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寻梅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极度任性的死小孩。仗着慕烟的一点点宠爱、一点点疼惜、一点点愧疚，肆无忌惮地耍起无赖。吵着闹着要出闲逛，慕烟被我逼急了，虽是不情愿，但也勉强答应了。
在慕烟给我穿上第五层袍子、两件马甲、一件裘绒斗篷之后，我终于可以光明地出门了。
此时外面依旧下着雪，听月儿说，这雪已经连下两天了，大概就是从我病倒的夜里还是下的。虽雪势不大，但也淹没了地面，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着，有趣极了。
这样的皇宫，少了往日的缤纷绚烂，少了人情世薄，少了恩怨纠纷，好像也变得可爱了。
我和慕烟出了凌波殿，一时不知去哪里才好。若是从前，定是会去皇后那里的，只是如今，恐怕谁都不想见到彼此吧。何况宫中关于慕烟的传闻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我们又不是明星，不需要是非八卦提升曝光率，此时实在没必要去制造一个新的麻烦。
去哪儿真是个问题，我没了主意，倒是慕烟提议。
既然皇后那里是去不得的，倒不如反其道而为之，朝相反的方向走，那里一定不会遇到那群八卦讨厌的女人。
“这个想法很不错，我极度赞成，古人不是说什么踏雪寻梅吗，我们不如也风雅一回，矫情一次，寻一回！”不等慕烟发表意见，我已经带着她跑了好远，朝着那片没有是非的梅园。
宫里究竟有没有梅园，我不知道，慕烟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以前常常在小说中看到，女主角会在这样一片林子里结识男主角。但愿这样的奇迹可以发生在慕烟身上吧，说不定皇帝正在那儿等着他的女神出现，这个就叫缘分天注定，我倒要看看那时候那群骄纵的女人和势力的奴才会变成怎样一副嘴脸。
心怀鬼胎的我，顾不上慕烟的疑问不解，只是一心拉着她去找那小说中都会有的林子。还别说，居然真被我找到了，只是少了该有的梅花，只是一片光秃秃的林子。
“唉，看来拿小说当成约会宝典，真是笨透了！”为这货不对板的林子而失望的我撒开了手，一屁股坐到地上，依着一颗枯树，任凭雪花洒落在身上，自言自语道。
慕烟倒是好奇我的举止，颇有兴趣，低身坐在我身边，关心道，“怎么了，你不是说要踏雪寻梅吗，现在坐在这里，是等着梅来寻你？”
这样的笑话我实在笑不出来，却也转头对着慕烟干笑两声，长叹了口气，继续惆怅了起来。
慕烟被我的举动逗笑了，一个人在旁边偷笑起来，只是这笑声，却被不知哪传来的声音所打断了！
“曼雅，你听见了吗？”慕烟的耳朵真是比狗还灵，我都未曾听到什么，她却已经一脸正经地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什么？有声音吗？”
慕烟并未答我，倒是将手抵在唇上做了个“嘘”地动作，我顺着她的动作，屏气仔细听了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我不知如何描述，大概是个不知名的乐器吧，只是谁会这么无聊跑到雪地来玩音乐呢？
要么就是他太文艺，要么就是他太矫情！
“这是什么声音？”我问着身边一脸欣赏状的慕烟，她倒是听得有些痴醉了。
“洞箫。”慕烟简明扼要地回答，似乎是在应付我，不要绕了她听曲儿。
“哦！”我若有所失地答着。可是转念一想，这说不定就是皇帝在凭曲寄意，真是天赐良机，绝对不能放过这次翻身的好机会。
我拉起如痴如醉地慕烟，不管她在一旁的碎念，朝林子深处，那曲子的源处寻去。
踏雪寻曲，听起来，也挺风雅的！哈哈！
越走近越是听得清楚这曲子，不过确实听的有些发冷。谁会在下雪天吹这么清冷的调子，虽然我听不懂曲子究竟寄了什么意，不过想想只能猜到定不是开心的。
终于，在林子的一片空地，发现了答案，只是这答案，与我猜想的，差了太远。
玫粉色裹身素衣，将往日遮掩的好身材展露无疑。高高挽起的灵蛇髻，却未佩戴任何钗饰。水袖轻摆，风韵自出。松散的裙摆处，藏着无数细小流苏，随着身子的转动摇摆，那流苏也跟着飞舞起来，好像是有生命的无数精灵，参与这场夺目的演出。
眼前这位舞娘，身子单薄，身段却极好。
