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破碎之数，唯心而已
“咳咳！”石之轩艰难起身。
他一眼就看到拄着刀支撑自己不倒的宋缺。
“你……”石之轩神色有些复杂。
这算是小败一局吗？
“不过是托你的福罢了。”宋缺则淡淡道。
“哼，输了就是输了。但没有下一次。”石之轩却更加冷淡。
“呵，宋某可不是夸你。不过你那不死印法，确实高明。”宋缺道。
“只是，你没发现吗，那位可还站在那呢！”宋缺神色复杂，朝烟尘渐渐散去的场中看去。
“你说什么？！”闻言，石之轩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随着宋缺的目光，透过渐落的烟尘看去。
只见赵志方青衫磊落，竟好似刚刚踏青而回一般，淡淡地站在场中。那四起的烟尘，似乎被什么东西阻隔着，一点也没有粘在赵志方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击中他了吗？”石之轩神色凝重地看向宋缺。
不过宋缺没有回答。他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似乎正在用力，要把这柄刀再度提起。
原来他伤的这么＄，重！石之轩终于发现了宋缺的状态，有些吃惊。
在他的不死印法，生死轮转之法的护佑下，宋缺居然依旧受了重伤。他有些无法接受。
要知，在他们联手的情况下，真正的伤势，在不死印法生死轮转的力量下，应该由他们这些辅助人员承担，而宋缺，他的伤势应该是零才对。
石之轩正惊讶间，宁道奇、傅采林和毕玄也站起身走了过来。他们斗了两场了，伤势比石之轩要重一些，所以现在才恢复了些力气。
“宋阀主状况如何？”宁道奇最长于养生，一看宋缺就知道情况不好，对石之轩问道。
石之轩精于生死之道，虽然在人体整个状态，包括身体力量的入微控制的把握上如宁道奇，但在对伤势的把控上，却比宁道奇强上一些。所以虽然立场相左，但宁道奇一样对他很是期待。
“宋缺？！”石之轩还没回答，梵清惠他们就走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受伤了的缘故，梵清惠竟直接表露出了对宋缺的担心。
“放心，宋某的伤虽然重，但也不影响性命。不过，接下来的战斗，宋某恐怕帮不上忙了。”不等石之轩，宋缺自己就说道。
对宋缺这话，其他人还是有些怀疑。宁道奇就看向石之轩，希望得到更确切的情况。不过梵清惠这时，却垂下了眼睑，一语不发。方才那一脸的担忧，似乎只是一个幻觉。
“就是这样。”石之轩也不负众望，说出了令众人松了一口气的消息。
“阿弥陀佛，此真大幸！”了空宣了声佛号。不单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诉说了自己宽慰的心情。
这时，梵清惠又似乎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重新抬起头，看向宋缺。
不过她最后也只是到此为止了，什么特备的话也没说。
道信大师注意到这一点，不禁轻轻摇了摇头。但他最后也一样什么也没说。
“宋阀主无事，某亦是非常高兴啊！”突然，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
谁？众人一愣。
不，还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这是谁人。
做出反应的是石之轩！
他是魔门邪王。论对危险的敏感，比起他来，就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毕玄也有所不及。
“你居然没死？！”石之轩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惊怒道。
“宋阀主这一刀很不错，如果是一般的破碎者，恐怕也有危险。不过我却是个例外。”青衫飘摆中，尘埃落定。赵志方缓缓走到了众人身前，离最近的石之轩，不过三步远。
“不过说来也是应该感谢宋阀主。我本来也以为自己很危险的。是宋阀主这一刀，我才理解了，我这具身体更深层次的力量。”赵志方看着宋缺那虽然受了重伤，却仍然屹立不倒的身影，深深施了一礼。
