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微微一愣,起身相迎,问道:“天南兄来找我何事?”
天南摇了摇头,说道:“是你扰我睡眠,将我神识唤来么?那帝江神兽为何在你手中?”
盘蜒暗暗心惊,见天南脸上黑气越来越浓,肌肤惨白,指甲漆黑,说话间露出尖牙,黑发张扬,宛如龙须,盘蜒道:“你并非天南,可是烛龙剑的化身?”
天南道:“此身躯心智强烈,欲夺长剑,我趁势融入此人心魂中。”
盘蜒心中一沉,问道:“天南已然死了?”
天南答道:“此乃凡人,为我灵识附体,焉能不死?”
盘蜒又问道:“阁下身份绝俗,与凡间毫无瓜葛,杀人夺躯,到底有何图谋?”
天南说道:“我只知你乃极恶之兆,非杀不可。”手中忽然多出一剑,那剑刃黑暗如墨,但隐约似有烛光闪耀。随此剑现身,世间一片冷寂,一大片乌云遮蔽星月,令夜色深不透光。恐惧之情直钻盘蜒心底,他寒毛直竖,只想扭头就跑。
但他略一调息,已然心平气和,不为所动。
天南道:“果然是盘蜒蛇妖,如若面对凡人,已被我惊吓之死。”
盘蜒低声道:“蛇妖,蛇妖,你知道我是谁么?为何非要杀我?”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更不想明白。
天南不答话,长剑一转,霎时黑暗化作牢笼,已将盘蜒罩住,随后收缩挤压,砰地一声,巨力外推,盘蜒所在之处,花草木石已皆化为粉末。盘蜒身形从无到有,现了出来,倒也并未受伤。
天南道:“这是太乙幻灵术,不错,灵脉变化,我这黑天笼倒也奈何不了你。”
盘蜒发掌还击过去,黑蛇穿梭,白龙破空,霎时广罩里许,无处不在。天南横剑斩出,数道黑色锁链缠来,将黑蛇白龙困住。双方微一僵持,盘蜒催动真气,白龙吐出水烟龙火,黑蛇吐出烈焰黑火,轰隆一声,将天南吞没。
忽然间,天南身子罩住黑球之中,直朝盘蜒撞来。盘蜒使太乙灵道术,霎时面前方位成迷,茫茫漠漠,看似咫尺之遥,却仿佛千里万里。
天南大喝一声,破开黑球,长剑刺出,斩裂重重迷阵,眨眼间,剑刃闪过。盘蜒低哼,手臂中剑,伤处破开一口子,口子里黑光一亮,一声巨响,炸裂开来,火光冲天,力摧百丈之远。
盘蜒在远处站定,看了看断臂,一皱眉,真气运转,断臂已痊愈如初。天南那一剑唤作“烛龙咬”,敌人一旦中招,身上血肉,心中魂魄,刹那间便反被伤口吸入,随后尸骨无存,死的惨不堪言,却不料盘蜒竟仍能避开。
天南略一迟疑,道:“好蛇妖,你这太乙幻灵术果然滑溜。”
盘蜒心想:“这天南得了此剑,妖法之强,不逊于阎王了。”双掌一合,蜃幻丛生,顷刻间地面绿芒冲天,无数灵魂扑向天南,乃是太乙幻灵掌的‘为道开门’,他自从与轩辕相遇之后,似突然开了窍,诸般神通已可随心施展,威力之强,连自己也难以预料。
天南竖起烛龙剑,剑尖极颤,刹那间,黑暗中也现出无数怪物,众怪物身披暗影,奔行无声,源源不绝,与盘蜒众鬼魂撞在一块儿,各自尖声大叫,旋即同归于尽。天南又道:“烛龙来!”顷刻间背后微光隐现,一条大青龙从暗处游来,那青龙龙鳞青金交杂,半光半暗,极为奇特,身躯之巨,不在那蜃幻白龙之下。
盘蜒凝神催动白龙,向那大青龙游去,天南跃上青龙背,腾空而起,仰天长啸,蓦然间,天上黑云如山崩般朝地面压下。盘蜒心中一凛:“此人为了杀我,竟连这皇宫都要毁了?”一招蜃幻吞海掌,白茫茫的云雾浩然张开,向上托起,与那黑云抵住。
两股巨力抵消阻挡,费劲相抗,数十里内,山动屋晃,轰鸣不断,震耳欲聋,好似老天爷降雷灾打人。响声之中,隐约可听闻宫中人大喊大叫,可此时却显得极为遥远,仿佛立于高山巅峰之人,听山下人祈祷一般。
盘蜒咬牙想道:“这烛龙剑气力无穷无尽,我即便将太乙真仙法运至极处,又岂能长久支持?”突然间,月明宝刀传来神识,道:“那烛龙剑并未真正现形,你使此刀,斩出五夜凝思功来,月能怯夜,光明温润,当可有取胜之机。”
盘蜒大喜,立时掣刀在手,左掌上扬,承受那黑云压力,右手一刀劈出,月光破空而去,宛如光柱顶天,照耀之处,那黑云便凝固不动,露出老大空隙来。盘蜒当即左掌回缩,变掌为拳,呼地一拳打了上去。天南中招,身躯一震,那烛龙乱了分寸,龙体一通扭动。
盘蜒占了上风,可若要立即取胜,也绝非易事。他又感疲倦至极,必须尽快败敌才是。危急关头,他脑中灵光一闪,立时已有计策,于是喝道:“天南....你心上人就在下方,连她你也要杀么?”
