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心念电转,又想:“他先前见到白铠,语气显有些担忧。老子担心小的,本是人之常情。然则白铠在湖水旁报信之后,先是那朱阳教主现身,尔后这首领前来,这未免太巧合了些。嗯,这元老首领之所以忧心,是他早在水下观战,怕逐阳、白铠敌不过灵王之故。”
那逐阳是此人招来,又或者此人听逐阳使唤。
灵王所料确切,这鬼灵族定藏有逐阳教的人,可却并非文士一派,而是这白铠的武士一族。
盘蜒虽想通此节,可却并无凭证,料来说出也无人相信,又极好奇这逐阳教到底有何图谋,于是静观其变。
那首领又道:“各位经过一场大难,当真叫人过意不去。只因我鬼灵族先前照顾不周,多加刁难,有失礼数,正要好好弥补一番。还请诸位随我回城寨之中,好生修养。”
血玉女童老气横秋的说道:“先生并未对我‘照顾不周,有失礼数’,小女子先行告辞了。”她怕极了盘蜒,只想找借口逃脱,但转念一想,未必能够如愿。
小默雪道:“那个....血玉女...妹妹...”
血玉女童笑道:“我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你叫我前辈也可。”
小默雪暗暗吃惊,只得说道:“前辈,你即便如何厉害,遇上灵王,也不是他敌手,大伙儿在鬼灵族宫中住上一段时日,那灵王未必能有胆过来。”
血玉女童道:“那灵王可怖,先前那逐阳伏火,难道就不可怕?如今殿中政局不稳,邪教教徒与这位首领明争暗斗,若是那逐阳教主现身,咱们岂不吃不了兜着走?”
小默雪深感有理,却仍道:“咱们既然卷入此事,可不能不管,大伙儿得入宫中,与元老爷爷同甘共苦如何?”
那首领忍不住大声喝彩道:“好极,天灵者深明大义,此言深得我心,叫人好生感激。”
盘蜒见他神色狂喜,遮掩不住,双眼似快喷出火来,心中一凛:“这老者也患有火纹病,只是他早已掌控自如,故而外表举止与常人无异。”
他心中逐渐明晰起来:“火纹症状起源于数百年前的逐阳邪教,那逐阳邪教宫殿虽毁,逐阳化身也已身亡,可这逐阳邪教的邪功仍流传开,潜移默化之间,在鬼灵族人中开枝散叶,若有走火入魔者,便成了那火纹疯子。而被‘治愈’者,实则已悄然沦为逐阳教徒,心神皆听幕后之人指使。”
那幕后之人是谁?
盘蜒看了看天,想要透过无形的屏障,透视聚魂山的阎王。
逐阳在操纵这一切么?先前出手赶走灵王的逐阳教主又是他的化身?
他邀咱们入回鬼灵城寨,实则只看重一人,那正是天灵者小默雪。
文士派的占卜者曾说:“天灵者会打开烈火门,引来天大的灾祸。”她手段果决,派圣刀祭祀追杀小默雪,实则并未因妒生恨,谋杀情敌,而是真切感到恶兆,非痛下杀手不可。
盘蜒心下交战,半晌之后,他下定决心:“我瞧瞧这鬼灵族有何把戏,但总救下小默雪偶性命就是了。”除了小默雪、道儿、血玉女童三人,他自觉亏欠,旁人如何,他也不放在心上。
阳问天隐然是众人领袖,当即答应,元老首领大喜,取出面罩,替众人遮住鼻子,陆续入水,血玉女童见盘蜒跟入,本想开溜,可又怕那灵王,思来想去,心中痛骂几句,紧随其后。
水流助推,如马车奔腾,载着众人漂过湖底,终于到了抑天山内,仍是阳光辉耀,湖光粼粼,血玉女童首次前来,只看得望眼欲穿,流连忘返,叹道:“世上真有数不尽的奇妙美景。”她身世悲惨,早些年被困在一阴沉血腥的村庄中,后来又定居偏地山寨,从不曾远行,此时见此奇观,顷刻间竟沉醉其中。
盘蜒道:“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抑天山山中有湖,湖中有殿,虽然美妙,却比不上那海中仙山,山中仙宫。”
血玉女童顿感振奋,一时童心踊跃,忘了害怕,问道:“你能带我去瞧瞧么?”
盘蜒随口答道:“你若愿跟着我,我带你走上一遭,又有何妨?”
血玉女童怯意渐消,微微一笑,拉住盘蜒手掌,道:“好,你曾经欺负过我,正要好好补偿我才是。”
众人见这一老一少感情颇佳,言语毫不生疏,稍觉奇怪,暗想:“她俩初次相见,怎地像老熟人一般?莫非真的有缘?血玉女童说‘欺负’之事,自然指吴奇先生抱她举动了,这可真是不白之冤。”
元老首领领众人登上岸边大船,驶向城寨宫殿,抵达之后,众人见殿中各处沾染血迹,显然经过一场恶战。
有一老妇跳了出来,指着他骂道:“白老头,你.....你违逆预言,杀害同胞,触怒天神,必不得好死!”
