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洛便暗暗为骆颂不值。
这便是队友拖后腿的问题,即使你骆颂再如何优秀,下射的一方总成绩还是没能超越上射的一方。
于是,骆颂所在下射一方,再次作为负方执弓上堂饮罚酒,并向胜方射手行揖致意。
不过某王却再泼冷水,悄悄凑过来提醒着玉洛:“洛儿可别忘了,郦邑长公主与杨邑侯可都时刻留意着翩翩颂郎君呢……其实输赢又能如何,依着眼下情形看,洛儿的颂表兄还是输家好!”
意思是,输家才不会引来更多的旁人注意。
玉洛就回首看了看,果然郦邑与杨邑侯二人的眼神,一直在骆颂身上徘徊,便又为骆颂暗暗捏了把汗。
之后,司射黄绾又命众射者退至更衣处换好衣服,回归原位,第三番射至此结束。
大射仪之后的余兴节目便是旅酬,堂上堂下的众人遍饮酬酒,音乐或间或合,歌奏不已,真正意义上的三番射方才完满。
而就在众人酬酒尽欢之际,乌骄靡显然没有忘记大汉朝皇太子殿下的承诺,高举着青金酒爵,遥遥问向了对面正与太尉公荀方酬酒的姬祜:“太子殿下,复射何时开始呀?”
此时礼仪,旅酬完毕才开始说话。而此刻正是旅酬将完未完之际,乌骄靡却不顾仪节,等不及开了口。
且口吻里明显带着轻蔑的成分。
太尉公荀方就捋了捋胡须,轻轻哼了声:“不知天高地厚的外邦小辈!”又转头与姬祜建议道:“太子殿下,要不要宣北军五营的士卒下场一试身手?也好让他个乌孙小国看看,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其实姬祜方才复射的意思,是想让六皇子姬飒与乌骄靡合耦上堂一射。若果姬飒赢了,自然扬国之威,挫他人志气;可若果姬飒输了,也是他姬飒一人技不如人,并不是代表了大汉朝输了乌孙国,因为他姬祜还有后手,便是这北军五营选拔上来的士卒。
须知,北军五营的士卒可不是这太学诸生与公卿群臣,只是君子习六艺之射之一艺而已,北军五营的士卒那可是刀剑无眼、冲
锋陷阵的主儿,能参与大射仪的士卒射技功夫必然非同常人。
但此刻太尉公已然提出,身为太子的姬祜自是不好反驳,便按捺住心中的不快,颌首同意。
心中不免嘀咕:照着小六子以往的性子,这时候早已忍耐不住,下场一试身手了。可今日却沉得住气,明显在顾忌着什么……
便展目往堂下观瞧。
却见姬飒正与自家王妃偶偶私语,神情亲密,举止闲适,完全一副旁观者的架势。
姬祜就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抹惆怅之色。
恰好被近旁的太尉公荀方瞧了个正着!
荀方便暗暗警醒自己:难不成自己当真多嘴了,又犯了仗义直言的老毛病?
遂不自然地看了看身旁的司徒公袁奉,见其依旧一副万事不理的中庸模样,酬酒怡然自乐,便深以为然。
噫!他还是私心作祟,冒进了!想提携一下柏瓒、柏忠、柏威这几个重外孙,也不差眼下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为何他就恁地沉不住气呢……
再者说了,柏瓒几人总也是柏氏子孙,这太子殿下还能闭目塞听了去?不过他算是见识过柏瓒几人的本事了,那一柄长枪使得可是无人能及,来这大射仪只比试一下射技,倒是屈了才……
不提太尉公荀方在这里为柏瓒几人暗自赞赏,话说司射黄绾见太子殿下同意复射,便宣布合耦人员。
自然首发出场的便是太尉公建议的北军五营士卒。
也是六耦十二名,观礼的玉洛一眼便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柏瓒、柏忠和柏威哥仨!当即欣喜地红了眼眶。
某王一见,并没有打趣自家王妃,倒还喟叹一声:“柏氏小辈果然人才辈出!”但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悲悯之意,好似柏氏要亡却有出色的后辈不令其大厦将倾的遗憾。
玉洛侧目,心知姬飒已然出手,欲要扳倒西平柏氏,可无奈有柏尧、柏瓒等诸郎君,姬飒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忍人才凋落,明珠蒙尘,便发喟叹之幽情,感慨万千了。
当下便轻言低语:“多谢王上谬赞,
西平柏氏自是后继有人!”
姬飒便睒了睒双目,“洛儿果然聪慧无比!”
却也没有往下深说。夫妻二人便貌合神离地继续观礼。
一般情形下,正射之后,是可以有复射的。只不过一般都由天子发令,且被请者可射可不射,完全根据自己的兴趣而定。由于此时已不是正射,所以被邀请的射手只需发射一箭,射中三个箭靶中的任何一个,都算做是射中。
而一般常礼,天子发令后,司射延请宾客和公卿士大夫复射,公卿大夫等都要下堂向天子再拜叩首,感谢天子不断地让自己娱乐,天子呢,也以再拜之礼作答。
此次大射仪是由皇太子殿下代表了天子参与,自然是由太子姬祜发令复射。姬祜发令后,又命司射黄绾将大侯、参侯、干侯三种箭靶统一移至百步之远,这才命人开始复射。
首发出场的柏瓒、柏忠和柏威等十二名北军五营士卒所组成的六耦,遵照复射仪礼,干净利落地完成了一箭之射!
并且箭无虚发,全都命中侯鹄!
关键是,其射仪丰姿之美——踏着礼乐的节拍,合着激昂的鼓点,动作整齐划一,箭矢如行云流水,势如破竹地射穿了靶心!
着实令人大饱了眼福。
这一下,自然引来堂下观礼太学诸生的采声雷动!
却在这时,乌骄靡再次向姬祜出言提议:“太子殿下,复射只射一箭,太也没趣!不如这样吧,我乌骄靡以主皮之射遍请诸位殿下,不知殿下可否允诺?”说着话,乌骄靡还嚣张地扫了扫堂下诸皇子处。
不是他自负,堂下大汉朝的诸皇子,他乌骄靡相信,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自然也包括堂上的这位太子殿下。
乌骄靡问完,一双看向姬祜的碧眼,又流露出鄙夷之色来。
面对乌骄靡的公然挑衅,这次太尉公荀方没有勃然大怒,因为他清楚,诸皇子中六殿下的射术,放眼大汉朝估计没有几人能及得上。
便捋了捋胡须,微眯了双眼:嗯,这下可要大饱眼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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