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愣神间,对方忽然全都住手,在那个痞子头的带领下跳开和我们保持一米开外的距离,一边继续叫道:“谁也不许先动手!”
阿破低着头等着挨刀,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再抬头一看眼前已经没人了。
我们两拨人就这样在对峙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
阿破道:“要不咱先冲过去?”
小慧低声告戒他:“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
对面的群痞之中也有人大声道:“大哥,怕什么,咱们人多!”
那痞子头张开双手拦在前面,戒备道:“老大刚下的死命令,必须等他们先动手咱们才能动手!”
那小痞子嘟囔道:“我要是他们才不会先动手呢。”
无双这时也来了兴趣,小声道:“咱就不动手,看他们怎么办?”
又一错神,双方仍在对峙,但相距得却更远了……
阿破忽然指着痞子头道:“砍呀,怎么不砍了?”
那痞子头愣了一下,把脸杵上来道:“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
阿破可不傻,急忙把手收回背在后头,一边把自己的脑袋往对方手里的刀上撞去,同样叫道:“你先动我试试?”
痞子头同样把刀收在身后,和阿破两个人都负手而立,这时广场上正好起了一阵小风,吹得两人衣角猎猎,就跟决斗前的牛仔似的,可是又谁也不肯先动手,一时陷入尴尬。
小痞子们打架从来都是讲究一拥而上先发制人,这样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因为怕“误伤”到对方,50来号人都缩着脖子背着手,脚跟定在地上,嘴上却不住叫嚣,只是少了肢体语言的恐吓威胁,看上去格外可笑。
我们这一闹腾自然有人凑上来看热闹,只听有人议论道:“这帮孙子干什么呢?”
另一人:“不知道,估计是‘同志’聚会……”
有一个小痞子终于耐不住了,抓狂道:“大哥,咱们为什么不能先动手啊?”
那痞子头越发觉得这里头有阴谋,屏息凝视道:“别废话,这是老大交代的!”
就在这么个工夫,从我们身后的上方忽然飘过来一块砖头,以完美的抛物线飞过我们的头顶,不偏不斜地正好落在那痞子头的脑袋上,“砰”的一声血就下来了,那痞子头顾不上疼,欣喜若狂道:“大家瞧见了啊,这可是他们先动的手!兄弟们,上啊!”其敬业精神实在令人既感且佩……
我暗叫声不好,一边把小慧拉在身后一边愕然回头,就在暗处悠悠转出一人来,小慧意外道:“史先生?”
老史慢慢踱过来,得意道:“怎么样,擒贼先擒王,我那一砖够准的吧?”
小慧急道:“谁让你动手的?”
老史道:“放心吧,这样的小混混你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们就怕了,人再多也……咦?”这时阿破已经开打了,他两拳砸倒两个,可自己身上也吃了好几刀,血流了不少,幸亏这点伤对阿破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还是好整以暇地跟围着他的一帮混混们周旋。老史诧异道,“真是年代不一样了,我们那会的小混混没有这么猛!”他对我说,“何小子,你带小慧快走!”说着扯了一把无双,“还不去帮忙?”
关键时刻老头居然毫不含糊,一个箭步已经蹿到场上,双拳合抱趁一个混混不备在他脑后来了一下,那小子一声不吭就栽倒在地,老史大喊一声:“尤物,别怕!”
小慧顿足道:“这……这……”
无双看了她一眼,无奈道:“放心吧,我帮你保护好老头。”然后又跟我说,“阿忆,阿破已经上了就不说了,你省点劲吧,有我够了。”
我点点头,拿出小锄头挡在小慧前面,有阿破做主力,我确实不用出手,主要是我们两个没必要都为这一件事耗费妖力,所以我就站在一边护着小慧,也算替他们压住阵脚防止意外发生。
无双一上去就施展了凌厉的腿功,踢飞好几个想要暗算老史的混混,老史赞许道:“哟,还有两下功夫?”
