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祖的耐心似乎还没他洞府前种的矮芪草长。当天晚上把范逸拉到自己洞府之中,他就开始传授范逸自己的功法――裂天诀。
裂天诀是四祖于两百多年前独自创出的功法,这部心诀在整个昆仑山上都可以说是自成体系,完全没有哪位前辈高人曾创出与他相似的功法。
昆仑派在修真界中是比较重视法器对修为的辅助作用的,所以相比起来,大祖的“两仪御物法咒”才是昆仑派的正统绝学。而四祖的功法,就显得有些剑走偏锋了。
不过四祖的功法在五祖之中,却是最为霸道,威力也是最大的一种。能够不依靠法器,却能发挥出比之更大的威力来,足以证明这部功法的厉害之处。
如今的“裂天诀”共有五层,四祖达到五层巅峰境界已经有数十年了,可因为对天道感悟渐有不足,迟迟寻不到突破至第六层的方法。
按照四祖的预测,“裂天诀”再能突破两层,也就是达到第七层,他就可以修得大圆满,超越天心境界了。
只不过天道茫茫,越要精进越困难,想要再突破两层,没有足够的机遇,谈何容易?!
其实不只是四祖,昆仑五祖现今都面临着同样的难题,他们所创功法不同,境界自然各异,但却都碰到了瓶颈。
数十年前,五人共聚与乾元宫中,相互指印,期望能够得到彼此对天道的领悟,融会贯通,取得突破。
可事实证明,早在他们对天道初有感悟时,便已差之不止毫厘,而如今五人修为已臻化境,他们各自的天道体会岂是谬以千里便能形容的了的?
不同的感悟,对彼此却是没有多大益处的。
无奈,五人只得各回洞府,静心清修,希望有朝一日能灵光突闪,得到突破。
至今又已过去十多年,五人还是难有寸进。
范逸听四祖连续讲解了两天两夜“裂天诀”的精要。这期间,两人既没有吃饭,也没有休息。四祖倒罢了,修炼到他那种境界早就可以辟谷,可范逸连灵境都没突破,饿了两天两夜,累了两天两夜,他完全是凭着自己超人的毅力才做到的。
其余四位师兄的高深道法都跟自己无缘,如今范逸只有四祖这一线希望。成败在此一举,范逸岂能放弃?!
好在四祖也是位雷厉风行的主儿,见范逸听得认真,他心内高兴,竟也是一停不停地直到把全部精要都讲完。
趁着心中尚且清明,范逸又花了一日的功夫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下“裂天诀”的功法概要,到最后实在撑不住了,他才直接躺在地上睡去,头还尚未落地便鼾声大起!
看着没多久便鼻涕口水一脸的范逸,四祖的眼中忽然多了些安详的情绪出来。轻轻地走到他身边,双手一伸,一件紫貂皮做的披风便出现在四祖的手中,然后他轻轻为范逸盖上,默然走了出去。
…………
昆仑山主峰北侧的天柱山顶上,一道身影骤然出现,没有丝毫预兆,更没有惊动早已在那里伫立着的一位老人。
“老四,在想什么呢?”寒冬的夜风似乎随时都能吹出冰渣来,可突然出现的老人一身单薄的长衫,却没有丝毫感觉,笑着对崖边的老人说道。
站在悬崖边上沉思的,正是从自己洞府出来的昆仑四祖傅青山,而后来的,则是三祖西青海。
没有转头,四祖傅青山遥遥远望着正前方。半晌,他才悠悠地叹了口气,身子也不复刚才那般直挺,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岁。
“唉,都多少年了,你还是放不下。当初师父便说你是我们六人中天份最好的,可你……唉,人都已经走了,你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想一想?大师兄前段时间还跟我提起过,他说只要你能忘记以往,定会是我们五人之中最早超脱的一个。”
从傅青山的一声叹息中,三祖西青海便猜到了自己这位师弟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出口劝道。
“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老三,你不用劝我了,你们几个都已经劝了几百年了,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此时的傅青山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洒脱模样,倒真像是个平凡的迟暮老人。听到西青海的话,他的眼神终于从黑暗的北方收了回来,转过身来淡然说道。
积年的寒雪被刺骨的寒风吹起,又落下,两位老人相对而立,沉默了起来。许久之后,三祖最终打破了寂静:“大师兄前几天被那小子气得够呛,今天你把他带到你那儿了?”
