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莹的想法当然是遭到了大家的反对,按理说她身为女儿想要为母亲祈福本无可厚非,但是寺庙修行十分苦寒,常人尚且难以忍受,更何况她仅仅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笔?趣?阁?w?ww?.?biquge.cn
但是薛莹这次态度十分坚决,到最后甚至不惜闹绝食,任由甄妈妈哭得天昏地暗就是不动摇。
她的抗议并没有维持太久,先是甄妈妈哭累了,不得不屈服,并要求陪着薛莹一起去。这时候甄妈妈还不知道感孝寺的规矩,顺子婶和巧丫也怕她再哭个天昏地暗,索性便瞒着她,以她身体不好为由建议由有经验的合安婶陪着一起去。
合安婶是知道薛莹的底细的,见她如此坚决要去感孝寺,心知她必有缘由,于是便同意与顺子婶一起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安抚甄妈妈:反正甄妈妈是从来都足不出户的,她有没有陪着一起去感孝寺,甄妈妈也不会知道。
原本薛莹还以为她需要自己一个人上感孝寺,但是合安婶告诉她,第一次去感孝寺的人是可以有人带路的,但是从第二次开始就必须自己一个人走了。
这天一大早,在巧丫的依依不舍和冬寻的满脸担忧中,薛莹简单收拾了两套衣衫,便坐上了合安婶套好的马车上。
“小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呀!”到了离别这一刻,巧丫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都花了。
薛莹的心情反倒是轻松的,自从听到这里也有个感孝寺之后,她就一直想要去看看,如今心愿总算是达成了。回头冲送别的人群挥挥手,她看向前方,心里一半期待一半紧张:存在于这个架空时代的感孝寺,跟前世将她养大的感孝寺会有什么关系呢?
一直到薛莹乘坐的马车离开众人的视线,合安婶等人正想转身离开,巧丫忽然大叫了一声。
“你咋呼什么?”合安婶吓了一跳。
“娘,娘!”巧丫拉着她的袖子,一脸焦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姐她是不是不知道她……她不是三夫人的亲生女儿啊!”
“这种话谁会在她面前嚼舌?”合安婶先是反射性地想要训斥巧丫,然后猛地一怔,想起来了。
是了,小姐之前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她清醒过来已经是到了酒泉别庄之后的事情。别庄里的人朴素简单,基本上除了赵庄头、合安婶和极个别地位很高的长者,别人并不知道小姐庶出的身份,而知道身份的这些人,也是绝对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些的。
所以,其实一直到现在小姐都并不知道她并非三夫人亲生的。
她去给三夫人求平安符,是把三夫人当自己亲生母亲了吧?
“娘!”巧丫用力晃了晃她的袖子,将她唤回神,“怎么办?我们现在要不要追上小姐告诉她呢?”
合安婶想了想,叹气:“算了,小姐都出了。反正一个月之后她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到时候再看情况吧!”
巧丫撅嘴:“好吧。”可是,她还是觉得小姐好委屈啊!
在即将到达月亮湖的岔路口,马车拐入了山路,顺着蜿蜒的山路一直往里,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合安婶道:“从这里到感孝寺约莫还要走上三四个时辰,以你的脚程只怕还要更久,只怕天黑前也未必能到达。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去吗?”
薛莹点点头,将包袱套在自己背上,小脸上满是坚定:“走吧。”
虽然知道她的身体里装着的并不是一个小孩的灵魂,合安婶仍然觉得她这样十分可爱,不由莞尔一笑,拿过她的包袱:“也没什么要紧的,要是你半路放弃了,大不了我背着你回来。”
合安婶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山路果然十分不好走,薛莹的身体不过才六岁,走了一段便累到不行了,但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她说什么也不能现在放弃,于是只能咬牙坚持。
合安婶看她小脸胀得通红,知道她走的艰难,便道:“我们家有一套利于步行的小口诀,你可以试试看。”于是便把口诀和步法以口授的形式进行了讲解,说来奇怪,或许是因为身体确实达到了极限,薛莹竟然很快就上手了,步履轻盈了许多,步伐也加快了,熟练了之后甚至能跟上合安婶的脚步。
走一个时辰歇半炷香,直至三个多时辰后,合安婶在一处岔路停了下来,拿出水袋示意薛莹停下来休息。
“再往前就是感孝路了,你之前应该也听说过,这段路必须十步一叩拜以示诚孝,过了这段路的人手脚擦伤的并不少,有些甚至血肉模糊见了骨,你,确定还要继续往前吗?”
薛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扬起笑容:“都到这里了,怎么可能现在放弃呢?”
“这可说不定,”合安婶看向往右的小路,“感孝路最大的特点就是路窄石子多,而且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去感孝寺的人十有**就是在这一段放弃的。”
薛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条约有一米宽的小路蜿蜒向前,左边是崖壁,右边是悬崖,路上铺满了细碎尖锐的小石子——看起来确实很不容易啊!
合安婶指着直走的大路道:“我并不是去感孝寺求签的,可以走这条路,感孝路并无岔口,倒也不怕你迷路,我就在尽头等你,你一路小心。”,
薛莹点头:“我知道了。”
合安婶问:“你就不问为什么我不陪你走这段路吗?”
薛莹微笑:“我是来求签的,总该受些考验吧!”
合安婶点点头:“你一直都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两人分别之后,薛莹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条并不友好的感孝路。路上的石子十分尖锐,光是走着就觉得硌得慌,跪下之后膝盖和手掌更是备受摧残,薛莹身量短、步伐小,走这一段路比常人又要更加艰难些。
这条仿佛是在山崖中间开凿出来的道路蜿蜒曲折,一眼看不到头,而且时宽时窄,最小处仅能容人通过,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悬崖,而一路铺满的细碎石块更是令这条道路充满了艰险。
半个时辰后,薛莹的手掌和膝盖火辣辣的,已经蹭破了皮肉,沙子和小石子扎进肉里,混合流出的汗水,钻心的疼;接连的叩拜令她头昏眼花,双膝酸软,好几次直接在半路就跪了下去,尖锐的石头扎进膝盖的肉里,又让她悚然惊醒疼得冷汗直冒。更可怕的是,惊醒之后赫然现自己就在悬崖边上,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巨大的落差仿佛兽口,充满了威慑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吞噬殆尽,不留半点痕迹。
看着不算长的一段路,她竟然一直走到了夕阳西下。当她朦胧间看到等在尽头的合安婶时,恍惚觉得已然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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