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惠这天被紧急送进医院,然后就这么住了进去。
她丧失了记忆,严重到将过去的记忆和所有的一切都忘得精光,似乎连怎么说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失去了回忆,失去了说话能力,失去了一切。
「她并没有什么外伤,现在看得出症状的也只是普通感冒……如果真有什么原因,大概就是精神上的因素了……」
我在诊疗室里听了医生的说明,可是并没有听进脑袋里。
亏我还死缠烂打,才说服理惠的父母让我一起进诊疗室。
「最奇怪的是,她失去记忆的方式实在太不寻常了。所谓的记忆丧失……」
结果我并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便扔下了还在听医生说明的伯父他们,离开了医院。医生说要观察几天,不过恐怕无论花多少时间、动用何种治疗方式,理惠的记忆都不会复原了吧。
我忽然有个念头。
理惠到底在追求什么?
难道这就是她期望的结果?
我想应该不是吧。
她最在意的就是我们之间的过去没有共通之处。
她应该只是单纯希望可以拥有跟我一样的记忆吧。
可是,那棵树只能改写记忆,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神奇。
传闻中女主角祈求「希望让人生重来」,然后转世到现代的这个故事,其实靠的并非树木的力量,而是男主角好友的家人捏造出来的。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种传闻,只是因为这件事流传出来,然后被加油添醋了而已……
但是,假设真有人祈求让人生重来,而且愿望实现了的话。
就算解释成那棵树抹除了所有记忆,然后让许愿的人重新来过,这种说法其实也不奇怪。
这么说来,这的确是一棵受到诅咒的树。
我还以为理惠已经变得坚强,以为她已经有所改变。
所以我才会一直没做出决断。
我没能注意到她已经是个真正的人类,当然会有脆弱的一面。
我愈是思考,绝望便愈是在脑中环绕。
我再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无法忍受。
还说什么要让她们幸福。
我不但没报答理惠,反倒害得她陷入不幸。
当大家消失之后,再次召唤她们的选项出现在我眼前时——
「这次一定要让她们幸福。」
我曾如此发誓,结果却只是我这乳臭未干的小鬼在自我感觉良好而已。
这可不是在玩游戏,不可能发生什么失去的记忆突然复原的奇迹。
罪恶感随着时间经过愈来愈深。
我也不晓得自己离开医院后是怎么走的,回过神时已经来到了公园。
日子又过去了一天,时间来到深夜。周遭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四周空无一人。
我缓缓走向那棵树。
那夺去理惠记忆的可憎之树。
也许再动用一次这棵树的力量,就能够挽回一切?
如果我许愿,是不是就能让理惠的记忆复原?我紧抓着这一丝丝的希望。
我仰头望去,右手搭在树上。
「求求你……请你恢复理惠的记忆……!」
然而,这时一个念头掠过我的脑海:这么做只是白费力气。
因为这棵树的力量。
根据设定,每十年只能发动一次而已。
可是,我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请你恢复理惠的记忆……!随便怎样都行……这种帮助人的奇迹,你就好心帮忙下会怎样……!」
我勉强压抑布满心头的绝望。
我许愿。
我祷告。
我祈祷。
然而,我这听似咒骂的愿望,却只是空虚地消逝于虚空之中。
即使我使劲捶打树干,也只是响起可笑的声响而已。
受制于法则的奇迹没有发生,并末为我带来任何希望。
我没能守护理惠这个女孩,这件事让我不断受到良心的苛责。
我丢脸地放声大哭,哭声十分难堪地响彻公园。
我很晚才回家,发现春姐和夏海都还没睡,似乎很担心我。
发生什么事了?听她们这么一问,我尽可能冷静下来解释,不过我很怀疑自己的解释有没有让她们听懂。春姐和夏海给我鼓励,然后春姐说了句「今天已经很晚了,去睡觉吧」,于是像是在家庭聚会的我们暂时解散了。
我回到自己房间,穿着身上的衣服就直接倒在床上。
那棵树在我脑海中浮现。
那每十年只能发动一次力量的树。
反过来说,只要等待十年,力量就会再次回到树上。
可是,就算我真的等那么久,理惠也不会因此得到幸福。
其实有别的方法可以让树恢复力量。
在真实路线的悲剧结局里有一段剧情,提到可以牺牲男主角的青梅竹马,藉此恢复那棵树原本每十年只能发动一次的力量。
是的,并不是没有办法恢复树的力量,只是必须要有人牺牲才行。
所以,这条路行不通。
我并没有不惜毁了一切的觉悟,所以无法说出「请你为了理惠牺牲吧」这种话。我并不觉得自己的胆量大到「害死人还能保持平静」。
我连理惠和咲她们消失的时候,都觉得「是我设定错误才害死了她们」而懊悔不已了……
我这么说可能很不负责,不过理惠一定不希望我为了她而牺牲别人。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把希望放在还没成功攻略过的真正结局了。
我连路线是在什么时候分歧的都不晓得。
但是,希望是存在的;我如此说眼自己。
既然《回忆圆舞曲》被投影在现实世界,也就代表有人实现了这个愿望。
既然对方是怨念深到希望能将《回忆圆舞曲》投影出来的人,那我应该认识他才对。
所以,我应该先找出那家伙,然后想办法掌握游戏的全貌。
也许只有一丝希望……不,说不定希望根本不存在。
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沮丧。
我不可以把精力耗费在受困于绝望这种事情上。
那时我害咲、春姐和夏海痛苦不堪,这回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我要让自己的身体、脑袋和精神全力运转,用尽一切力量。
我一定要拯救理惠的未来,这是我必须承担的义务!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我来到学校,理惠住院的事已经经由老师传了开来。好几个同学问我原因,不过我含糊其词避开了这个话题。毕竟就算我把原因告诉别人,理惠也不会因此痊愈。
但是,友纪可不一样。
友纪说不定看过《回忆圆舞曲》的真正结局,所以我想先跟她联络一下。
她没有手机,所以很难取得联络。虽然多亏有学校的紧急联络网,所以我知道她家的电话,可是她又不接电话,再加上那天告诉我《回忆圆舞曲》被投影到现实世界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来上学,所以我很久没跟她说过话了。为了保护个人隐私,紧急联络网的资料上并没有住址,所以我也没办法直接跑去她家,而且她之前也没邀过我。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跟导师说想去探病,请导师破例告诉我友纪的地址。虽然导师惊讶地问我「你不去看理惠吗」,可是就算现在去看理惠,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放学后,我请假没参加班会,急忙赶去友纪家。
她家离学校有点远,从距离学校最近的车站坐车的话,还需要坐三站才会到。
我来到友纪家附近的车站,穿越平凡无奇的站前商店街,在住宅区间奔跑。我一边对照抄下来的住址和一旁招牌上的地址,一边快步前进,这时终于看见应该就是她家的公寓。那是一栋二楼建筑,一楼和二楼各有四个房间。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不过这公寓满旧的,屋龄大概有三、四十年了吧。
我踩着嘎嘎作响的狭窄楼梯上楼,一面确认二楼通道上的门牌,一面前进,这才看见最后一间的门牌上写着「伊藤」。
我按下电钤,可是没有人来应门。即使我用力敲门也没有反应,看来果然没人在家。
没能马上见到友纪让我很灰心,不过沮丧又解决不了问题,于是我撕下笔记本,写下希望她可以跟我联络的讯息,然后扔进了信箱。
不晓得友纪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在这儿等她太浪费时间了,于是我沿着原路回去,准备采取下一步行动。
我搭车来到离公园最近的车站,然后赶紧前往那棵树所在的公园。
那公园肯定是游戏
90中文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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