“嗯,”点了点头,傅青山也想到了那个正在自己洞府中仰天大睡的范逸,嘴角不由翘了起来:“他听我讲了两天,自己又体悟了一天,刚刚睡下。”
“呵呵,从他修炼‘九转离合心诀’的时候,我就看得出,他是个很勤奋的人,跟你刚入门的时候差不多,不过你比他的资质可好多了。”微笑着看向傅青山,西青海眼神一阵恍惚,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的回忆里。
“年少无知,好勇求名罢了。”没有被三祖的话引发出感慨,傅青山对自己年轻时的所为做出了一句话的评价:“我有一种预感,这小子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比你我低。或许,将来我昆仑一脉要指望他也不一定。”
“你……不是在说笑吧?”疑惑地看了傅青山一眼,西青海显然觉得他的话有些过头:“大师兄当初提议这么做,为了什么你我都清楚,不过是要还那位一个人情罢了。在昆仑山上,资质比他好的,光五代弟子里,估计就不下十几人吧。”
“有些东西不是资质就能说明一切的,那小子有足够的机会,又勤于此道,到了他面前的际遇,他不会抓不到的。另外,我总觉得他的运气有些好得离谱。”摇了摇头,傅青山想到自己跟范逸接触以来对他的了解,不由在心中感叹,有时候,上天赐予一个人一种优势,当他再给他另一种跟这个优势相匹配的能力时,他的未来,一定不会太差。
“也许吧。”对傅青山的话不置可否,西青海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老二打算继续做祖师爷,我觉得不爽!”
“我说你怎么大半夜的到处跑呢。”闻言笑了起来,傅青山打趣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专程来找我。”
“行了吧,师兄弟五人,我和老二各收了四名弟子,大师兄收了三个,老五也收了三个,就你最懒,只收了一个……”见傅青山心情好了些,西青海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只不过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就猛地闭上了嘴巴。
“算了,这事也不用藏着掖着,要怪只能怪长松那小子运气不好,偏偏在这百年里达到天雷境。”脸色也沉了下来,傅青山勉强挥了挥手,似乎是在驱散萦绕在心头的烦闷,又像是无奈地示意,自己已经不介怀了。
“唉。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百多年来,不光我们昆仑,好像东海那边也没有一个人成功渡过天劫了。”想到这一百多年来突然改变的天象,西青海叹了口气:“我们现在又有两个快压制不住体内真气,要渡天劫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想到那一道道粗若天柱的紫色天雷,就算强如四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们也都不想自毁修为?”
“数百年的苦修,谁舍得一朝弃掉?”摇摇头,西青海满脸的无奈:“为山九刃,功亏一篑,并不是谁都能忍受的。”
“难道他们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百多年来有哪个渡劫成功过?他们都不怕死吗!”突然有些激动,傅青山没想到昆仑山上的弟子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倔强。
“成功的虽没有,但不死的却有一个。”眼睛稍微抬了一下,西青海直直地盯住了傅青山。
“就算没死,可他的修为全毁了,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一想到自己那渡劫失败,虽然没死但却功力全失的徒弟,傅青山就更加愤怒了。这狗屁的天劫,难道真要一直这么下去?!
“如果让他们自毁修为,又跟自杀有什么区别?”嘴角突然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西青海看向傅青山,缓缓开口说道。
“你……”没想到自己竟然钻进了西青海的套里,傅青山伸出手来指向面前的老人,半晌没说出话。
“二代弟子里,我不觉得长玉的弟子最适合做掌门,过几天我得找大师兄说道说道去,记住了,到时候帮我说几句话。”转过身去,三祖西青海又把话题引开了,说完这句话,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只见黑影一闪,他便消失了踪迹。
“掌门?”望着西青海离开的方向,傅青山轻轻自语一声,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不由在心中想到,是不是该让那小子也历练一下?
嘴角再次翘了起来,如果范逸在的话,他一定会被这个充满世俗味道的笑容给吓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上次在祁山初次相遇,自己就是被他这么一笑,给整的差点残废!
最后转头望了一眼北方,四祖傅青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又瞬间消失。转过身来,他把手中一直紧紧握着的一枚玉佩小心地放进怀里,然后向前迈一步,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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