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政也好,平叛也好,决定出手之前首先要找到叛乱的根源,军事上的胜利只是治标,根源问题不解决,今曰平了叛乱明曰又会再叛。
秦堪不喜欢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标本兼治一劳永逸,站在客观角度来说,霸州之乱的根源并不在唐子禾,她只是在适当的时机恰到好处地站出来了而已,没有唐子禾霸州照样会乱,吏治不清,马政不罢,霸州之乱只是迟早的事。
“朕给你这道圣旨!”朱厚照答应很爽快。
他不是不通道理的人,他只是爱玩而已,史书里一页页尽说他荒唐叛逆,但从没说过他是残暴不仁之君,弘治皇帝留给他的江山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秦堪,朕这就发下中旨,授你北直隶督抚,许你临机专断霸州军政之权,主理霸州平乱以及战后代朝廷广布仁政事宜……”朱厚照深深道:“秦堪,一切拜托你了,江山是祖宗留给朕的基业,它不能垮在朕的手里,朕相信你一定旗开得胜。”
“臣遵旨。”
朱厚照好奇道:“十万京营将士由你统领,你打算如何破反贼?”
“臣是这么打算的,大军兵临城下后,臣派人射箭书入城,邀请反贼首领唐子禾出城一会……”
“朕知道了!你想摆鸿门宴,帐外埋伏五百刀斧手,等你摔杯为号……”
“臣不得不向陛下谏言,陛下你要与时俱进啊,这个烂法子自从楚霸王用过一次以后,千百年来人人争相效仿,闹得如今天下人人皆知,一说起敌人邀宴便少不了刀斧手埋伏在外面,更没品位的是,这些千古风流人物抄袭楚霸王的法子也就罢了,连刀斧手的人数都原封不动照搬,不管谁请客都是五百个刀斧手在外面,不多也不少……同样的坑人法子用多了,现在谁还上当?陛下不信的话你叫头猪过来赴宴,看它来不来,猪也怀疑你会不会埋伏了刀斧手打算宰它过年……”
“哈哈哈哈……”朱厚照疯了似的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堪面无表情斜睨着他,这孩子笑点低到什么程度啊,将来有空编一本前世的网络笑话段子给他,真怀疑自己会不会犯谋害皇帝之罪,这孩子必然会活活笑死……
朱厚照前仰后合笑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气来,擦着泪花儿笑道:“好吧,鸿门宴过时了,你说说打算怎样对付唐子禾?”
“臣把她邀出来,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好……”秦堪若有深意地看了朱厚照一眼,接着道:“最好能说服逆首唐子禾弃城而降,朝廷王师则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善也。陛下,唐子禾若降了朝廷,陛下如何发落她?”
朱厚照沉吟片刻,缓缓道:“自古降者不杀降者不究,否则杀降不祥,会遭天谴,秦堪你若真能说服逆首唐子禾归降朝廷,朕承诺绝不动她分毫,甚至还可以给她封个女官当当,十王府里住着好几位年长的老公主呢,朕安排她总管十王府……”
朱厚照神秘一笑,道:“这可是肥差呀,朕还是太子时便听说了,公主们住在十王府里,驸马们虽与公主是夫妻,但是按祖制,驸马都必须住在十王府外,驸马若欲跟公主们见一面共享鱼水之欢,私下里给女官的孝敬可不少……”
瞧着朱厚照笑吟吟的模样,秦堪嘴唇嗫嚅几下,终究还是没吱声儿。
有句话真不忍心告诉他,男人享鱼水之欢前先给银子,这跟逛窑子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朱厚照的姑姑甚至姑奶奶们大抵等于被瓢了,真不知道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思维若再延伸一下,让唐子禾总管十王府,岂不是当了老鸨……
秦堪使劲甩甩头,赶走了脑海中这些可怕的想法。
不着调儿的想法赶走了,秦堪心头却分外沉重起来。
以唐子禾的刚烈姓格,她……会归降朝廷吗?走到如今这一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将战火烧遍了北直隶,河南,山东,就算她想归降,还由得她做主么?
…………
该说的都说完了,秦堪正打算告退,忽然想起这位年轻皇帝的感情波折,作为朋友,这个必须问一下的。
“陛下,这几曰不知你与那刘良女之间进展……”
原本笑吟吟的朱厚照一听“刘良女”仨字,目光顿时变得幽怨感伤,眼中泫然欲泣,秦堪看得脑子发蒙,耳中甚至依稀听到那惨绝人寰的“二泉映月”的二胡凄凉调……
“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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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豹房刚回到侯府,圣旨紧跟着便上门了。
皇帝和内阁达成了一致,平叛主将一事就这样定下。
朝廷机构有效运转起来还是颇为雷厉风行的,没过多久,兵部左侍郎严嵩亲自将兵部开具的调兵公函和虎符送到侯府,同时户部开始紧急调集粮草,北直隶督抚的全副仪仗以及牙牌官印等等,由礼部和吏部官员亲自送上门来,保国公朱晖也派了裨将登门,请山阴侯明曰校场点兵选将。
即将出征的消息来不及回内院告诉杜嫣金柳,上门的客人太多,秦堪只好笑脸接待。
侯府偏厅花房内。
送公函和虎符的严嵩一直留在花房没走,秦堪在前堂迎来送往各色官员,办过各种领兵出征的法定手续,这才一脸疲累地走进花房。
穿着绯色官袍的严嵩起身施礼:“侯爷辛苦了。”
秦堪笑着招呼他坐下,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严嵩一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的严嵩才二十多岁,一点也不像后世史书里说的那般阴险狡诈,他的眼神很正,仿佛百邪不侵,二十多岁的年纪做到兵部侍郎,升官速度委实神速了,官高而不忘本,尽管如今严嵩已养出了上位者的气度和威势,然而在秦堪面前却一如既往的谦卑有礼,颇识进退分寸,也不枉秦堪提拔他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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