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某个秋天,在某所学校内交谈的对话。
「放学时间早就过了。」
「无所谓,反正回到家也只是一样冷清。」
「抱歉,听说前阵子你的家人都过世了。」
「没错,所以无所谓。」
「可是,天色已经很晚了,连星星都出来了。」
「我不太清楚星星的名字。」
「虽然我也不懂,但在秋季的天空里,我大概还知道英仙座之类的。」
「它在什么地方?」
「就是看起来像人形的星座,在距离电塔不远的上空。」
「柏修斯是什么样的人?」
「我记得他是个消灭怪物的人。」
「原来是这样。」
「这座城市是观星的好地方。」
「因为什么都没有的关系,不仅建筑物不高,连末班车都很早收班。」
「你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虹原市民?」
「在念小学之前我是住在其他地方,是比这里还要乡下的地方。因为父母去世,才会被住在虹原的婶婶带来,但婶婶也在前些日子去世了。」
「就这样?」
「就这样,你呢?」
「直到国中之前,我是住在其他地方,是比这里还要繁华的都市。因为父母离婚,所以才和父亲一样搬到虹原来。但父亲也没活多久。」
「我完全不知道。」
「因为我根本没说过。」
「你进这所高中的理由呢?」
「因为看起来很普通。你呢?」
「一样。」
「将来的梦想呢?」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你呢?」
「算是跟你一样吧。」
「在电塔上可以看见的人形星座是英仙座,我记住了。」
「随着时间的变化,它会从电塔上移动。」
「啊,是吗?」
「要是季节转变,隔没多久就看不见了。」
「真是寂寞啊。」
「才不是呢。对吧?」
「什么?」
「一起回家吧。」
这是好几年前,他和她交谈的内容。
然而现在。
从她所在的地方,看不见任何星光。
「出现了,出现了。」
「是人,是人。」
「是可疑人物。」
「是变态。」
喧闹声和嘈杂的脚步从耳边掠过。当自己察觉到不知在何时睡着的事实时,一条京介微微张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天空,是一整片延展开来的卷积云。虽然发出淡淡光芒的太阳微微向西方倾斜,但却呈现出要称作夕阳还言之过早的角度。现在应该是下午两点过后,自己大概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吧。京介从闲躺下来的堤防撑起上半身,并伴随着呵欠扭动脖子,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风强势地吹拂着。沾在高中指定的白衬衫上的杂草碎屑,被吹散到河堤下方。强风吹动在斜面上生长茂盛的芒草穗梢,在轻柔地拨动虹原川的睡眠后,朝着对岸逝去。
在河滩上有一群背着硬壳书包的小学生,不知是因为学生帽被吹走还是其他原因而乱成一团。刚刚的声音和脚步声来源似乎就是他们。京介又再次倒卧在堤防上。
这几天的天气预报,频繁地告知飓风的形成。今天所吹起的强风,大概就是前几天出现的什么第十几号飓风的影响吧。可是在今年秋天形成的飓风,即使登陆了日本列岛,却都一律避开虹原市而行,简直就像是在嫌弃这个位于关东外围的小城镇。
京介嘴里喃喃念着「真是和平啊」,闭起了双眼,他想再多睡一会儿。他心想,只要在日落之前返回学校应该就可以吧。
「石蒜花盛开咯。」
在头顶上,传来这样的声音。虽然不明白那是谁的声音,但因为有种听过的感觉,所以京介睁开了双眼。
堤防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称为黑色的人影并不是比喻,而是这名男子的皮肤从头到脚完全漆黑一片。无论是T恤还是裤子,都带着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轻微脏污,早已近乎黑色。而男子单手拿着的一朵红花,制造出微妙的点缀。
出现了、是人、是可疑份子、是变态。一想起小学生口中所说的话,京介撑起了上半身。小孩子往往口不择言,但是不会挑话讲的大人也不在少数。因此,对于做选择嫌麻烦的京介,决定不要太常说话。
