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间一阵寒风拂过,张千峰脑袋一痛,觉得似有利爪撕他脑袋。饶是他功力深厚,也抵受不住,大叫着往后摔出。
他睁开眼,只见一浑身雪白,双目通红,身形瘦长的怪人站在眼前,脑袋如珊瑚、手足如乳白的树杈,不知怎地,张千峰觉得这怪人也惊惧的很。
一晃眼,那怪人便消失无踪,宛如幽灵、鬼魂一般。身旁忽然响起凄惨尖叫声,那声音悲凉又狂热,好似冤死的鬼魂一般。
张千峰回头一瞧,浑身大震,只见殿上众门人全都抱住脑袋,张嘴哭喊,手指陷入皮肉,挠出血来。张千峰顷刻间明白过来,喊道:“鬼魂!是鬼魂作乱!”一掌打向那曲封。
他无法确信是何人所为,但心底却清楚:定是这“曲封”捣鬼。
那曲封身上升起一层透明罩子,将张千峰掌力弹开,掌力击中立柱,砰地一声,立柱粉碎,大殿摇晃几下,好在并未倒下来。
张千峰使伏羲通天掌,想借脉象将掌力送入那曲封罩子,但皆被曲封轻而易举的反弹出去。张千峰不由慌张:“这曲封法术好生邪门,我只怕远不是他的敌手。”
声旁喊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嘶嘶声中,有几人跳起,皮肤碎裂,身躯膨胀,霎时变得面目全非。
那变化者面目各不相同,却又各个儿怪异绝伦,仿佛做梦时乱想出来的怪物:
有人脑袋上烧着火,身子拉长,成了个火焰的珊瑚精;
有人浑身淌水,湿漉漉的仿佛水蛇,却长着人脑袋与四肢;
有人肩膀上长脚,跨上长手,身子蜷缩,好似穿山甲;
有人眼睛鼻子耳朵嘴巴中不停冒烟,变作马身人面的动物。
此外还有数丈的巨人,却瘦的如面条;还有长翅膀的蜻蜓人;满身尖刺的刺猬怪;当真是五花八门,匪夷所思,令人见状丧胆。
张千峰冲向陈灵虚,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灵虚颤声道:“我也不知,曲封大哥....曲封大哥,你知道原因么?”
众怪人发了狂,互相残杀,刹那间死伤惨重,满目残肢,最叫人心惊的是这些怪人杀戮之际,还一边流泪痛哭,好似不受控制,痛苦万分一样。
有个火头发的珊瑚怪扑了过来,身上炽热至极,力大无穷,张千峰连出三掌,才将此怪杀死。那怪伤在胸口,脑袋却偏偏炸得血肉模糊。张千峰再看其余死者,各个儿也是如此。
血云喊道:“全都杀了,莫要手软!”一转身,将几个龙血天国变化之人脑袋拧下,随后快如疾风,连续杀人,全无半分犹豫。
那无形的、肆虐的鬼魂冲出大殿,又咒了无数人,城中大乱,各处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张千峰见洁泽、泰慧、血云、千灵子、雨崖子、陆振英等人只是稍稍头疼,并未中邪而变作魔鬼,心下了然:“身上功力越强,这咒法便无法生效。但如此下去,其余士兵与弟子皆活不成了。”
陈灵虚脱出张千峰掌控,扑向曲封,却破不开曲封那气罩,他跪地乞求道:“曲封大哥,你饶了他们吧!这惩罚太过残忍,何必如此?”那曲封依旧死气活样,更不理睬他。
只听有人对张千峰道:“弹琴逐走这曲封!”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张千峰陡生灵感,手一挥,从虚空中取来那夔龙琴,弹起一首‘孤竹云和曲’,弹奏之时,心念急转,将声音送入曲封耳中。
曲封脸上肌肉抽搐,眼睛似睁大了些。张千峰心头一喜,继续催促内劲,曲子愈发急促。
空中飞下一人,从张千峰身边取走青龙鞭,交给陈灵虚,道:“全力打这曲封!”
陈灵虚细看来人,脸色剧变,喊道:“你是吴奇?你果然还活着?”
盘蜒摇了摇头,示意他快些动手。陈灵虚不愿伤了曲封,想了想,使一招“惠风横薄”,长鞭缠向曲封,竟也透过曲封气罩。
曲封眼睛转动,瞪视陈灵虚,忽然那气罩扩张,将陈灵虚裹住,两人形影一闪,就此不见了。
张千峰停止奏乐,冲出殿外,见仍不断有人在街上变形烧杀,盘蜒叹道:“都没救了,只能给他们个痛快。”
张千峰想起那些死在自己受伤、年轻悲惨的万仙弟子,心头苦楚,一时不忍下手。
盘蜒笑道:“万仙宗主,婆婆妈妈的,今后如何存活下去?”说话间飞身远跃,拳掌所及,变形者当即头颅碎开而亡。
张千峰愣在当场,心想:“盘蜒师弟也曾这般说过我。”他狠命摇头,也来到街上,与盘蜒、血云等一齐,将众怪异人全数杀了。
待城中恢复平静,血云聚拢大军,点点人数,折了五千余人,其中鬼人与万仙各死数十人。其余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血云甚是不快,命各将领于大帐中会议,张千峰看盘蜒一眼,道:“还请吴奇门主随咱们一道。”
陆振英最恨万鬼门人,秀眉倒竖,俏丽脸上满是仇恨,大声道:“宗主,此人若确是万鬼贼子,为何还不擒他?”