首领沉声道:“青婆娘,是你们文士族不仁不义,先亵渎了祖宗规矩,那预言乃是预防灾害,传达神旨的圣典,青泉却用来争风吃醋,指使圣刀三老追杀‘天灵者’,如今下场,正是你们咎由自取!我不将你囚禁,已算是极为客气了!”
突然间,只见一浑身浴血的老者从旁冲出,此人正是圣刀三老之一,他受伤太重,性命已去了九成,意欲扑将上前,却被阳问天拦住,老者死死抱住阳问天胳膊,目光却瞪视元老首领,颤声道:“火纹....火纹疯子!此人是火纹疯子!”
阳问天见这不久前厉害至极、耀武扬威的大高手如今模样惨淡,心下怜悯,道:“前辈,我虽练过逐阳神功,可并未发疯。”
圣刀祭祀喊道:“不是你,不是你,是他,是他!”蓦然大叫一声,七窍冒烟,脑袋骨碌碌的响声阵阵,往后摔倒,终于咽气。
元老首领神情愤怒,大声叹道:“这文士一派个个儿都是疯子!咱们鬼灵族已到了生死存亡,不破不立的时刻了。”
白铠心头茫然,问道:“爹爹,还请你手下留情,咱们两派并立,乃是祖宗定下的铁律,万不可随意破例。不然或守不住这抑天山了。”
元老首领沉住气,微笑道:“自然,自然。”
那青老婆子仍在大骂,说武士一派手段歹毒,放火烧文士一派住处,杀害圣刀三老,囚禁占卜者,元老首领面色难看,朝左右使个眼色,左边那护卫在老婆子脑后一切,老婆子晕了过去。
小默雪黯然道:“元老爷爷,对不住你,惹出这等大乱来。”
元老首领正色道:“天灵者何出此言?正是我这糟老头一念之差,未能阻止这文士一派猖獗恶行,才有这许多事端来。如今咱们正要借你之力,拨·乱·反·正,重整局面。”
小默雪奇道:“我?”
元老首领道:“不错,不错。先前小犬向你提亲,我犹豫不决,未当机立断,唉,眼下想起,好生后悔.....”
小默雪面颊飞红,难以断言。白铠喜道:“爹爹,你....你的意思是....”
元老首领道:“你二人如若愿意,我替你俩安排婚事如何?天灵者从此成为我白家媳妇儿,那可是天神光辉下的无上光荣,有她的祝福,那可比占卜者、文士派的玄虚手段强上万倍。”
白铠朝小默雪跪倒,大声道:“默雪妹妹,你答应我好么?”
小默雪因脸上瑕疵,活了十七年中,年年自卑胆怯,何尝被男子这等追求?更何况这白铠相貌堂堂,家室高贵?到此地步,又岂能不怦然心动?可她对白铠并不熟悉,两人也无真情厚意,如何能仓促答应下来?
她咬一咬牙,道:“我.....我.....白铠公子,我....对不住你心意,可我....配不上你。”
白铠大喊:“配得上,怎地配不上?”急的想朝她磕头,盘蜒伸手一托,白铠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只听盘蜒道:“我恩公已然开口,英雄好汉,当断则断,又为何纠缠不休?你鬼灵族娶凤依族的女子,从古至今,哪有先例?”说罢意味深长的瞪视元老首领。
白铠傻愣当场,也求助般望向那首领,首领脸皮颤动,似心中有愧,叹道:“女孩儿家心意,确不可强求,孩儿,天灵者不愿嫁你,你可向她发誓效忠,终生奉她为主。”
小默雪大吃一惊,却见白铠兴冲冲的再向她拜倒,喊道:“我愿终生追随天灵者,为她身前护卫,以性命守护,死而不弃!”
小默秀又羞又急,可盛情难却,只慌得六神无主。
元老首领哈哈大笑,说道:“我年事已高,前些时日又得罪了文士一派,过错不小,正要退位让贤,我这孩儿可继任我这职位,成为本寨首领,他效忠天灵者你,你地位更在他之上,默雪姑娘,你从此就是本族的湖中女神,需肩负守护抑天山的重担。”
道儿拍手笑道:“妹妹,听说这湖中女神之位,身份更远胜过凤依族巫师婆婆,你眼下成了她上司啦。”却又觉得这‘湖中女神’称号好生耳熟,一时心魂不宁。
盘蜒见这元老首领笑里藏刀,一步步将小默雪推上高位,有心瞧他到底有何把戏。
元老首领见小默雪惶惶不安,却并不拒却,登时心满意足,又叹道:“湖中女神,在咱们鬼灵族城寨神殿之下,其实暗藏玄机,有一道烈火大门,若我所料不错,这烈火们中定有妖魔,乃是那逐阳邪教发源之地,我翻阅古籍,知道唯有天灵者可进入其中,一举铲除祸端。如今你担当此圣位,还请帮大伙儿一把,率本族勇士进入烈火门,解除这多年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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