老头说笑归说笑,手下可一点也不慢,我这时才发现老史打架几乎是宗师级别,庞大的身躯灵活无比,而且上蹿下跳神出鬼没,充分利用有限的地形和己方人少的先天条件顽强地打着运动战,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痞子挥舞着棍子和刀不但砍不着他,反被自己人挡着束手束脚,可老头却毫不留情,拳拳不离要害,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抢了两把刀,砍瓜切菜一般在人群里东奔西走。看得我既寒且汗,对小慧说:“我觉得你很有必要了解一下老人家以前的历史。”
老头虽然嘴上喊打喊杀显得十分畅快,可是眼神里渐渐有了忧色,因为按实际情况来讲,我们四个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50号人都撂倒的,就算在老史这样的打架高手眼里这也是现实,尤其在他发现阿破已经不说话的时候,这种忧虑更浓,他挥舞着双刀逼开两个人,凑到阿破近前,大声问:“你小子没事吧?”
阿破一边揽过一个混混用拳头捅他个满脸花,一边抬了一下头,很自然地道:“我?我能有什么事?”
小慧轻咬贝齿道:“阿破要是露了馅就坏了!”
我点了点头。其实要不是匆忙间没人注意,阿破基本上已经算露馅了,此刻他的衣服早就被砍成了乱七八糟,一条一条飘荡在身上,因为忙着顾不上用妖力及时恢复,他跟平常人受了伤以后没什么两样,同样是血肉翻腾,当然,这种程度的物理伤害在阿破看来几乎还在可忽略不计的范围内,目前这种状况他修复身体大概只需要付出和我停止时间接住一颗苹果差不多的力量。我们曾亲眼见过阿破从十几楼跳下来落在地上,简直就成了一幅向前扑腾的山水画,可阿破一撅屁股就完好无损地戳起来了,那才叫原地满状态复活呢。
虽然平时隐藏得很好,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已经不像一个正常人了――被砍得血肉模糊,居然还能不疼不痒地和人打架,我知道阿破现在有点赶时间,因为我不出手的话,这场仗最后的胜利还得着落在他身上,所以他任务有点重,就像半个小时要拣一筐韭菜一样,任务如此繁重的情况下阿破只能是埋头干活,不声不响的,可这在老史眼里就是不祥之兆,在他看来,这是去曰无多的表现。
老史奋力杀到阿破背后,贴着他的耳朵道:“小子,别硬撑了,只要你躺下,我就不信这帮混混敢要你的命。”
阿破随手把离他最近一个混混脑袋上凿个血窟窿,道:“还有一多半呢,我躺下你能应付得来吗?”
老史道:“大不了被他们砍几刀也躺下,难道你还想把他们都放倒?”原来在他眼里这场架早就有结果了……
无双这时在外围打着游击,问道:“那我怎么办?”
老史大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说到这他忽然骤然提高声调道,“你们怎么还没走?”这句话是对我和小慧说的。
老头大吼一声,猛的冲出包围,然后背对着我们,怒道:“两个小王八蛋,非害老子死在这不行――快走!”
我感觉到小慧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
七八个痞子从两面围上来,老史挥舞着七孔砍刀左右一划,镗开身侧的攻击,可惜正面一把刀却再也躲不过,眼睁睁看着大刀片子迎面砍来――“铎”的一声,像砍在木头上相仿,阿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赶在老史身前,用自己的胳膊替他挡下了这一刀,老史神色一紧,揽住阿破肩头沉声道:“你怎么样?”
我叹了一口气,亮出小锄头准备加入战斗,我要再不出手阿破已经没法再演下去了――
就在这时,广场上忽然响起了嘹亮的警笛,两辆警车急刹在我们跟前,从车上跳下七八个警察,有拿枪的有不拿枪的,一起嚷道:“都住手!”
小痞子们大哗,能跑的全跑了,只留下一地伤员。一个男警察扶着腰上的枪,高高举着手铐子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血流满面的痞子头捂着脑袋叫道:“警官,我们遭到打劫了。”
那警察道:“谁?”
痞子头一指我们几个:“他们!”
我对那个警察一摊手:“警官,你想我们可不可能5个人还带着一个姑娘去劫他们50来号人?而且他们还都带着刀。”
那警察大声问痞子头:“是啊,这些刀都是怎么回事?”
“那……都是他们带的!”
“你意思他们一个人带着四五把刀,特地劫你们的道?”