盘蜒平淡问道:“在下又不曾得罪你,姑娘为何这般无礼?”
陆振英红了双眼,道:“万鬼万仙,仇深似海,你少装作不知了!”
张千峰叹道:“振英,吴奇宗主帮咱们两次,咱们先容让他些。”陆振英咬紧银牙,头也不回的走了。
盘蜒问道:“这位仙家似恨极了万鬼。”
张千峰摇头道:“她身世极惨,满身血债,全可算在阁下一门上,岂能不恨你入骨?”
盘蜒道:“是么?那又是什么血债?”
张千峰道:“多年前,她徒儿....患了疯病,滥杀无辜,她不得不亲手杀了那徒儿。”
盘蜒心中一凛:“曹素?”一时愣愣不语。
张千峰道:“究其原因,全是万鬼攻打万仙,毁了万仙仙露泉导致。她心痛之余,武功突飞猛进,终于抵达破云境界。她也从此将此仇寄于万鬼,时候越长,越无法消解。”说到此处,语气也极为不善。
盘蜒叹道:“咱们万鬼眼下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往昔仇怨,还望张仙家多多包涵。”
张千峰心想:“你说的倒轻巧。”但他自己劝陆振英忍耐,更不能稍有怨言。示意盘蜒一同入帐。
来到帐中,血云站在大桌前,张千峰站在血云身边,盘蜒问张千峰道:“索酒仙家为何不在此处?隼堡众人也一个不见。”
血云冷冷说道:“他们另有要务,吴奇宗主为何如此多问?这本不该由你来管。”
帐中众人对万鬼皆又恨又怕,眼神满是敌意,盘蜒识趣,笑而不语。
血云又道:“吴奇宗主,这曲封到底是何方神圣?他那邪法又如此猛恶,下次遇上,该如何破解?”
盘蜒昂然道:“血云掌教为何如此多问?这本不该由你来管。毕竟诸位皆是外来之人。”
血云冷笑道:“阁下学人言语,可见言辞拙劣,又锱铢必较,可见心胸狭隘。”
盘蜒道:“在下就算言辞拙劣,心胸狭隘,然则眼下是血云教主有求于我,教主明知在下知悉内情,却不肯诚恳相问,以救军民性命,可见迂腐固执,不知变通,自私自利,如何配身居高位?”
血云面罩中双眼投来恼怒目光,盘蜒细看血云装束,心想:“他本是玄夜伏魔功真气幻化而成的灵体,眼下却是肉身。莫非他给自己找了具身躯么?他穿成这副模样,当是那肉身与灵体不合,开始腐化之故。”
张千峰见两人僵持,躬身问道:“吴奇宗主,还请包涵,指点大伙儿一条明路。”
盘蜒笑道:“还是张仙家不耻下问,孺子可教也。”清了清嗓子,看似要长篇大论。
众人想起刚刚那怪人曲封可怖可畏的手段,心下颤栗,虽不喜这万鬼门主,却都忍不住竖耳倾听。
盘蜒道:“这世上万物皆有灵。人脑中魂魄聚成魂灵,死人魂魄弥留,变作幽灵,鬼灵;山有山灵,树有树灵;便是脉象之中,也有天地灵气存留....”
陆振英喝道:“这怪力乱神之说,大伙儿都曾听过,但谁也无真凭实据,咱们也不会信,你少说些废话吧!”
盘蜒皱皱眉头,又道:“都说在聚魂山中,人的魂魄受炼化后,是为炼魂,再投入轮回海,经过净化,转世投胎。然则此言亦无真凭实据,更从无法证实.....”
陆振英又道:“咱们要听那曲封来历,你为何扯这些不相干的?”
张千峰斥道:“振英!莫要打断吴宗主。”陆振英扭过头去,气的浑身发抖。
盘蜒又道:“然则又有学说,称这世间人的魂魄,实则都来源于轮回海。无论这魂魄存与不存,轮回海始终是这魂魄的根本所在,是为圣灵。”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除了陆振英之外,千灵子、黄徒忠、洁泽等也都低声指责他东拉西扯。
盘蜒道:“这圣灵嘛,本身是不会来到凡间的,咱们体内的魂魄,不过是圣灵在凡间的影子罢了。圣灵本身厌憎凡间,认定其污浊不堪,却又需在凡间经受磨练,提升修为,体会喜怒哀乐,故而造出这称为‘魂魄’的影子,代替其在凡间受苦受难。就像蜂王派工蜂出去采蜜一样。
这魂魄自然忘了自己在轮回海中的一切,待人死之后,魂魄飞入聚魂山,称为炼魂,被阎王掌控。然则期间经历,会被这圣灵记忆下来。故而魂魄轮回,圣灵不灭,人的转世投胎,也是这圣灵不断经历、制造魂魄之故。”
他说到此处,微微一笑,道:“但这不过都是一家之言,算不得准确,我也钻研不深....”
陆振英愤愤道:“那还不是说的废话么?”
盘蜒道:“先前曲封招来的,正是那轮回海的圣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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