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治大国若烹小鲜 第两百六十九章 废阉
“起来吧。如果你想回乡养老就告诉朕，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朕也希望你能同亲眷团聚，享享人伦之乐。”
下方校场上的马球似乎已经快到了分出胜负的阶段。
鹖仙儿听到胡亥的话扭头看了一眼眺望下方的胡亥娇俏的眨了眨眼睛。旁人也许不太清楚，但是她却是知道，即便如今大秦所有大大小小的政务都由内阁府来处理，就连过问都少有的年轻圣天子，其实对大秦上上下下所有的一切才是了解最为清楚的。
因为在过去几年鹖冠子依然在世的时候，胡亥离开咸阳宫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甘泉宫。而且一呆，就是整日，同自家爷爷品酒弈棋论天下事，却俨然一忘年交尔。
而每当老少两人奕棋品酒的时候，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鹖仙儿亲自下厨。
如今大秦的食材也逐渐丰富了起来，加上西域郡新设，众多原属西域的特有食材也逐渐开始在大秦各地广为种植。随着中亚商路的开通，近两年越来越多的原产于中亚的香料流入大秦，并已经在皇家学院农学院的教授手中开始实验种植，想来用不了多久，大秦百姓的食材就会更加丰富。
在胡亥刻意的引导下，原产巴蜀的良种猪在四年前被定为皇家贡品，在加上在咸阳附近的五座酿酒厂周围建立的五座养猪场，这几年猪肉也是已经渐渐进入大秦普通百姓的餐桌上。并因为猪肉价格便宜，而迅速的被大秦各地百姓所接受并大规模的养殖。
于此同时，在九原、陇西、内蒙、平夷四郡，胡亥在原本的十二个皇家马场的基础上，再次新设了三十七处皇家牧场。
这三十七处皇家牧场，除了十二处是马场外。其余二十五处都是专门用来培育牛羊等用于大秦百姓食用的牲畜之用。
而这仅仅都是皇家所设牧场，并不包括原本就靠游牧为生如今改为定居的东胡人所饲养的牛羊等牲畜。
大秦如今并不缺战马，优质良马也就是可以用做战马的马匹，一年前太仆寺统计的数字已经达到了两百余万匹，这还仅仅是二十四处皇家马场的良马数量，还不算广袤的大草原上的野生马匹以及牧民家中饲养的马匹。
牛羊肉显然要比猪肉更能提供人所需要的能量，让秦人的身体素质不至于因为食用猪肉而有所降低。
当然仅仅靠那些远离大秦中心地带的牧场所产牛羊肉，以如今大秦的交通条件除非冬天比较便于运输外，其余时间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专门将那些成熟的牛羊送到各个郡县之中宰杀贩卖。所以对牛羊肉的需求，在大秦各地依然存在着巨大的缺口，在这个时候也只能靠民间自行解决消化，正因为如此胡亥并没有禁止民间自行宰杀牛羊。
十年时间，大秦绝大多数的百姓家中都或多或少有一头或者几头的牛羊饲养。这些。都是朝廷免费提供的牛犊交予百姓的。
实现这一切基础的前提，都是因为大秦掌控了北部一直延伸到西伯利亚平原的广袤草场，那里如今已经成为大秦最为重要的畜牧基地和草场。
九原军、青龙军再加上一直驻守在内蒙郡境内草原深处除了“皇家”赐名争夺战曾经出现过一次、后面就仿佛已经消失在大秦军团序列中的龙天虎贲军，胡亥统计安排了三十万大军镇守广袤的北地，却是已经足够了。
鹖仙儿有着一手连御厨都比之不了的厨艺，其实也要感谢胡亥的指点。虽然胡亥不会自己动手做，但是说出某些菜式的名称以及做法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今天的事情让鹖仙儿对自己身边的这个年轻皇帝又有了新的认识。一个小小的宦官内侍他都能记在心中。试问那数百万他一手编练出来的大军为之效死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鹖仙儿美目闪烁，却没有发现王岩在听到胡亥说可以让他告老归乡之后却是瞬间吓的连哭泣都忘记了。
内侍从来没有告老归乡一说，即便是死，也必须是死在宫闱中。皇帝如此说说。难道是在说他已经不想再用自己要将自己赶出咸阳宫了吗？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下臣不愿归乡，下臣再也不敢提那归乡之事，还请陛下不要将下臣逐出咸阳宫！求陛下恕罪！”
心思大乱的王岩匍匐在地跪行到距离胡亥数步之远的地方叩首不已泣声道。他以为胡亥是知道他偶尔流露的思乡之情。心中生气要将他逐出咸阳宫了。
