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学,我能交到样的朋友呢?”
还记得小学一年级开学的第一天,我抱着这样的想法走进学校。
“你好,能和我一起玩么?”
记得那一天,周围的同学都找到了自己的伙伴,还剩下我,只能趴在桌子上偷偷哭泣。
为什么不找我?
……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跳橡皮筋差一个人,一起来玩吧?”
“我叫莫铃兰,算我一个。”
那一天,我很高兴,那是我开学一个月以来第一次和同学一起玩,虽然对方并没有记住我的名字。
……
“我们去广场玩吧?”
“可是……现在去会不会太晚了?”
“担心什么?快走吧。”
记得,和同学一起玩的时候,我的意见总是被忽视,但是,能和朋友一起玩,我已经很满足了。
……
“那一集怪盗基德乘着滑翔伞……”
“你们在说什么?”
“给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先去找其她人玩吧。”
那一天,大家嫌弃的眼神,让我觉得好难受,胸口闷闷的,我们……不是朋友么?
……
“莫铃兰,你病假期间作业怎么没写?我不是让同学给你带过去了么?她们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老师她们……她们带了……是我没写……”
“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明明就欠了三天课,现在还不写作业,这几天的知识点不是全部的落下了么?”
“我回去补上……”
我帮她们扛了一次黑锅,这样她们就会感谢我吧?
……
“铃兰,这几天你都要住医院了,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买回来。”
“巧克力派……”
“好,妈妈这就给你去买。”
今天,吃到了巧克力派的,回去了和她们炫耀一下。
……
为什么还不出院!
……
为什么还不出院?
……
为什么还不出院……
……
“铃兰,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都一周了!”
“快了。”
……
“铃兰,都两周了,还没有好么?”
“快了。”
……
“嗨,铃兰。”
“嗨,我再过几天就可以……”
“我还有事,先走咯。”
“……就可以……”
……
“嗨!”
“咦?是……是铃兰啊!”
……
“嗨!”
“……”
“她是谁啊?”
“好像是我们班的同学,不过记不太清了,和她也不是很熟。”
……
“……”
“……”
我缩回了刚刚准备抬起的手,因为我才想起来,我早已被大家遗忘了。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我又变成一个人了。
不对……我一开始就……
……
“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快了,再过几天……”
又是这句,每次都是这句话。我讨厌这句话!
现在我才知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和平常孩子不一样了。
……
“你好,我叫杨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叫莫铃兰。”
和我同一个病房的姐姐很温柔,也很漂亮,她愿意和我成为朋友么?
……
“铃兰,今天你可以回家了。”
“哎?可以回家了?”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回家么?”
如果我能顺利说出“我不想回去。”这样任性的话该多好,我今天才刚刚和大姐姐成为朋友。
……
“姐姐,我能来看你么?”
“随时都可以,我非常欢迎。”
好开心。
……
“咦,铃兰你怎么又住进来了?”
“医生说要复查,不过没关系,我有好多话想和姐姐说。”
“呃,那个,过几天我要出院了……”
“怎么这样……”
“没事,你复查期间我会来看你的。”
姐姐出院的那天我很难受,但是想到她还会回来看我,我也对接下来的时光有了一些期待。
……
今天姐姐没有来。
……
今天为什么也没有来?
……
今天,也没有来,这么久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
今天,没来……
……
骗子!
……
那一天,我偷偷去学校看了一眼,然后,改变了我的一生。
记得,那个时候,大家已经放学了,我走在寂静的楼道里,心里很是不安。
这里安静的可怕!我讨厌安静的地方!
“钢琴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钢琴声音的我就像是被海妖声音所吸引的航海家一样,情不自禁的靠近音乐室。
音乐教室里有个非常漂亮的姐姐,她沐浴在阳光下,优雅的弹着钢琴,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即使是最严厉的政治家在她的轻音面前都会放下防备一般。
没错,就像那一天那个叫吴冠铭的孩子趴在窗户后面看我一样,我趴在窗户后面悄悄偷看着那个弹钢琴的姐姐。
然后,最后一个音符弹完的时,那个姐姐突然抬起头看着我。
“我叫白桦,是这里的音乐老师,小朋友,喜欢听我弹钢琴么?”
是的,记得,发现那个孩子时,我也是这么回答的。
“我叫莫铃兰,未来是一名钢琴家,小朋友,喜欢听我弹钢琴么?”
我很用力的点头,然后问出了和那个孩子一样的问题。
“姐姐这弹得叫什么?”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曲子,是一首关于友情的动漫音乐叫《与你共乘》。对了,你对钢琴感兴趣么?要不要学?”
“想学。”
如果我会弹钢琴的话,会不会交到朋友呢?
……
“铃兰,你好厉害,钢琴弹得这么棒。”
可是,即使妈妈夸我,我也高兴不起来,朋友一个都没有。
……
“你看,你看,我家的哈尼昨天彩排的时候手指受伤了……”
“别说了,我好心疼!”
两个年龄比我大了几岁女孩拿着一本书在哭,为了不认识的人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么?
“姐姐,那个哥哥很受欢迎么?”
“当然了,听他写的歌,我感觉心都快化了。”
如果我能把想说的话融进钢琴曲里的话,那样……
“妈,我想参加钢琴比赛。”
……
“铃兰小朋友,居然得了第二名,恭喜你了。”
“那个,我写的曲子怎么样?”
“嗯……很厉害。”
很厉害……仅仅是这样么?
……
“妈妈,人真的可以通过琴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么?”
“有哦,你知道伯牙绝弦的故事么?有一天,你也会遇到属于自己的钟子期的。”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么?”
“有的,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么?世界上有两个和你相同的人,就像你和你的影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包含在钢琴里想法对方一定能读懂的。”
……
“现在有情评委点评。”
“莫铃兰,你的衬托的黑夜中万家灯火寂静的……”
(“不对……”)
“这个时候,如果能把感情表现得更加……”
(“不对!不对!”)
“这里,是黎明的部分,我觉得……”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还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了,谢谢评委!”
……
“我来替你实现梦想吧。”
我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这个孩子居然妄想改写我的乐章,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算了,反正是最后一次写曲了,赌赌看吧。
“就拜托你了,请你帮帮我。”
不对,我的愿望并不是这个!我只是想有个人……
……
陆元方钢琴曲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顾不上台下雷霆般的掌声,他缓缓拿起手机。
“铃兰姐姐,这曲子你能听得懂吧?你愿意……”
……
想有个人听我讲故事,他/她一定要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一定要有耐心听下去,然后夸我很厉害。
“铃兰姐姐,这首曲子你能听得懂吧?你愿意在广场给我讲故事么?直到,你说累了为止,直到你厌烦。”
心,跳的好快!
大脑无法思考。
找了四年,最终还是让我找到了!
原来,你一直就在我旁边,我却没有发现。
这四年,我有好多东西想要告诉你,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可惜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努力、兴奋、伤心、感动、终幕的时候带着些遗憾。
等待漫长而幽寂,幸福来得突然却又短暂,如同那铃兰花绽放的瞬间,你和我约定好了在以这样的方式邂逅。
如果,我早些遇到你的话,我想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吧?
所以在这我谢幕的时候,请让我对你说一声。
“谢谢……”
……
声音落下的同时,莫铃兰闭上了眼睛,她带着笑容,泪水从眼角滑落,心电图突然平静下来。
手中那支写着陆元方名字的手机从手掌间滑落,砸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