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凛冽的寒气从高翔的头顶窜到脚底,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动作僵硬。
我死了?
“这怎么可能……”
面前的桃塔罗斯听见了他的低语也低低地笑出声来,只是充满了沧桑和苦涩:“是啊,当时的我们也没办法相信这个结果,然后就因此又失去了……”
“前辈。”浦塔罗斯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冰冷地对高翔说,“时隔十年,高山翔已经死了十年,装成他的模样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要宰了你啊!小鬼!”桃塔罗斯暴躁地像是要喷出火来,手里的刀不禁往下又压了压,在高翔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
“而且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你居然还装成了他十年前的样子,如果你打扮成三十多岁再出来说话,说不定我还能相信一下你的说辞呢。”
两人唇枪剑齿,只是让高翔变得愈发沉默。
他捂着受伤的脖颈,用有些发肿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两个情绪激动,又有些陌生的朋友。
桃塔罗斯穿着破碎的灰布衣裳,还有裂了裤脚的灰色薄裤,浦塔罗斯也是差不多的打扮,两人一副难民似的装束。
然而更让高翔注意的,是桃塔罗斯脸上一条狰狞的疤痕,从脑门经过左眼眼窝,然后一路划到下巴。
他这才发现从一开始到现在,桃塔罗斯始终没有睁开左眼,眼皮一直违和地紧闭,左脸和右脸的肌肉表情毫不对称。
桃塔罗斯毁了容,也瞎了一只眼。
浦塔罗斯没有什么显眼的伤口,只能看到裸露在布衣外的皮肤上有着新旧不一的伤口。这种情况桃塔罗斯也一样。
高翔始终不说话逼急了桃塔罗斯,他举刀甩了一圈,像是要决定使出几吨力,所有的愤怒凝聚在刀身之上化为肉眼可见的红光:“既然你不说,那老子就直接送你上路了!”
“即使听起来不可思议,但我真的就是高山翔!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死在十年前,我他妈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老子刚才还在Den-Liner上睡觉!”
高翔满怀恐惧地咆哮,他现在只能无力地辩解。
因为当他从这个破败的世界中苏醒过来后,他就发现自己丧失了变身的能力!
怪不得他避不开山羊异魔神的炸弹,怪不得他躲不掉桃塔罗斯的拳头,因为他莫名其妙地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
这让他手脚冰凉,心尖打颤,在这样危险的世界里失去了力量无异于直接丧失生命。
所以他只能辩解,凝望着桃塔罗斯唯一剩下的眼睛希望他能够相信自己!
被这道目光注视着,杀气凌凌的汉子只是瘫着半张脸,接着干脆利索地操起大刀。这一次,浦塔罗斯没有阻止。
他怒气十足,对着瞪大眼睛震惊无比的高翔狠狠斩下!
“死吧!”
……
叮咚——。
轻柔的电车到站声将睡在地上的高翔唤醒,他瞬间睁开眼睛,打了个激灵似的腾空跳起,摆出一股防备的架势左右四顾。
人呢?人呢?要杀他的桃塔罗斯和浦塔罗斯在哪儿呢!
像个傻子一样发呆了一会儿,和空气对峙了半天后高翔才渐渐回过神来,这里是……
Den-Liner?他回到电车上来了?
他揉揉苍白的睡脸,走了几步站在单间的墙壁前,一面等身大小的镜子贴在上面,自己的眼珠上爬满血丝,满头乱发。
回头打量,被子和枕头被他糟糕的睡姿弄到了地上,他刚刚好像就是从地上爬起来的。
“嗯……”他愣愣地站在原地许久,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怪只怪刚刚的那场梦太真实了,那把呼呼砍下的大刀差点就让他人头落地。
即使是身处梦境也极度惊悚。
单间外响起隐隐的脚步声,高翔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了敲门声。
高翔还是有些混乱,简短地回应道:“进。”
“打扰了。”小门应声而开,是Hana端着餐盘站在门外,“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Hana没有敌意。
确认完这件事情他才真正松了口气,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床铺上,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不好。”他闷闷地回答。
“我就知道是这样。”Hana笃定地点点头,将餐盘放在桌子上后从拿起退烧药冲他晃了晃,“你昨天晚上发烧,做噩梦的时候差点把Den-Liner给掀翻了。”
说着,把药和水杯放到他的手中。
“我,发烧了?”高翔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杯子颤动的水面,还有手心里白色的药片。
“啊,真是的,你睡觉还真是不老实啊。”Hana看见了散落一地的被子枕头,满心无奈地唠叨着,接着帮他捡起收拾起来,“这样不会照顾自己不生病才奇怪呢。”
等到她将凌乱的房间收拾干净离开后,高翔一直呆呆地站在墙角默立。
是噩梦吗?
之前那令自己无助到发颤的一幕只是一场噩梦吗?
还真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
十分钟后,高翔整理好衣服出门,一走到车厢里面就迎面撞上冒失的龙塔罗斯。
“好痛!”这个淘气的小鬼早就看高翔不爽,这回可是找到机会了,赶紧狠狠在他胸口反锤了几下,“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发泄完后嬉笑着赶快逃开了,怕他抓住自己。
见到高翔的糗样,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那道标志性的獠犷嗓音没忍住笑意,哈哈大笑几声。
“我就知道这小子一定会被小鬼找机会报复!哈哈哈!给我给我给我,把你们的布丁都给我!”那壮硕的汉子踩着座位跑来跑去,兴奋地端起其他几人桌上的布丁。
“真是的……龙太一直都表现的很乖啊。”另一边端坐着的浦塔罗斯无奈地摇摇头。
“小孩子果然还是不能信。”这是金塔罗斯说的。
“嘻嘻嘻,都是我的了!”汉子奸笑几声,连眼睛都眯地看不见了,抱着一桌子的布丁跟做贼似的,然后他忽然注意到了仍然站在入口处的高翔,“哟,小子,托你的福,老子今天可是大丰收啊!”
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这男人的话,高翔目光首先打量的是他的那张贱笑着的脸,完好无损。
没有那条令他胆战心惊的刀疤,也没有那只瞎了的眼睛,浦塔罗斯也没有一身的伤痕。
他回到了现实。
“呼——”高翔直接坐在座位上,软软地趴在桌子上,如梦方醒。
耳边的声音突然安静,他再一抬头,桃塔罗斯正凑到他的面前,笑嘻嘻地递来一盘布丁:“嘿嘿,这是谢你的酬劳。”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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