在我不在水家的这些年里,你们团结一致,早把水家的一切,都视作了自己囊中之物。我的到来,被视作从你们的嘴里抢食,为了保障你们的即得利益,你们甚至对我爸下手!”
佳雪说到这里,不由想起上一世父亲早逝时的悲痛,嘶声说:“姑妈,我再叫你一姑妈,就看你当不当得起,听到这样的称呼,你觉不觉得刺耳--姑妈,我问你,当初文姨对我爸下药,是不是想要制造我爸有心脏病的假像?是不是想让他死于‘意外’,我就会无依无靠,只能任你们摆布?!这么阴毒的打算,你是不是知道?--你可是我爸的亲姐姐!”
水芝眉呼吸一窒,缓了缓才喘息过来,她冷哼:“可我们三个加起来,到底还是没斗过你。”
水佳雪承认,她点点头。
水芝眉便激动了起来:“你又是个干净的?你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你自己清楚,你文姨,你妹妹,还有我,你就不怕我们地下有知,化身历鬼让你永世不得安宁吗?”
佳雪不为所动:“我是不干净,我但凡有一分一毫的软弱,早死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看着水芝眉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倒有心情笑了下:“历鬼?你们活着都不是我的对手,死了又有什么可怕?”
不就是死?我又不是没死过。
佳雪想:如果不是重活一世,我现在死得只有白骨一堆了吧。
水芝眉被佳雪神鬼不怕的嚣张气焰气到内伤,却又无可奈何,她死死地盯了佳雪一会儿,突然问:“你是谁?你来自何方?”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倒让佳雪意外了,拿询问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
水芝眉又是一通咳,她歪头吐出一口伴着口腔粘膜溃烂的脓血的痰来,这才怨毒地盯着佳雪说:“你真的是我的亲侄女?到底是什么人培养了你出来,来抢夺我水家的一切!”
佳雪简直嗤之以鼻了:“你水家……”这人死到临头了,还是不肯认清事实,水家的“一切”现在还跟她有个毛的关系啊!
水芝眉哪里肯理会自己这些语病,她继续自己的话题:“我除了想听到你到底是怎么杀死佳仪的之外,就是想问你,你是谁,来自何方?按照你自己给我们的资料和经历,十七岁之前你都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胆小怯懦,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她怀疑佳雪从头到尾,就是有人知道水远程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所以才培养了她水佳雪回来,抢夺家财!
佳雪心里明白她的疑惑很有道理,却只是淡淡地冷笑:“姑妈,你当现在还是古代,大户人家走失的公子小姐,无数人想要冒充顶替他们回来?我的血统问题,自有亲子鉴定,这个不需要姑妈来操心。”
“亲子鉴定未必不能做假!”
佳雪耸耸肩:“这个问题你不如直接跟我爸讲。他在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别的女儿。”
水芝眉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可是佳雪在b城和来魔都之后,完全就是两个人在做的事。
见佳雪这么坦荡,水芝眉心里也明白亲子鉴定结果是伪靠的可能太小了,可她还是不死心地:“我不信……我不信!你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片子,居然一进门就一步一个脚印地着手争夺水家的家产!我不信!你先是打了佳仪个落花流水,又设计赶走了文莲,我还以为是她们没用,可我回来,也被你……”
这不科学啊!
佳雪深吸了一口气,有想要告诉她一切的冲动,但想想刘青青在场,最终,却只是说:“姑妈,b城是什么地方,魔都是什么地方?人是会变的--而且,我从前虽然小心翼翼,却不笨,你又怎么知道,那不是我在周家得以生存的法子呢?”
被收养的孩子,天生就更懂得察言观色能忍能让。
就像是每一个孩子,从不会说话,就先懂得了可以对着谁哭闹不休,却又在谁面前做个乖宝宝。
只有明白随便他怎么哭闹,你都会爱他一如既往的时候,他才会肆无忌惮。
不真心疼他的,会打他的,他不敢逞强闹人。
这种趋利避害,根本就是人类的一种本能。
收养的小孩,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无条件爱着他的、让他有极端安全感的人。
这个答案水芝眉虽然不满意,却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接受了:“是……是……你的确不笨……想不到你从这么小,就会扮可怜用心计!把你当个孩子,当真是我们轻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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