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桥等见鬼灵族痴狂疯癫,举止残忍,皆感惊惶,小默雪问道:“咱们该如何救人?”
血玉女童道:“莫说救人,咱们已自身难保,还是先走为上。”
她所料极准,蓦然间,鬼灵族士兵回过身来,有人喊道:“那儿有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众教徒登时大怒,数十人扑了过来,气焰凶嚣,脸上笑容诡异,仿佛肌肉僵硬,再也合不上嘴。
白铠拿不定主意,朝后退开,宋远桥等见敌人来势奇快,而后方道路崎岖,如若逃走,难以走远,唯有边战边退。
宋远桥迎上前去,依照盘蜒先前指点,打向火纹疯子破绽云门穴,果然立竿见影,应手而得。这火纹疯子死后,魂魄离体,阴毒猛烈,宋远桥早已留神,急急使出武当师传心法阻隔。
道儿施展道雪拳法,时而出拳,时而飞腿,更是得心应手。众火纹疯子掌心虽然炽热,可招式粗浅,毫无妙处可言,又已被瞧出命门,在她这护身绝招之下,等若全无防备,纷纷落败而死。
这两人尚且应付自如,血玉女童一身功夫更是神妙,掌力击出,立时见血,那血又为她所用,化作兵刃,杀人夺命,当真轻而易举,如割草芥。只一炷香功夫,那来袭敌人已尽数被打倒。
盘蜒道:“小心了,这病症阴魂不散,莫要被侵袭入心。”
三人登时醒悟,稍有空隙,便运功凝神,驱逐体内邪毒,如此防备,倒也可隔绝隐患,只是耗损内劲不小。
小默雪勉力站起,口中默念,使出鳝鱼之术,将同伴一一纳入,道:“咱们先撤离此地。”
宋远桥将阳问天扛在肩上,借着那咒语掩护,众人形影失踪,趁火纹疯子仍自相残杀,回身就往外闯。期间偶有火纹疯子追来,可临至近处,神色痴呆,东找找,西望望,全无半分头绪。
那铜门就在不远处,眼见就要脱身,突然间,有两人现身,拦住去路,小默雪猝不及防,撞在当先一人身上,抬头一看,只见那人肌肤溃烂,魁伟消瘦,正是那逐阳教的伏火。
她脸上变色,心下恐慌,不禁大叫起来,那鳝鱼之术立时消散,道儿见机极快,当即一招“包药布”,身子转如战斧,一道刚猛内劲斩出。
伏火突然见有人现形,竟反应不及,被这一招打中肩胛。盘蜒所创的招式极为玄妙,这般突然袭击,更是效果显著,伏火闷哼一声,筋骨受了轻伤,但他立即变招,手指轻颤,道儿胸口一麻,身躯僵直,行动不得。
小默雪急于救人,凝了凝神,一拳击出,势若劲风,这一招纵然精妙迅速,可伏火有了防备,又如何会再度中招?他后发先至,掌力一扬,小默雪被推了出去,滚落在不远处,身上多处要穴转瞬被封。
宋远桥身上背了一人,不便出手,这么稍稍迟疑,伏火从腰间取下一盘铁链,朝宋远桥打来,宋远桥使出绵掌功夫,身子后撤,掌力有如帷幕,将那铁链挡开。
伏火踏上一步,铁链圈转,有如一个庞大火轮,来势汹汹,声气雄浑,宋远桥见阻拦不住,只得闪躲,可伏火道:“迟了!”铁链另一端悄然缠了过来,绕了一圈,宋远桥万不料他这招式变幻奇巧,与阳问天一起被他捆住,拖倒在地。
那伏火手上再一紧,已将宋远桥勒昏了过去。
血玉女童看盘蜒一眼,心中奇怪:“以他能耐,胜这二人轻而易举,他为何还不出手?”在她心目之中,这位昔日囚禁她的恶人,乃是天地间最凶强霸道的魔鬼,他既然承诺相护,那一应强敌,自然由此人应付。
伏火身后,那逐阳教主缓步上前,他双眼从盘蜒转至血玉女童,再到白铠身上,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还算识相,若贸然出手,下场与这三人一般。”
白铠大声道:“你到底是谁?这逐阳邪教、这烈火门后....到底怎么回事?”
逐阳教主说道:“想不到爹爹隐瞒至今,你竟全不知情么?”
白铠质问道:“谁是你爹爹?”
逐阳教主指着远处众教众,说道:“我爹爹也是你爹爹,我实为你的大哥。咱们逐阳教在族中潜伏多年,藏身于大宛山的金阳洞中,这数十年间因火焰劫而死的人,有不少实则活了下来,藏身洞内,慢慢治愈,成为逐阳教徒。”
白铠难以置信,喊道:“你是我....兄长?为何我半点不曾听闻?”
逐阳教主笑道:“我本名为白夜,正是数百年前那位逐阳神的化身。我比你大了三岁,一生下来,便罹患火焰劫,爹爹其时已为教徒中的祭祀,便谎称我已死了,将我藏在金阳洞内,暗中培育我为逐阳神的灵体。”
白铠恼道:“爹爹....才是....族中的阴谋主使?他为何放过我了?”