王岩的反应实在是出乎胡亥的预料。以至于让他脸上的那抹忧桑感怀瞬间凝固。
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好心好意的让你回家养老。享享人伦之乐，你还以为我要害你？我要害你还用得着说这么多屁话不成？
胡亥脸上的肌肉情不自禁的抽搐两下，旁边本因为王岩突然如此的鹖仙儿看到满头黑线的胡亥却是不禁捂嘴窃笑。
很难在他脸上看到如今精彩的表情啊。
这看台上却是不止胡亥、鹖仙儿一行人，王岩的反应太大，这个时候已经有皇家学院的学子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探首四望之际却是已经有人想要走过来看个究竟，却是被周围散落的龙卫府亲卫给拦了下来。
大秦本不兴跪礼，胡亥更是禁止了一般场合下的跪礼，此际王岩跪在地上还叩首不已，很难让人往好的方面想。
“放肆，还不快快起来，如此成何体统？”眼见有越来越多的学生在聚拢过来，已经同遵照胡亥诏令不能亮明身份的龙卫府亲卫产生了推搡，胡亥皱皱眉低声喝斥道。
王岩听到胡亥的喝斥身子不禁一颤，却是吓的连哭都不敢了，习惯性的起来躬身垂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胡亥在喝斥王岩的瞬间展露的威仪却是再次让身边的鹖仙儿美眸中异彩连连。
相处的时间久了，她看到的大多都是胡亥疲懒的一面，譬如明明自己做的菜很好吃，却总是一边下筷如飞一边对着自己挑三拣四；譬如同爷爷弈棋的时候总是耍赖悔棋，等等等。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像一个比普通人更普通的年轻人，只是那一瞬间展露的威势却是连她都忍不住心中惴惴。
这，才是面对群臣百官时候的吧。
“朕何时说过要逐你出宫了？你老的走不动的时候怎么服侍朕？”胡亥瞥了一眼身旁陡然变得极为安静的鹖仙儿，放缓了语气继续道：“咸阳宫内的宦官内侍，你是朕最为信任的人。朕今日也不妨告诉你，你应该也发现了，从朕登基开始，朕从来未曾在咸阳宫中新增任何一名宦官内侍。
咸阳宫的宦官内侍数目还是先前父皇留下的。不日朕将会下诏废除宫闱内侍宦官之举，今后宫内内侍尽皆从大秦境内遴选适龄民女而不会再对男子行阉割宫刑遴选内侍。如此说，你可懂了？”
废除宦官阉割、宫刑这一惨无人道的制度，胡亥一直在蕴量。这些年咸阳宫已经陆续将一些年轻的内侍放出宫内，准其回乡。
如今咸阳宫内以及其余阿房宫、甘泉宫、章台宫等皇室宫室内的男性宦官内侍统计还有近一万余人，而这一万余人其中半数都是赵高得势的那一年入宫的。
当然，当初始皇帝也制造了不少的阉人，据宗正府所载，始皇帝登基后的十余年，大秦全国累积被处以宫刑的刑徒男子统计超过七十余万人。而这些男子大多都是在骊山修筑始皇陵以及阿房宫。
过去的事情胡亥不想再旧事重提，只是这几年户部已经开始在统计那些当初受过宫刑的百姓，并进行适当的补偿。当然这个补偿只能是在私底下进行，却并没有宣诸与众的。不过这样一来，却是让胡亥在那些被释放的刑徒心中已经直接上升到了同天一般的高度。
在华夏大地延续数千年的宦官制度，胡亥希望从自己这大秦就开始彻底的断绝。当然对于遴选民女入宫采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管理手段、什么时间可以出宫，这些都需要好好研究才能决定。
毕竟，宫中女子太多，管理不当同样也容易产生一些其他的问题。而且民间女子如果有歹人混入，造成的损害可是无比巨大，在加上宫内秘密太多，如何防止将皇家机密泄漏出去，同样也是一个比较严峻的挑战。
不过相对于解决宦官制度之事，这些事情在胡亥看来都是可以克服的。
王岩此刻听到胡亥的话却是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鹖仙儿对这件事倒是没有直观的感受，再说这是皇家内务她有感受也是无能为力。
虽然王岩有些糊涂，但是却听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他之后咸阳宫内将不会再有如自己一般的阉人内侍，皇帝也不会再使用阉人内侍了。
从心理上来说，作为一个不健全的男人王岩对阉人的事情本来应该是最有感触的。只是以他的觉悟，显然还想不到太多高深的地方。
只要不是要将自己逐出咸阳宫就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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