另一个警察不耐烦道:“别跟他们废话,都带回去再说――我们十分钟前就接到线报说这里将会有大规模械斗,要不是堵车早来了!你们谁先动的手?”
听到最后一句,我们心里一动,无双忿忿道:“聂平这个王八蛋,合着他就帮咱们报了个警!”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带着不屑道:“什么带回去再说,没看见这里有一个重伤员吗?快叫救护车!”一听这声音我就知道谁来了,心里多了几分塌实,果然,袁静利落地跳下警车,大步走向我们。
阿破茫然道:“重伤员?哪呢?我没下死手啊!”
小慧在后面狠狠踢了他一脚,我也急忙在他耳边道:“你就是!赶紧躺下!”
阿破愣了一下,就势躺倒在老史怀里,袁静老远就看见了我,可是走到近处才发现受了“重伤”的是阿破,她只扫了一眼浑身浴血的阿破就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关切道:“他怎么样了?”
阿破道:“我――”我赶紧小声道:“虚弱!”
“我……我没事……”阿破居然反应不慢,急做电影里配角弥留状……
袁静蹲下身粗略地查看了一下阿破身上,苦恼地把手支在额头上道:“天呐,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我刚想解释,袁静一摆手道:“先送医院再说!”
旁边过来两个警察道:“小静,这几个人起码得有一个跟我们回去说明情况吧?”他们警衔都比袁静高,可是说话十分客气,显然是知道袁静的背景。
袁静摆摆手道:“我先跟他们去医院,口录我会做的。”
“这……”两个警察还有点犹豫,可是见袁静一皱眉就不再说什么了。
袁静也不再和我们多说,到路边等救护车去了,其他警察就押着地上的痞子上了警车,挂着警笛回去了。
老史自始至终没有放开阿破,他把外衣披在阿破身上,不停和他说话,大概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老史道:“小子,你可别有事啊!”老头虽然平时混蛋,可看得出这时是真有点急了。
阿破忽然抬头看看他,道:“以后别叫我尤物了――”
“……好。”老史有点无语。
小慧对老史道:“你去帮我们买几瓶水好吗?”
老史莫名其妙,但还是去了。
老史一走,我们三个六只手猛的一起扯住地上的阿破脖领子猛烈摇着,一起道:“小子,这下你把事情搞大条了!”
阿破摊手道:“这怎么话说的……”
我看看周围,呵斥他道:“虚弱!”
阿破急忙先恢复眼神迷离状,“虚弱”道:“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小慧凝神道:“当务之急,你先用力量把那些在人类看起来不能治愈的伤恢复成不太严重的状态!”
阿破摊开手脚道:“怎么样才算不能治愈啊?”
无双指着他肚子上的窟窿道:“这个。”
我在他四肢查看了一圈,拎着他已经被完全砍断的右手道:“还有这个。”那是替老史挡的那一刀砍的。
阿破趁小慧转过头的工夫冲我咧嘴一笑:“谢了老大。”
只有我明白他在谢我什么:刚才如果我要出手,他就没机会用这种方式讨好老史了……
“这,这,还有这!”我和无双在他身上指手画脚地指挥着,阿破发动妖力,身上不断有微妙的变化,我问他:“有什么感觉?”
阿破知道我在问他有没有被元妖腐蚀力量,一笑道:“小意思。”
大修工程完成后,小慧道:“剩下的伤口就让它们那样吧,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会去医院的路上和到了那以后,你必须得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无双道:“准确地来说,是疼痛!”
阿破愁眉苦脸道:“可是我从来没体验过啊!”
我说:“装不出来喊几声也行啊。”
“喊我会!”阿破道。
这时袁静小跑着过来,带着两个男护士和一副担架,两个护士一见阿破不由分说就放下担架抓住他的手脚往担架上弄,袁静握着拳头道:“你们轻点!”
我急忙给阿破使眼色,阿破恍然,冷丁大叫:“啊,疼死我了!”把两个护士吓得差点把担架扔了。
然后一直到救护车这段路上,阿破都在夸张地大喊大叫:“疼啊!哎哟,妈天爷,可活不了啦――”
买水回来的老史听了他这一路中气十足的叫唤,抹了一把汗放心道:“哈,看来这小子死不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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