扬袖或是踢足，动作干净利落，旋转时轻盈似燕，回转时眸睐间说不尽地柔情，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宫中何时有这样一位舞娘，之前到没有听说过，若是将她弄到我露月楼，定是可以大赚上一笔的。
“好.....”看到这样的演出，我毫不吝啬鼓掌叫好，只是这样的动作却扰了舞娘的舞兴，瞬间停了下来，箫声也跟着断了。
“是谁在哪？”说话的竟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她说话却有几分大人模样。
“我.............”我要不要报上名字呢，这样会不会又给慕烟惹麻烦。
还未等我考虑清楚，那小丫头又开了，不过她加了个低身行礼的动作。
“环环给周昭媛请安，奴才该死，不知是昭媛在那儿。”
环环是谁？我认识的两个环环，一个环环后来当了贵妃，另一个更牛，当了皇太后。
慕烟也未认出眼前之人是谁，眼神有些疑惑，却只是笑着叫她起身。
“谢昭媛！”环环低身一礼，才缓缓起身。
如今宫中对慕烟还能如此礼数十足的奴才是在是少见了，为此不免对她好感加了几分。
“环环，是谁在哪？”那舞娘终于开了口，只是这声音，好像有些耳熟。
“回主子，是周昭媛。”
循声看去，那人竟是素来冷淡少语的淑妃。
难道刚刚那个舞娘就是她，不错，发型依旧是那灵蛇髻，好无些许点饰。
不知她何时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貂毛大衣，面上依旧冷淡，却透出些许晕红，鼻尖上的微汗，大概是跳舞闹得吧，表情依旧无喜悦也无恼怒。
“慕烟给淑妃娘娘请安，扰了娘娘的雅致.......”
慕烟按照宫规给淑妃行了大礼，我自然也是要跟着下跪的。
这该死的朝代，动不动就要下跪。跪在雪地里，寒气袭来，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扰都扰了，不必了。”淑妃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打断了慕烟的道歉。
“是。”慕烟与我默默起了身，全无寻梅的兴趣，跟在淑妃身旁伴着。
“周昭媛，近来可好？”淑妃依旧没有表情，而这周昭媛的称呼，似乎也透露着疏远之意。
谁叫她是大的，慕烟对付这样的高层人物还是有一手的，不急不慢地笑答着。
“承蒙皇恩，宫中一切安好！”
“安好？”淑妃虽没表情，声音却提高了些许。
“是。”
“周昭媛若是如传闻中那般怎会安好，可若传闻都是假，又怎会跑这偏僻无人的鬼林子扰我！”
淑妃的话，的确不假，这样的林子，远离荣华浮世，大概只有同是清冷之人才会来。
慕烟没再解释，暗自苦笑。
“淑妃娘娘又为何会来此呢？”我见不惯慕烟苦笑的样子，鼓足了勇气，质问起来。
“曼雅...”慕烟低声斥诉我，我却全当没看见。
“你，就是那个被宸妃责骂的侍女？”淑妃颇有风度，并未因我的无力而恼怒，转身打量起我来。
被她这一看，我倒是有些紧张了，吞吞吐吐起来，“嗯，是，我。”
“不是说失聪吗？怎么答得上？”淑妃质问的眼光从我身上移到慕烟身上。
“是，不过那是偶发的，今天恰巧未复发，所以听的清楚。”我强辩着，只是这理由，自己都不相信。
“宸妃愚钝蠢笨，我淑妃不是。”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我，转身继续前行，和慕烟开始聊起来。
“周昭媛，为何进宫你不是不知，恐怕也没人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既然进了，就要知道如何活下去。”
“是，娘娘.....................”这淑妃似乎从不听人说话，未等慕烟说完，她又开了口。
“娘娘，这宫里的娘娘还少吗？皇帝却只有一个........”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说了“好自为之吧！”
此时，我们已经从那林子中走出来了，风雪越发大了起来，躲到一处空置的楼阁避起风雪，只是这亭子并非空着的，其中二人，正是素来彼此仇视的宸妃与舞修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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