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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莫大的讽刺

那捕鱼的老人,最后归来之时,看着那具被鲨鱼啃食的只剩一片残骸成果之时,绝对不会回想什么旅途的风景!

有的,恐怕只有浓浓的遗憾、失望!一具残骸能给他带来什么?证明他曾经经历过艰难险阻,并将其克服了?

呵呵,那闻腥而来,啃噬他的成果的鲨鱼,难道不是另一个,而且是最为致命的“困境”?

然而,最后他并没有守住自己的成果。现在陈度想来,或许那个时候,那个用不言败的硬汉,其实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儿,早就知道所谓的“用不言败”,就只是阳光下,呈现给世人虚幻而美丽的泡沫罢了!

人定胜天?这是陈度修之前二十多年来,一直相信的一个词,但此时此刻,当心魔掀起狂风骤浪,将弱小的他,整个倾覆之时,他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现在的他看来,这个词语,就只是无知者,包括曾经的他在内,在不知道自己最终要面对的,最为艰难的那些困境,是有多么强大的时候,在那里大放厥词罢了!

陈度修现在相信的一个词,是“人有力穷时”!就如同那个硬汉笔下的老人,克服了风浪,克服了那条大鱼的挣扎,好不容易收获了果实之后,那果实却被毁坏一空一样,最终一切都还是化为了一具残骸,无用的残骸!

或许,在外人看来,在看到这具残骸的时候,会觉得老人是多么的伟大,他的精神是多么坚韧,居然能在那样的环境,那样的情况之下,孤身一人将这条鱼捕获。

外人总是这样,人类在正常的状态之下,也总是这样,就像一株开满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和一坨狗屎同时出现之时,人们最先看到的,永远是那一株美丽的玫瑰。

然而,如果踩到了狗屎,那么这个踩到狗屎的“当事人”,恐怕就不会注意到玫瑰花,更不会有什么心情,去欣赏玫瑰花的美丽了!

如果这坨狗屎足够恶心,怎么甩都甩不掉之后,那之前美好的心情,也会消失的无隐无踪。

同样的道理,身为当事人,身为一个渔夫的那个老人,看到最后一节带回来的,只是一具被啃的支离破碎,没有一点儿价值的残骸之后,恐怕不骂娘,不诅咒那些可恶的鲨鱼,都是老人的修养很好了!

永远不会被打败,多么美好的一句话,多么伟大的一种精神啊,然而实际上,在如今的陈度修看来,就连说着这句话,传达出这种精神的作者,都是用这样的一个结局,告诉着自己,也告诉着世人,这只是一个所谓的口号罢了!

人们需要伟大的,崇高的精神,让人们能够证明自己这个种族的不凡,用来当做人生路上,照亮他们前行的灯塔。

与此同时,就像是那些建造、铸就这些“灯塔”的人,都永远不会相信这自己,能够走到灯塔之下一样,人们也只是在得过且过,只遇到些许风浪的时候,会抬头寻找灯塔,以求能够在人生的大海上,在人生大海的狂风恶浪之中,成功的返航!

或许,这些灯塔能够照亮人们前行的方向,但是,那只是在航行的人们,在人生的大海之上,没有遇到能够一击就将其倾覆的风浪的时候罢了。

如果风浪直接将整个航船掀翻,那灯塔有没有,又有什么差别呢?那时候,早就已经沉入海底的人,已经看不见,也无法看看见灯塔了!

而人生的大海,必会遇到足以彻底掀翻航船的滔天风浪。

早就在这个时候,在这篇故事之中,早就将这样的结果,赤裸裸的呈现了出来。只是,就像是玫瑰和狗屎一样,人们不会为狗屎歌功颂德,只为将玫瑰奉为珍宝。

也就像即便是自杀,人们也为其奉上硬汉的美名一样,只是旁观者,只是世人的说法、看法罢了。

而身为当事人,恐怕他不会这样认为,因为他知道,自己,甚至所有的人类,所有的生物,都会被打败。

说来很可笑,也很真实。

这不是陈度修个人的臆测,也不是他妄加判断之下,诞生的同样不切实际,添加了个人情感的想法。陈度修也不会觉得,这只是自己同样作为一个旁观者,对其不真实的胡乱猜想!

陈度修觉得,自己身为一个同样准备告别这个世界的人,恐怕更能体会这个故事的作者,在当时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选择死亡的念头,不是突发奇想,忽然冒出脑海之中的,那必定是经历了长久的思想斗争,那必定是长久的压抑、沉闷的负面情绪,在心中积蓄到了顶点之后,才最终做出的选择!

而晚年之时,他身体上的病痛,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这样直接突然出现的,他也反抗过,斗争过,但是到了最后,剩下的还有什么?得到了什么?

旅途的风景?战斗时的可贵精神?

这些不能说没有,但这些都在最后,和长期战斗时的困难、痛苦、压抑相比,就显得微不住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继续下去?如果旅途真的这么美好,胜过了艰难困苦,胜过了最后的“目的地”,那为什么不一直享受这种,自己获得了可贵精神,坚韧不拔的意志时的快感呢?

人有力穷时,人有力穷时……最后,还是输了,一切过程都没有了意义,或许,有的事情结果并不重要,但在改变自己这件事上,陈度修觉得,不能被证明的过程,那就毫无意外,不能带来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微不住道的喜悦心情,但是有没有都晓得无关紧要,因为最终除了证明他的失败之外,证明心魔的强大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就像最后,人们口中所说的那个,向传递着用不言败的精神的硬汉,也败给了自己一样……

“这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讽刺!果然,现实和幻想,已经大过了天于地的距离,美好的、崇高的幻想,确实很容易就能幻想出来,但是实际上,真的付诸实践之时才会发现,原来人性居然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已经放弃了前行,在床上躺了三天的陈度修,心中无不嘲讽的想到。

陈度修现在觉得,人类,或者准确的说是他自己,恐怕这辈子是无法做到那一步,也就是成为他理想之中的那个自己的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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