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治大国若烹小鲜 第一百七十九章 算计
侍立在大殿上首的王岩蓦然发现自己手下的一名执事小太监在大殿角落中对着自己作揖，心中微动。看了看已经走下御阶的胡亥一眼，挪着小碎步不动声色的走了下来。
“小兔崽子找死不成？这大殿是你随意可以进来的么？你想把爷爷也害死。何事快快讲来？”王岩压低声音喝问道。
话语中虽然尽是责备，但是其中的爱护之意同样也是满满的。
那小太监听到王岩的话眼中闪过感激之色连忙低声道：“总管大人，刚刚御林军来报有名自称楼兰公主的女子跪在玉阶下求见陛下。”
“混账，陛下是那番邦小民想见就能见的么？赶走，赶走！”
王岩一听瞬间火大。本来就是，楼兰国既然想讨好皇帝陛下不在一开始就将奉上的美人写进礼单，却在自己宣读礼单之后又加上去，不仅大秦群臣恼火，王岩同样也很恼火。
所谓的美人我大秦不知凡几，你竟然还敢对皇帝陛下挑挑拣拣，蛮夷果然是蛮夷。
“总管大人，那楼兰公主说……说……”
“说什么？”
“说她是陛下的女人，户部官员和御林军都不敢太过无礼，所以才求小的来请示总管大人。”
“实在是胆大妄为！”王岩低声暗骂一句。可是却也不敢让御林军直接将人赶走了。虽然陛下已经直接拒绝了那楼兰国的和亲，但是那楼兰公主既然把是皇帝女人的话说出来了，那么不管皇帝要还是不要她，都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随意拿捏的了。
“你去吧。”王岩沉吟片刻，对小太监挥挥手。
“喏！”小太监连忙躬身撅着屁股藏在大殿阴影中往外退去。
王岩等到小太监离去之后站在角落中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了。硬着头皮在一众大秦群臣的注视下一溜小跑走到胡亥身后。
“陛下！”
胡亥听到身后王岩的声音。回头看到王岩眉头微皱道：“何事？”
王岩自然能够看出此刻皇帝心中已经有些不爽了，可是这件事情如果他不知道的话还好，如今既然他已经收到了消息却不禀报给皇帝的话，怕是皇帝知道了后果更为严重。
朝着四周看了看，王岩欲言又止。
“你近前来说。”胡亥眨眨眼睛，难道后宫有事？
“陛下，那楼兰公主在玉阶下要求见陛下。”王岩走进几步压低声音道。
“御林军和国宾馆户部官员呢？”听到王岩的话，胡亥心头一阵火起。
咸阳宫广场以及六部府衙周围都没有设置禁足区域。但是咸阳宫正殿这一块区域包括十二金人以及英烈塔周围都有御林军兵卒昼夜不停的巡哨，百姓都是只可远观不可近看。
可是如今那楼兰公主竟然直接从国宾馆跑到了咸阳宫正殿前的玉阶下才被拦下。这是个什么道理？难道御林军和户部官员都是吃干饭的？
本来一众大臣都还疑惑王岩有什么事在跟皇帝说，胡亥一下提高的音量顿时让整个大殿都听的一清二楚。
胡毋敬以及礼部左右侍郎和御林将军荆沿听到胡亥明显带着怒意的声音，慌忙齐齐起身道：“下臣在！”
“陛下，那楼兰公主说…说她是陛下的女人，御林军和户部官员都不敢阻拦。”王岩同样也被胡亥吓了一跳。连忙急声道。
那女人是疯了还是自我感觉太好了？
“楼兰使节，可曾听到？”胡亥看着匍匐在地的薰忽而冷哼道，“实在是不知所谓，此次朕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若有下次，严惩不殆。退朝。”
说完这句话，胡亥就甩袖离去。只留下已经吓的有些痴傻的薰忽而等一干人以及面面相觑的大秦群臣。
……
咸阳宫皇帝书房。
内阁府四位辅政大臣、九原公蒙恬以及六部尚书侍郎尽皆在座。
胡亥一脸笑吟吟的坐在上首。脸上哪还有半点刚刚在朝会上的怒色。
“这是黑冰台细作这几个月从西域诸国处收集的情报，诸位爱卿看一看吧。”随着胡亥挥手，一份份标明绝密的纸袋分别送到了二十三位大秦重臣手中。
虽然因为后勤以及天气的问题，现在还没有对西域诸国展开军事行动。但是有关西域各类消息的收集早在笔架城之战后就已经开始了。
黑冰台抽调了大批的好手进入西域各国收集地理、道路、城池、水源、草场、各国人口等等各类信息、在薰忽而等人到达咸阳之前，有关西域各国的详细情报已经送到了胡亥的铜案之上。可以说，如今对西域诸国的情况胡亥甚至要比薰忽而等人还要清楚。