“阁下不必谢我。你我份数敌对，能在战斗中突破境界的机缘，只属于你自己。”宋缺道。
“话虽如此，但宋阀主，换成是你，也会与我一样进行感谢的。”赵志方微微一笑。
这一次，宋缺没有再说什么。事实也就是这样，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突破境界可是大因果，大机缘，一定是会有所回报的。
“你究竟得到了什么？”石之轩问。
“邪王想论道么？或者是要找寻我的弱点？没用的。”赵志方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论道的话，刚刚所得基于我的身体也，对邪王来说毫无作用。而我这身体的弱点，我自己也看不出来呢！”
“是吗？那到可惜了。”石之轩的意图被看破，但他却没有一丝懊恼的神情。
“不过若说对邪王和几位大宗师有用的所得，确实也有一件。”赵志方突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是什么？”毕玄有些急切道。
这里是大宗师们，论境界，他是最低的一个。想要破碎虚空也更艰难，赵志方如果能说些什么，他实在兴奋不已。
“就是……这个！”赵志方突然眼神一厉！
“轰！”一股宏大的意志冲天而起！
这是？！众人均觉得自己好像被卷入了恢宏的星河之中。
天地四方为宇，古往今来为宙。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他们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对这宇宙二字有这么深的感触。
在他们眼中，赵志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恢宏的星河。
他们自己，就在巨大无比的星河间飘**。在这里，有无数的碎石块，小的不过毫厘，只能算是尘埃；大的却宛若中原一般广袤。他们根本望不到头。
但就算最大的石块，在星河间，也与尘埃一样渺小。
那一颗颗明亮无比的，他们知道那是星星，但他们从不知道，这些星星居然是一颗颗巨大无比，和太阳一样的火球。
即使破碎了，在这大火球前，也只是被舔一下就会消失的渺小东西。
“这就是我之所得，武道意志！”星河中，赵志方的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下意识抬头一望。
顿时，一个巨大无比的人影出现在他们眼中。
那些巨大无比的星辰，比起这个人影，居然跟手串上的珠子差不多！
这……众人失声。
“嘿，这样的武道意志，我还撑不了太久，只能让你们见识到这里了。”赵志方的声音再度传来。
什么意思？众人一愣。
他们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轰！”还没等他们思考这预感是什么，他们的眼前就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他们只得闭眼。
等他们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已经恢复正常。他们已经回到了静念禅院中了。
怅然若失。众人心中只有这一个感觉。
“刚才是？”宋缺第一个恢复平静，对赵志方问道。
“星河。这是天外的景象。”赵志方道。
“星河虽大，我却更惊异于阁下之志。”石之轩也恢复过来，轻声道。
“老道也是一样。道兄之志，令人叹服。”宁道奇也道。
“王图霸业，何其渺小。”说话的是傅采林。
梵清惠几人没有说话，他们境界差一些，不好插进大宗师们的对话中去。
而毕玄，则神色复杂，双目无神，似乎想起了什么。
“几位谬赞了。某只是见过的东西比诸位多些。”赵志方则谦逊道。
不过也确实，若只论大，他的武道意志应该在于手握无数位面生灭才对。
只是赵志方自己所能理解的，只是到恒星系为止。再上的黑洞就已经力有未逮了，把武道意志弄的自己无法理解，岂不是就纯粹的吹牛么？
“武道意志，是破碎虚空的关键么？”宋缺突然有些明悟，不禁问道。
“宋阀主，借你之刀，我才证得这最后一步。你反而不理解么？”赵志方对宋缺爽朗一笑。