天南本对天心由衷崇拜,狂热无比,连亲情也毫不顾及,此时虽被那烛龙附体,可魂魄仍残留心底。盘蜒运功说出此言,以幻灵内力直达天南心神,天南当即心慌意乱,手足无措,体内生出极大的异样。他手中长剑、足下烛龙不过是异界投影,并非本尊,心神一乱,又如何能维系?一眨眼,那黑云朝四面八风散去,烛龙也变得若有若无。
盘蜒踏上蜃龙背,蜃龙扶摇而上,盘蜒一刀劈出,将天南身躯就此斩断,烛龙剑不知所踪。同时,残余黑暗袭来,侵蚀入体,盘蜒气力衰竭,一口鲜血涌到喉咙口,从天空跌落,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他自知那黑气乃是“死气”,若渗入丹田,自己九死一生,急忙运劲相抗。好在体内幻灵真气已然大成,呼吸之间,已将那黑气驱散干净。就在这时,只听周围大呼小叫,有无数人奔来。
盘蜒暗叫晦气,此刻困乏已极,内力锐减,只得缩身钻入树丛,穿过花园,想要就此离宫,找一处修养力气。也是他走的太过匆忙,一不留神,撞上一人,那人“哎呦”一声,将盘蜒手臂拿住,反往下按。
盘蜒一招“光不可见”,已脱开那人擒拿,那人道:“哪儿来的好手?”霎时长剑在手,就要斩出,盘蜒正困顿时,听出那人正是天心,急道:“是我。”
天心喜道:“你...你是....”剑光一照,喜得妙目圆睁,喊道:“盘蜒哥哥,怎么....怎么是你?”
盘蜒头皮一紧,才想起自己障眼法早已消去,容貌复原,她如何认不出来?只得说道:“我刚刚来这儿。”
天心高兴坏了,嘴里说道:“先前宫中地震,塌了好几座塔楼,有人说瞧见双龙在空中打斗,你说这事怪不怪?我出来瞧瞧,却不料遇上了你....”上下打量他一番,奇道:“不对,你....你怎穿的我天剑派衣衫?嗯,你这....衣衫是天池的啊?”她“少女”心性,对旁人衣着观察入微,稍一瞧便认出来了。
盘蜒头晕脑胀,无暇说谎,只说道:“对不住,我....扮作天池,骗你许久。”
天心稍一思索,心花怒放,身躯一软,贴住盘蜒,在他脸上深深一吻,又羞涩娇笑起来,轻声道:“你....你....原来是你。原来你...一直将我....放在心上。”
盘蜒苦着脸道:“不是,此间...大有误会。”
天心想起曾与盘蜒搂在一块儿,亲吻许久,不禁浑身火热,嘻嘻笑道:“你放心不下我,所以来帮我一番,是也不是?你得知我要成亲,这才坐不住了,对么?你...你放心啦,只要你点一点头,无论什么婚约,我....我都立时反悔。”
盘蜒道:“你大可不必。”
但天心又笑道:“是了,你万仙门不许娶凡人为妻。好啊,只要你念着我,我念着你,这又有什么关系了?我便做你的情人,你的妾侍,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我也心甘情愿....嗯,你深夜来找我,可是为了....偷香窃玉?”说着说着,眼神流露坏坏笑意,道:“眼下你偷着我啦,我还不任你欺负么?你要如何整治我?”
她正出神说着情话,身后有人惨叫道:“天南公子,有人杀了天南公子!”
天心惊呼一声,不由慌张四顾,无意中看盘蜒一眼,心中一凉,问道:“盘蜒哥哥,这是....”
盘蜒淡然道:“你去看看便知。”
天心对天南也有极深情意,虽不及对盘蜒这般刻骨铭心,可也难以割舍,听此噩耗,心如刀割,急忙冲了过去。院中人见她赶来,纷纷让路,天心见天南身子断成两截,双目睁大,死状可怖。
天心害怕起来,泪水盈眶,嘴里喊道:“是谁杀了他?是谁?”可心底却万分忌讳那答案。
一旁脚步声响,天心知道来人是谁,可不敢转头,身躯发抖,恐惧蔓延至头脑中,她心中反复念道:“不会的,不会.....不会是他,他为何要杀我....夫君?”
盘蜒长叹道:“天南公子也是个痴情之人,天心,他待你比谁都好,我可及不上他。”
天心闷声不响,掩耳盗铃,不敢接口,有侍卫问道:“你是谁?你...你身上怎会有这许多血迹?”说着同时刀剑出鞘,一阵乱响。
盘蜒笑道:“这血是天南公子的,这人嘛,自然是我杀的。明眼人一瞧便知,诸位何必多此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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