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里是一间平凡无奇的校舍。然而,这个平日总是充满学生、洋溢活力的空间里,此刻只散发出无比的寂静。
在罕无人烟的校园长廊下,有两个奔跑的人影。
回荡在水泥空间中的声音,仅有两人的步伐声与呼吸声。
走在前方的是一个少年,后面则跟着一位少女。两人看起来大约都是十五、六岁上下的年纪。
从远处看的话,两人的服装看起来有些类似运动服,不过近看后便会发现并非如此。那身服装不只是单纯以布料制成,胸口、肩膀、手肘与膝盖等各处还有装配着类似护具的东西,腰间也挂着仿佛枪套般的饰物;两人的头部戴着护盔,背上背着大型的后背包。他们奔跑着,一身宛如军队士兵般的打扮,与背景的学校走廊形成一幅极不相称的画面。
少年没有透漏出任何一丝疲态,而对照之下,少女的气色则显得不太好。
「等——等、等一下啦!等等我好不好!休息一下……!」
少女用袖子拭去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并且用不知道是恳求抑或是命令的口吻呼唤着少年。
「等我们逃到远一点的地方再说。」
少年没有放慢奔跑的速度,不过他回头后,发现少女早已停在原地,双肩起伏地喘着气,于是他只好露出无奈的表情,自己也停下了脚步。
「没办法了,去那间教室躲一躲吧。」
少年——久坂澪司对少女这么说道,接着拉起脚步蹒跚的少女,走进一旁的教室当中。少年把少女带进教室后,站在门边警戒地观察是否还有追兵,并且打开手上的行动装置,试图联络同伴们。
这段期间,少女则是倒坐在教室的角落,啜饮着从后背包拿出来的水。
「呼、哈……喂,还、还好吗?大家都没事吧?」
少女——桐岛千寻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我正在试着联系……不过好像没反应。看来只能当作B小队与C小队已经全灭了。A小队中剩下的……如你所知,就只有我们两了。」
「等、等一下,那存活下来的人,就只剩下我们而已……?」
听见千寻的询问后,澪司点点头。A小队的八名学生,除了澪司与千寻以外,其他的六名刚才已经在两人的面前惨遭大量枪弹给打成蜂窝了。
千寻刻意夸张地发出「唉」的一声,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没有搞错啊?战斗前,大家不是还说可以轻松赢过对方吗?」
「意思也就是说,大家都推测错误了。石神教官不是经常告诉我们吗?面对战斗,要随时预想好最糟的状况。」
「等到最糟的状况发生后,就算想到这句话也没用啊。」
「真的是……桐岛,原来你偶而也能讲出些有道理的话啊。」
「那人家再多告诉你一句有道理的话……我们投降吧!」
千寻露出一副「我的这个点子不错吧」的表情,挤出笑容讲了这句话。这已经是千寻第三次说要投降了。
「反正我们也不可能赢嘛!其他同伴都被别人干掉了,已经没胜算了啦!」
千寻低头说着。她虽然已经休息了一会儿,但神色看起来还是非常疲惫。
「只要还活着,那就表示我们还能战斗。只要还能战斗,那就代表我们还是有机会获胜。」
澪司一边收起通信用的行动装置,一边说道。
「……没想到你的想法那么乐观啊!或着根本就积极过头了吧?」
千寻依旧倒坐在地面上,抬头看着澪司,讶异地说道。
「人家我也想帮大家报仇呀,只是就现实层面来说……」
千寻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努力爬起身子,摇摇晃晃地踏着步伐走到走廊上。
「白痴!你不要毫无防备地跑出去啊!」
澪司慌张地想要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说谁白痴啊——」
在千寻把头转向澪司的瞬间,一道残酷的光击中了她的胸口。
「咦……?」
她的脸庞露出惊愕的神情,接着缓缓地双膝跪地。
「桐岛!」
澪司原本不禁想要冲上前去,但千寻挥着手,打断了他的举动。
「抱歉,我失算了。之后就拜托你了。」
