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下。
水连天。
新月弯弯,莹莹一点,晕开涟漪,不见霜雪,只有一种澄明透彻,飘飘然,浩浩然,紫青氤氲,如同龙腾,熏熏如醉。
在场的六人,是天庭中最为顶尖的存在,差不多同时感应到有人来。
值日帝君垂帘遮面,宝珠如大日,照亮时空,一下就判断出来人的身份,于是运气开声,朗朗如玉的声音传出,道,“太阳神君,进来吧。”
话音一落,只见月色横空,光摇凝雪,重重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如同匹练,又似是白虹,铺开在水面之上,幽幽寂静。
虹桥匹练向前延伸,俯视水光,吞吐冷色,一头扎入时空中。
少顷,脚步声响起,双眸如火的太阳神君踏着虹桥前来,衣袂飒飒,有风雷之音,俊美的面孔上严肃认真,不苟言笑。
虹桥随着太阳神君的脚步在缩小,等这位天仙到了场中,已经消失不见,似乎融入了天上月,湖中水,水中波中,虚幻真实,分不清楚。
了无痕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即使是太阳神君这个层次的天仙,对刚才出现的虹桥,都有一种虚幻的感觉,但是他又知道,这是真实存在的,要不是帝君的接引,他刚才还在外面徘徊,根本来不到现在的地方。
“帝君手段,真是不可测度。”
太阳神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然后整理衣冠,端端正正上前,逐个见礼。
“四位帝君都在,”
太阳神君一一见礼之后,看清楚来人,见金灯璎珞,连绵一片,心中惊讶,道,“连瑶池之主和东御中也在场。”
“免礼。”
值日帝君待太阳神君起身后,眸子有神,威严自生,径直开口,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问道,“有何要事来禀告?”
值日帝君是知道太阳神君的性格的,要不是大事,断然不会贸然前来。
“大人,”
太阳神君居于下位,身后金乌蜷缩,没了那种铺天盖地的威压,变得恭顺平和,吐字清晰,道,“刚才三别道人和自汤谷来的李小山因为言语不和而动手较量,结果是三别道人重伤,李小山被打地直接陨落。”
“嗯?”
即使是以帝君的城府,听到这个消息,都是一惊,值日帝君目光森然,摆手道,“你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讲一遍。”
“是。”
太阳神君答应一声,微微低头,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讲一遍,没有任何的遗漏,更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说完之后,太阳神君立刻闭上嘴,如同泥胎塑像一样,一动不动。
整个场中,顿时冷寂下来。
只有秋叶一般的光倾斜,稀稀疏疏的,夹杂着周围幽绿的水色,青白交映,透出一股子令人凛然的寒峭。
置身其中,令人觉得神骨俱冷。
难受,压抑,无法形容的气场。
“嘿,”
好一会,还是东玄妙法帝君开口,打破了场中的冷寂,他身子周匝拳头大小的篆文排列组合,弯曲如羊角,记录经天纬地,日月恒古,无数的文明在沉浮,道,“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想不到。”
“来的真是巧。”
南天混元帝君也是接了一句,眸子幽邃,有着莫名的味道。
青衣帝君没有说话,可是看了陈岩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三位帝君是何等的人物,只是听了事情的经过,下意识就觉得这不是正常发生的,而是有人预谋制造,其用心之歹毒,真是昭然若揭。
三位帝君甚至不需要证据,只用谁获益就能够知道是谁人在背后指使的。
被其他人的目光扫过,陈岩依然端坐在如同满月般的金光中,晶晶然,莹莹然,看不清面容,只有淡淡的轮廓,但稳若山岳。
陈岩低首垂眉,心中却是淡淡的喜悦,此计一成,无可更改,且看帝君们如何破局。
值日帝君听完,久久不语。
直到水中有一锦鲤跃出,口衔明珠,晶晶莹莹,弥漫着白光,照彻四下,在绿波间洒下粼粼的涟漪,他像是从沉思中醒来,旋即问向在场的人,道,“三别道人对同伴痛下杀手,其错不小,诸位怎么看?”
杀人其实不是错,但错在杀错人,从而影响到大局,那自然要引起帝君之怒,排山倒海,不得安生了。
南天混元帝君身披法衣,上面绣着山河日月,乾坤道理,玄妙难以用言语来描述,他略一沉吟,道,“三别道人其罪不小,不过依我之见,还是让他前来,我们亲自问一问,看一看是否有其他的隐情。”
“不错。”
东玄妙法帝君点点头,表示赞同,道,“我们听一听三别道人怎么说,容他好生分辨。”
“就依两位道友之言。”
值日帝君目光一明,有着难以捉摸的光,旋即看向太阳神君,道,“一事不烦二主,你就再跑一趟,将三别道人带来。”
“是。”
太阳神君躬身答应,倒退几步后,挥袖出了楼阁,然后身子一遁,化为一道赤焰火光,须臾消失不见。
待太阳神君离开,场中又是一片安静。
周匝绵绵长长的水光,有白鸟翩翩飞过,雪羽长翼,朱目红睛,偶尔发出一声清亮的轻鸣。
还有叶子摇摆,晕着绿色,星星点点的。
明暗光影交织在一起,全部倒囊入水般进来,洋洋洒洒的。
陈岩眯着眼看了一会,扶正道冠,自满月般的金光中起身,踱步而行,踩着雨色,有难言的韵味,开口道,“三别道人此举,影响非常之恶劣。”
陈岩迎着在场众人或是冷漠,或是审视,或是毫无波澜的目光,自顾自说话,声音传遍全场,继续道,“正值是我们天庭要收拢东王公和清虚君两大势力的时候,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该让这两大势力中心向往我们天庭的忠义之士怎么看?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要是不妥善地解决,不只是这两大势力,还有其他诸天中形形色色的人们,见到这一幕,还以为我们天庭不能容人,一旦别有用心之人进行挑拨,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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