但以为这个怎么看都像可疑人物的对象是他认识的人,所以京介开口说道:
「胜田先生,你回日本了?」
对方露出一大排白牙笑开来。他转动花朵,踩着轻快的步伐走下堤防。
「因为是在往生时盛开的花朵,所以又叫彼岸花。日本的花名真是容易理解。」
看似从花茎中间折断的那朵花,一味展露单一的鲜红,而描绘出弧线的花瓣前端则死命直指天际。虽然是秋天时节在堤防或路边随处可见的花朵,但京介却连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当胜田将不知达哪儿找来,类似瓦楞纸般的褐色物体拖过来后,就在京介的身旁铺开那样东西,并屈身坐下。
「好久不见啦,小老弟。」
「是啊。」
「有个叫噗噗可波的国家,也有和石蒜花相似的花朵哦。」
「咦?」
「以那个国家的语言来说,是快要死掉的意思喔。」
「嗯。」
胜田在赤道下小国的教会里,担任美索达拉西教这个京介不太懂的宗教神官。胜田的国籍姑且算是日本,话虽是如此,但据说他待在日本的时间,一整年中只有极短暂的期间。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但因为经常穿着类似现在这样的服装,所以听说遭到白眼的情况是没完没了。京介是在几年前和这名神官相识的,而最后一次见面则是在今年的四月。
从那时起到今天为止约莫半年的时间,胜田大概在遥远的国度里对着遥远的天空,献上各式各样的祈祷吧。而京介在这半年里,包括高中生活及光流脉矫正术者的工作在内,也发生了相当多的事情。
京介稍微重新思索一遍,并将掉落在脚边的黄色学生帽,朝着小学生的方向丢过去。
「九月二十一日,星期二,下午两点十四分——」
从口袋里取出手表,胜田直视着手表的面板。在除了时刻之外还显示日期形式的面板上,有十二颗小小的钻石发出光芒。虽然京介对高级手表没有兴趣,但那种光芒对正处于减薪期的矫正术者来说,却是会让人开始无意义地叹息的东西。
「如果是下午两点,我记得是普通科的高中学生正在用功读书的时间。」
胜田将手表放回口袋,取而代之的是抽出火柴及菸盒。
「你又翘课了?」
「从前天开始就没上课了。」
「那真是糟糕。」
胜田划开火柴并点燃香菸,说道:
「应该学习的人要是放弃学习,会造到美索达拉西神惩罚的。从右边的鼻孔里,会长出十种颜色的鼻毛。」
「文化祭快到了,所以才会像这样浪费上课时间,一整天都只用来进行准备工作。」
「如果是这样就不是天谴对象了。那么小老弟,你是翘掉了准备工作吗?」
「正确来说并不是如此,但或许很接近吧。」
京介远望着对岸,伸了个懒腰。可以看见在对岸的提防上,有个上班族模样的男子正和京介一样闲躺着。
因为三天后就要面临开幕的文化祭,所以京介就读的县立虹原高中,现在正笼罩在热闹的气氛里。无论哪个班级的学生放学后都在学校待到很晚,或是夜宿学校,似乎正努力进行节目的准备工作。
京介所属的一年六班也为了将教室改装成鬼屋,学生们因而忙得不可开交。虽然准备活动是从暑假前就开始进行,但对学校活动不怎么关心的京介,却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迎接了第二学期。
不知是考量到京介对团体行动感到棘手的个性,还是只是单纯无余于他的存在,不管是文化祭执行委员或是同班同学,至今都不曾说过一句要他帮忙的话。因此为了心怀感激地接受这份盛情,在今天上午这段期间,京介都和从教室里搬出来的柜子一起待在阳台角落打瞌睡。虽然他心中真正希望的是在屋顶上睡觉,但却因为其他学生都在那里做东西而不得其门而入。
然而迎接正午时,大家才发觉事前准备用来布置鬼屋的三合板数量还少很多,而且也似乎没有重新采购的预算。因此,文化祭执行委员对班上所有同学下达「什么东西都可以,去捡些板子回来」的指令。因为执行委员杀气腾腾的集中力十分惊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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