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格子听到这个名字,明显有些害怕,竟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
瞎子忍不住感慨:“你小子可真是个怂包!眼看着都要死了,还怕?你怕个毛啊!”
花格子怕海怪,也怕蜈蚣岛,但是他不怕瞎子。
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鄙视地说:“黑大汉,你别在这儿给老子吹牛逼!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到了那边,魂都能吓出来!”
瞎子刚要发作,我给他使了个眼神,把他按住了。
我继续引他:“那你说说,蜈蚣岛在哪儿?”
花格子说:“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那地方,不是人能去的,那是海神住的地方!”
瞎子在一旁冷嘲热讽:“刚才还说是一个人在那边救了你们,现在又说那边人不能去了?你就忽悠吧,使劲忽悠!咱们这个海怪,是不是也是你忽悠出来的?是想加钱是吧?你就直说吧,要多少!”
花格子明显有些愤怒,他挣扎着站起来,刚想说什么,我们的船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得撞了一下,一下子把他给撞飞了出去,人摔在了船舷上,好在他一把抓住了船舷上的缆绳,大声呼救。
撞击还在持续,一下又一下,把我们的船撞得东倒西歪的,我和瞎子也在船舱里打滚,根本站不住脚。
我滚到了船舷,伸手去拽花格子,刚抓住他一只手,那木船猛然又受到了一次撞击,花格子手一滑,身子一下子掉了下去。
我大脑里一片空白,扒在船舷上往下看,下面全是黑黝黝的海水,哪里还有他?
瞎子几步跑过来,对我吼着:“小七,把绳子扔给我!”
我赶紧拽下来船舷的一捆麻绳,丢给他,他匆匆在腰上缠绕了几圈,打了个结,然后让我把另外一端绑在船舷上,自己扑通一下跳了下去。
我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手里拿了个大鱼叉,在船舱上走来走去,一会儿扒着船舷往下看,一会儿调整一下探照灯,完全帮不上忙。
好在这一会儿,那大鱼像是转了性,并没有继续撞击我们的木船。
但是在内心深处,我又有一个焦虑,大鱼这会儿没有撞船,是不是正在水底下攻击他们?
再看看船舱里那一个足足有十几二十斤的大鱼头,暗暗为瞎子他们祈祷,要是他们在水底下遇到那大家伙,恐怕下场会比这个大鱼头还要惨。
越来越害怕,我不管那么多了,觉得不去管花格子了,先把瞎子拉上来再说!
伸手一拉绳子,感觉轻飘飘的,我脑子里轰一声响,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脑子里。
我拼命拉着绳子,绳子很快被拽出了水面,那一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绳子发呆。
瞎子,也失踪了。
恍惚地站起来,趴着船舷拼命喊他,周围全是海浪声,风声,并没有任何人回应。
我不死心,也不接受这个事实,赶紧跑到船头,想换一个角度试试,寻找到瞎子。
转了几下探照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这艘船已经完全被笼罩在了浓浓的雾气中,像是被困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把探照灯的光度调整到最大,又调整了方向,一束强光冲破了浓雾的束缚,朝着周围的海域照着。
到处都是黑黝黝的海水,以及淡淡的薄雾,黑色的波浪翻滚着,黄色的灯光和黑色的海水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诡异。
更可怕的是,我知道这个时候才发现,我们的小船竟然在自己开动,以一种并不慢的速度,向着浓雾中驶去。
我几乎要崩溃了。
这艘船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动的?
那么说,瞎子他们是不是早已经被船给落下了?
现在,整艘船,或者说整片海域,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回想起花格子刚才歇斯底里的恐惧,我渐渐理解他了。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并不是干脆的死亡或者杀戮,而是这种完全不知后果的漫长恐惧,你要慢慢忍受这种窒息的压抑感,要承受每一分每一秒的绝望感。
你完全不知道在下一秒,将会遇到什么,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水怪,还是一个腐烂了一半并摇摇摆摆走路的尸体,还是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鬼?
我心里开始有些恐惧,生怕在海水中会突然钻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紧紧握着鱼叉,我的神经已经绷到最紧,这时候水下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会让我崩溃,并且引发我最狂暴的攻击。
我已经放弃了用探照灯巡视海面,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看着船舱上那瓶还剩下小半瓶的酒,想着刚才花格子的恐惧,我和瞎子的不以为然,我突然觉得有些滑稽。
这些就是所谓的海神,对于我们的惩罚吗?
捡起酒瓶,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全部灌了下去,感觉肚子里立刻烧起了一团火,一下子驱走了所有的寒气,心也渐渐硬了起来,恶狠狠地想着,不管待会儿会遇到什么邪门东西,老子都不会像花格子那样认怂,好歹也得上去拼杀一阵,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就这么想着,那小船突然缓缓转了个方向,探照灯也跟着在浓雾中画了一个圆弧,灯光一下子把整片海域照了一遍。
我扔掉酒瓶,一只手倒提着鱼叉,满不在乎地朝前面看了一眼,立刻血液发冷,身体都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怎么也没想到,我竟然会遇上这样诡异的事情!
在我身前大约十几米远的地方,竟然站着许多的人!
不对,不能说是站着!
那些人,大约有几十个,有的人站着,有的人趴着,有的人蹲着,甚至还有人跪着,黑压压的,肃穆又神秘,像一个个黑色的雕像一般,在雾气中沉默地看着我。
这些,是什么人?
他们,为什么能站在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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