千寻看向澪司,一边露出苦笑,一边小声地如此呢喃道,接着便倒卧在地上。她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这样一来,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澪司把背靠在教室内的墙壁上,从枪套中抽出手枪。
「不过,这样反而好办事多了。」
他低语道,握紧了手枪握把。
击倒千寻的对手,正渐渐地从走廊的另一头往这里靠近。
久坂澪司,十五岁的夏天。
洒入室内的阳光,没来由地让他觉得好冷。
2
西元二〇四五年的夏天,平等地造访了所有人时人生。上个世纪人们不停高声呼喊的暖化议题,现在早已不再是令人特别在乎的大事。
然而对于日本人来说,这个夏天拥有另一个重大的意义。七月也过了大半,对日本而言是重要转捩点的那个日期就要到来了。
一百年前,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收音机中播放着终战的诏令——天皇亲自宣告这个岛国结束了一场战争。有些人称呼这件事为「终战」,也有些人称之为「战败」。不论如何,这一天,一场战争终于结束了。
而漫长的战后岁月就此展开。这是一段长达百年的战后时光,也是不再使用枪炮,崭新战役的开始。
嘴上叼着烟斗的美国大使来到日本,要求日本订定出新的宪法规章。美国是战胜国,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军事国家,基于这场美日面会,战败不久后,一个世界罕见的崭新宪法在日本诞生了——日本放弃战争,不再持有军队,并且否认自己拥有交战权。
GeneralHeadquarters,盟军最高司令官总司令部,简称GHQ——在这个组织的管理之下,旧日本军队解散,历经朝鲜战争后,创立了警察预备队以及海上警备队,不久后又设立了保安队,一直到一九五四年,日本终于诞生了一支不算是军队的军队——自卫队。
从此之后,自卫队便扮演着护国之盾的角色。
不参与战争的军队、君临其上的文官,以及一亿名以上把战争大小事全都托付给这支自卫队的日本国民,就这样度过了一段蜜月般的时光。
对于活过那个时代的日本人来说,战争只存在于书籍、电视荧幕的另一头,同时也只是个仅存于过去的概念。不论是朝鲜战争、越南战争、波斯湾战争或者是伊拉克战争,无数次发生在这颗星球上的纷争,对日本人来说都只是单纯的讯息罢了,人们只知道在距离自己相当遥远的某处正在发生战争。把硬币投入设置在便利商店柜台上的捐款箱,捐给遥远国度的难民——日本人虽然并未失去这分善意,但对于战事也不再拥有更多的关心,只是享受着平稳的生活。工作,学习,游乐,在战火烧尽的原野上再次筑起大量的建设。而且日本国内还飘散着一股毫无根据的乐观情绪,认为如此和平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永远。
就这样,二十世纪的后半到二十一世纪初,那些生活在堪称日本最幸福时期的人们当中,出现了少数预测到数十年后未来的人。
充满决定性的一九四五年以及那年以前的往事——对某一群人来说,这不单单只是年表上的纪录而已,他们真的曾经亲身历经了那段历史,但这些人在二十一世纪初也几乎都已经凋零了。在二十一世纪还走不到四分之一时,那些生活在幸福时光、少数预测到未来的人们,一边揭起仍旧灿烂辉煌的日本国宪法第九条,一边订定出新的历史扉页,这个国家,从此允许十多岁的少年少女们持枪。
右手高举不战的誓约,左手紧握着枪枝。
从创立自卫队以来,这个岛国所拥抱至今的矛盾,就此显得更加令人疑惑混乱了。
二〇二二年,于国会上被提出的『国防教育法』,经过众议院与参议院表决通过,开始施行此法案。
在野党、日本周边各国以及国民们都曾经大力反对这项法案,然而今日回首过往,会觉得这项法案简直就像是以魔法般的手段下而成立。
人们希望建立更细致的政府组织,因此地方权力急速分化,导致各自治体的裁量权逐渐扩大。
大规模灾害引发日本国难,造成周边各国急遽成长,而在这些现象的反动之下,国民意识也跟着抬头。
经济低迷、少子高龄化,所造成人们对未来失去信心。
世界情势发展渐趋快速,引发人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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