白夜叹道:“你资质平平,患不得这火焰劫之症,况且你也非纯种族人,而是爹爹与凤依族靡葵巫师私通,生下的孩儿。”
白铠大惊失色,心乱如麻,舌头当真如打结一般,只道:“你.....你....说那巫师婆婆是我娘?”
白夜笑道:“爹爹手段了得,他回到族中,将你藏了一段时日,将我娘亲毒杀,说她难产,因你而死,由此隐瞒你身世。弟弟,爹爹待你委实不薄,我明明是长子,却被驱逐在外,常年不得归家,你这来路不明的野种,却过得堂堂正正。”
白铠脑中实在太乱,再难提问,盘蜒问道:“阁下引咱们来这洞中,便是为了这通天长枪么?”
白夜叹道:“此枪非同小可,据传为天地初创时天神所留,其上寄宿朱雀神禽,长久以来,逐阳神在我等耳边呢喃,要我等借助一位天灵者,闯过铜门,取下这朱雀神枪。”
盘蜒道:“如此说来,阁下并非逐阳神,不然又怎会聆听耳语?那岂不是自个儿对自己说话了?”
白夜神情宛如寒冰,冷冷说道:“待我达成夙愿,逐阳神力便尽归于我。”
他说话之时,神色举止全无变化,可那些逐阳教众却似猝然得令,稍稍复原神智,狂奔而前,将小默雪抬起,朝那朱雀神枪跑去。
盘蜒表情剧变,形影如电,急追了上去,白夜道:“留下!”手一扬,内劲如火网炎墙,朝盘蜒罩下。盘蜒不理,陡然加速,白夜这一招便落了空。
白夜武功之强,仅比灵王稍逊半筹,怎料到这一抓竟然失手,他哼了一声,足下一顿,嗖地一声急速冲出,眨眼之间,已到盘蜒身后,喊道:“我让你留下!”双掌齐挥,掌力惊天动地,打向盘蜒。
盘蜒不愿显露本事,无奈之下,只得折转方向,朝上升起,又将这白夜掌力避开。白夜又“啧”了一声,语气有几分震怒,似不想这人轻功这等了得。
这般缓了缓,那伏火铁链直飞过来,快如红光,此人武功自然比白夜逊色,可相差不过纤毫。盘蜒身在半空,又使“千斤坠”功夫,陡然落地。白夜闪身拦截,与伏火前后成夹击之势。
血玉女童在后观望,见盘蜒被这两人迫的进退不得,疑心大起:“他若真是....真是囚禁我的那个疯子,怎能连他俩也敌不过?莫非他并非那人,只不过打探得消息,以迷魂术诓我?不然为何他相貌与那人截然不同?又或许他确是那疯子,我从未见过那疯子出手,对他害怕太过,才认定他天下无敌,实则也不过如此?”
她脑中存疑,陷入沉思,猜忌越来越重,惧意渐去,恨意丛生,想起自己被他所骗,大半辈子身陷囹圄,走投无路,身子残疾,永世难以长大,连青梅竹马都被人夺去,眼下又因受此人牵连,被带到这严酷恶劣的炼狱中。她追忆往年,对照今朝,真个气炸了肺。
盘蜒不再顾忌前后敌人,望向小默雪,见小默雪已被一团红光包裹,吸引向那朱雀神枪,盘蜒不知小默雪是否仍有神智,更不知血寒若察觉危机,是否会从她体内现身,是以不敢轻举妄动。
她双目紧闭,在朱雀神枪上稍稍一碰,只听一声轻响,旋即山摇地晃,尘扬石落,这抑天山中怪声如雷,鸣声震耳欲聋。众逐阳教徒哈哈大笑,双手高举,喊道:“逐阳神,赐予神通吧!”
那朱雀神枪急速缩小,变作寻常尺寸,落在小默雪怀里。小默雪身子巨震,呜地一声,吐出一小口黑血来。
盘蜒感到灵气狂暴,阴阳交替,天地逆乱,冥冥之中,似有一道缝隙撕裂,与魔猎之时颇有相似之处。他忽然想道:“抑天山,抑天山,这朱雀神枪留在此地,乃是抑制天上群魔。这世道之所以远比万仙世道太平,鲜有阎王踪迹,便是由于这抑天山镇守乾坤,令其远离聚魂山之故。”
白夜、伏火舍下盘蜒,一同向那朱雀神枪奔去,其余教众也面目狰狞,手足如爪,一窝蜂抓向小默雪。
教徒喊道:“我的!”
白夜喊道:“我的!”
伏火也道:“我的!”
后两人神智纷乱,同时捏住那朱雀枪柄,这一瞬间,两人身躯一震,一齐尖叫,如被狂风吹动的石子一般,朝后倒飞出去,眨眼跌出铜门,不知去向。
那朱雀神枪自行转动,扫了一圈,只见光芒刺眼,空中地上白茫茫的一片,霎时天地失色,一股天神之威油然而生。
白光散去,一只七尺长的飞禽振翅盘旋,紫芒氤氲,双目严厉,令人心惊,俯瞰洞中之人。
一众逐阳教徒皆化作石灰,身形凝固,早已断气。
朱雀凝视盘蜒,盘蜒低下头,看着小默雪,她活了下来,并无变化征兆,血寒显然并未留意此间。
山海门人,倒也并非全知全能,这让盘蜒放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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