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一睁开眼,模糊不清的视野浮现出某个人的脸。
现在似乎是晚上了。
病房一片昏暗,窗帘也拉了起来,已经过了熄灯时间了,不过床头灯还是亮着的。
有一个人站在床旁边,隐约正注视着床边桌附近,不过只是隐约看得见而已,因为才刚起床的关系,所以更是如此吧,视线还很模糊,看不太清楚。
「……夏莉……?」
耳边传来自己嘶哑的声音。
连声音也发不太出来了。
只觉得喉咙非常干渴——而且疼痛。
「拿去。」
夏莉拿起放在床边桌上的吸管杯,送到诗羽琉的嘴巴附近。
「喝吧。」
「……谢谢。」
「别谢了,快喝啦。」
诗羽琉的口含住吸管杯,将水吸入口中,水是微温的,如果是冰凉的水,会让喉咙剧烈地产生刺痛。
「……温温的很好喝。」
「你是笨蛋吗?」
「……呵呵。」
「你笑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好笑……那个、会客时间……」
「那种事我才不管,跟夏莉无关。」
「……真像是夏莉的回答。」
「少乱说,你又懂夏莉什么了?」
「是吗……说的也是喔……我们认识……还没多久呢……」
「不是那种问题,因为你和夏莉不一样——根本差太多了。」
「……可是,我喜欢夏莉哦。」
「唔……?」
「夏莉很漂亮……又可爱,头脑又聪明……而且嘴上那样说,实际上却很温柔……」
「你、你再乱说我可不会放过你喔。」
「呵呵……」
诗羽琉笑了一声后,咳嗽了好几下。
喉咙干燥,有一股刺痛的感觉,不止是喉咙,就连胸口深处也是。
身体有些发烧,而且非常沉重。
如果放着不管,眼皮彷佛就要自行阖上了。
「……而且夏莉……你喜欢椋郎对吧……?」
「什——那、那又如何?对哥哥我当然是……」
「就是因为这样吧……比如说喜欢猫的人……不会是坏人……因为我喜欢猫……」
「不要把哥哥和猫相提并论啦。」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虽然呼吸困难,说话也很难过,但是诗羽琉不想让夏莉担忧。
必须说些话才行。
但是头脑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且也无法思考。
「这个是什么?」
夏莉指着床边桌问道。
那里放着几本书,以及一个塑胶的容器。
夏莉指的是哪一个呢?诗羽琉虽然看不见,但是书就是书了,所以一定是问容器吧。
「……那是药,是小丽为我煎的药。」
「乌拉拉吗?……诗羽琉,你该不会喝过这个了吧?」
「我是喝过了……」
「好恶心的颜色,看起来很难喝,喝了这玩意儿如果病情更加恶化怎么办?」
「……可是那是小丽辛苦努力做给我喝的……」
「我叫你别再喝了,这个我会拿去倒掉——啊,乌拉拉那边夏莉会跟她说的……」
「……夏莉果然很温柔。」
「那、那种恶心的话可以别再说了吗?」
「好……我知道了。」
诗羽琉点头答应,而夏莉则是将容器拿在手上,默默无言了一会儿。
然后她好似下定决心一般,在吐了一口气后说道:
「哥哥他——」
「……椋郞?」
「哥哥没来探病对吧?哥哥好像有点事……不,应该说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因为这样哥哥才无法前来探病,我想哥哥应该就快回来了——大概是吧。」
「啊啊……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我要说的只有这些!」
夏莉说完就走了。
——但是她又突然折返,为诗羽琉把床头灯关掉。
「你慢慢休息吧,诗羽琉这个样子,会连带让哥哥也没精神的,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夏莉可不会原谅你。」
「……好。」
原本想要向她道谢,可是却无法发出声音。
而夏莉这次似乎就真的离开了。
诗羽琉没办法,只好在心中对她说:
——谢谢你,夏莉。
※
云层看起来格外厚实。
强劲的雨如箭一般,打在地面和雨伞上。
明明是早上,天色却相当阴暗,明明最讨厌灿烂洒落的阳光,但是在这种日子,总是不禁殷切期盼天气放晴。
「椋郎大人。」
椋郎早就发现了,从家里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尾随在前往学校的椋郎后面。
回头一看,只见在红色的雨伞之下,藏岛正看着自己,脸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早安,藏岛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早安,那个……」
「什么事?」
「昨天您请假是上哪儿去了呢?」
「我去办点事。」
「……请原谅我多嘴,我认为与其您一个人烦恼,倒不如找个人商量会比较好——当然如果您不嫌我僭越,也可以说给我听……」
「说的也是。」
椋郞刻意向她露出微笑。
「如果有事的时候我会拜托你,不过现在没事啦。」
「椋郎大人……」
「谢谢你特地为我费心。」
椋郎留下藏岛,快步地前往学校。
濡湿之谷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往返的地方,虽然昨天请假没上学,不过睽违两天的学校依然是老样子。
一想到住院的诗羽琉,对于那些悠悠哉哉,一如往常般上课的同学们,椋郎只觉非常地面目可憎。
现在他不想见到那位自称佐佐木塔亚奇娜的转学生,而那位代理班导的风间老师,椋郎则是想将他碎尸万段。
他好不容易强行忍住,就这样到了放学后——明明想去探病,椋郎的脚却是怎么也不肯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就在椋郎漫无目的地,在阴雨绵绵的空暮市内四处闲晃的时候,他忽然领悟——原来如此,我是在害怕啊。
害怕和诗羽琉见面,害怕确认她的情况。
亲眼见到之后,如果诗羽琉病情的演变,确实真如三浦红所说,那该如何是好——到时他就只能接受那个事实了。
也就是说,照这样下去诗羽琉同学会……
他不愿思考那种事。
但是就算不去思考,若是不采取行动,诗羽琉一定不会好转。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又想怎么做呢?
他当然想救诗羽琉。
为此必须帮助三浦红,从濡湿之谷大山洞内的九十九牢逃狱。
然而如果做出那种事——先不论是否能够实现,万一椋郎帮助三浦红逃狱成功之事被大目天知道的话,事情会变成怎样?
目前椋郎正受到大目天的保护,明知如此却帮助大罪人逃亡,那将是非常严重的背叛行为,当然大目天也不会再提供保护,非但如此,更可能追究椋郎的责任。
而那样的结果——说不定会陷入在日本这个大目天的地盘内,必须与大目天敌对的状况。
若是只有椋郞遭到追缉那倒还好,但是……
「……我还有眷属。」
因此他无法马上做出决定,只能暂且以「让我考虑一下」来回答三浦红,然后就回到空暮市了。
他还在犹豫不决。
犹豫到最后,他前往名为中野的老旧住宅区,来到位于住宅区一隅的一栋屋龄四十年以上的木造公寓前。
一〇一号室。
门口挂着一面手写的门牌。
上面以片假名写着——虾夷井。
那是用黑色麦克笔斫写,大概是本人亲自写上去的吧,椋郎注视着那几个看起来就很神经质的字,看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天色已经十分暗了。
椋郎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找寻门铃,但是却没找到,因此只好直接敲门。
正当他要再一次敲门的时候,门打开了,虾夷井出来应门。
「……怎么了?高夜?看你淋得一身湿。」
90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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