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的取得如此详细的情报，这要得力于胡亥对龙卫府和黑冰台的调整。
在从河东回到咸阳后。胡亥就开始着手重新划分龙卫府和黑冰台的职责。河东之行，每天胡亥都要收到来自龙卫府和黑冰台送来的两份内容差不多的有关各地水患灾情的情报。而这些情报无论龙卫府还是黑冰台都抽调了大批的人手来关注才取得的。
可是这花费巨大得到的情报。两府调查出来的结果却几乎差不多。这件事提醒了胡亥一个他先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方面，那就是龙卫府和黑冰台这两个掌控在他手中的情报机构在职能上有着重叠，而这种重叠却已经开始在造成巨大的浪费了。
所以回到咸阳后，胡亥就开始调整龙卫府和黑冰台的职能。龙卫府下辖的所有细作被胡亥剥离出来并入黑冰台管辖，龙卫府只保留最基本的传递消息的人员；与此同时，黑冰台所有的死士除了留下部分守护各个郡县据点的必须武力外，全部调入龙卫府中。
这次变动，造成的改变就是，龙卫府将不会再有情报机构，而是仅仅保留了执行任务的死士；而黑冰台将不会再有武力机构，将只专注于情报上的收集和整理。
于此一来，龙卫府和黑冰台的职能终于有了明确的划分，再也不会产生重叠。黑冰台只收集消息，龙卫府只执行各类任务；同时剔除了两府原本重叠的职能，而改为分别侧重一点，也最大程度的减少了资源和人力的浪费。这也让两府的效率大大提高。
“月氏人的附庸乌孙人占据了楼兰、子和、狐且以及蒲昌海周边的十余个西域城邦，那些西域小国的国王们如今都成了乌孙人的阶下囚。十天前，乌孙人攻占了塔里木盆地南方的安迪尔城以及尼雅城如今正在继续向南推进。”
胡亥弹弹手中的一叠信报，笑着道。
“陛下，乌孙人有控弦之士四万余人，西域人如果不合兵一处决计是不可能挡住乌孙人的。陛下可是想要兴兵帮助西域人复国？”
蒙恬放下手中标有两个鲜红绝密字样的情报，躬身问道。
“复国？蒙爱卿此话从何而来？”胡亥讶然看着蒙恬反问道，随即摇了摇手中酒樽里的鲜红酒液叹道：“楼兰国供奉的葡萄酒，诸卿同饮。”
“谢陛下！”
书房内群臣齐齐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九原公，朝中对西域诸国已经有所定计。按照陛下的意思，西域诸国已经被乌孙人灭国，我大秦自不会再帮他们复国，如若想要我大秦出兵，西域诸国需纳入我大秦羽翼下方可。同时我大秦出兵所需粮草补给阵亡兵卒抚恤等等一应花费，都由西域诸国承担。”
尉缭笑着对蒙恬道。
如何对待西域诸国使臣前来寻求庇护，胡亥和内阁以及六部重臣先前早就商量好了。只是蒙恬还未曾回到咸阳，所以不知道罢了。
“这…那西域人会同意否？”蒙恬怔了怔。
“呵呵，九原公，如今我大秦陈兵十余万于笔架城他们同不同意又有何妨？我大秦大可等到乌孙人将西域诸国都灭国，将他们的国王都杀的差不多了再出兵又有何不可？我大秦正义之师出兵铲除祸乱西域诸国的乌孙人之后，没有了国王的西域百姓那个时候想必会求着庇护在我大秦羽翼之下吧。”
冯去疾这个时候接口了。
蒙恬看了看上首笑吟吟的胡亥，又看看左右一干脸上写着正是如此的一干重臣们，忽然觉得自己离开朝堂的这段时间里，肯定错过了什么。
“朕不会为了什么西域诸国去让我大秦勇士流血牺牲，朕没有那么伟大。所以此次四部同西域诸国所谓的使节接洽，如果他们同意并入我大秦就便罢，不同意就不用接洽了。等到乌孙人将西域诸国都灭的差不多了，我大秦正义之师再挥师西进就是了。”
“西域诸国万里迢迢前来我大秦乞援，我大秦如此行事是不是有损威名？”蒙恬还有些迟疑。
“哈哈，谁说他们那些王子公主们是使节了？乌孙人突然起事，楼兰等国国王都成了乌孙人的阶下囚，哪还有什么人能派遣使节来我大秦乞援？再说，朕岂是随便就拂袖而去的人。嗯？”
蒙恬听到胡亥的话嘴角的花白胡子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能被我大秦皇帝算计，也是你们的福气了。
“陛下圣明！”
殿中群臣齐齐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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