“最后一步？”石之轩有些吃惊，上下打量了一番赵志方。
“邪王想找到什么不同么？没用的。内证之道，本来就不会显什么声色。”看着石之轩吃惊的样子，赵志方笑了笑。
不过也只是笑笑罢了。虽然若是石青璇、宋师道，包括傅君婥、师妃暄等人看到自家老大这样，绝对会惊掉一地眼镜，但对赵志方来说，石之轩也好，宋缺也罢，包括三大宗师，佛门六宗，在他面前已经事态很多次了，没什么特别的了。
“说起来，邪王也是厉害。宋阀主那一刀只攻不守，受了我的招式，应该必死无疑。邪王却居然能将我的力量转移走那么多，让宋阀主活了下来。而且，邪王居然还骗了我一下，用我将邪王拖入幻境时遗留的精神力反制了我，让我以为宋阀主直接对招破了我的招式！”赵志方又道。他这既是赞赏，也是回答宋缺他们的疑问。
“现在我才知道，宋阀主那一刀，是纯粹的问道之刀，是用自身武道意志与我相较的招式。坦白说，我一点也没防备。若不是证得先天神人，精神与肉身混成唯一，我至少也得受个重伤。”
“宋阀主，你觉得，我等凡人破碎虚空，到底是凭什么？”赵志方话锋一转，反问起了宋缺，“你方才也看到了，论力量，那些巨星旁边，可也没见到破碎虚空的迹象。”
宋缺闻言，想到赵志方方才说了半天的武道意志，若有所思。
“会不会是那些巨星的力量不够精纯？”了空突然插言道。
虽然境界不到，但了空依旧对破碎虚空充满了兴趣。
“也是有一些这样的原因。但了空禅主，我等真气的力量，并不比那些巨星的力量更精纯。在宇宙诸般修行法门中，真气的威力，也实在不是很高的那种。”赵志方道。
“因为武道意志么？”梵清惠已经猜到了赵志方要说的东西。
“梵斋主猜到了？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想来宋阀主、邪王和三位都已经明白了。”赵志方对梵清惠点点头，又转向几位大宗师。
“若说真气的优势，其实是它能够联结破碎需要的肉体和精神，以及天地三重力量，又让人容易了解自己的本心。所以真气的精纯只是一个基本的，甚至不算很重要的要求。在大宗师阶段想要破碎虚空，我们更需要精神修为。只有足够的精神修为，才能够与天地产生共鸣，再借达到基本要求的真气，就可以借世界的力量在世界中取得破碎的资格。”
“这样说的话，其实这个阶段的内证与外证都要依托世界本身。所不同的是，内证可以自觉选择破碎，而外证则完全依托世界的因缘。破碎之术，唯心而已。”赵志方也不管几位大宗师懂不懂，直接发出了感慨。
不过对那几位大宗师来说，这几句话，就算内里的具体项目不明确，但基本的意思还是很好懂的。
“所以传说在大宗师之上，破碎虚空之下，还有一个天人合一的境界了？”傅采林道。
“这就是阁下说的，与世界产生共鸣吧！”
“不错。”赵志方点头。
“阁下能否让我等见一见，破碎虚空的样子？”毕玄忽然道。
闻言，赵志方似笑非笑看了看毕玄。
“你想让我离开这里？毕玄，难道你在战神殿时，被那天道图迷了心智么？我破碎了，你们就可以重新掌握世间了？”
毕玄没有回答。赵志方说的是事实。他少时在战神殿虽然得了大机缘，却也受困于它。方才在赵志方的武道幻象中，看着那些大星，毕玄被勾起了少年时的痛苦回忆。
“不过毕玄，我现在确实很想破碎虚空一下。我异常渴望。”赵志方突然话锋一转。
“破碎虚空啊，每一个达到这个程度的武者都很快破碎。这真不是没有理由的。那大道就在眼前的诱惑，没有一个求道者能够忍得住！”
“但毕玄，我要告诉你。我本来就来自天外，即使破碎，一样能够回来。你就不用想能够恢复从前呼风唤雨的日子了。”
不看毕玄难看的脸色，赵志方转向宋缺道：“宋阀主，方才借你的武道意志，我现在就投桃报李。”
“阁下请！”宋缺一脸期待。至于体内的伤势，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明还日月，暗还虚空。昔年开天辟地之招，现在看来过于宏大，实在有些画虎不成。所以……”赵志方说着，神色渐渐郑重起来。
“我现在只以一个求道者的谦卑，以某最擅长的拳，向世界求取，破碎虚空的道途！”
“此拳无名，仅为，求道之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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