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边荒集
黎明破晓时分，凌云便随着鼓角声从美人身边起来。这些天来，怀荒连城里每天清晨卯时都会准时的响起鼓声，一开始还都有些不习惯。不少喽罗们甚至不以为意，不把鼓响应卯的新规定当回事，结果当天早上，三通鼓响过后，未按时到达城外点卯的有不下八百人，可凌云丝毫没有法不责众的念头。一声令下，八百多号误点的喽罗们全被点做督察执法的幢主队头们扒了裤子，在城外草地上趴了一片，露出耀眼的一片屁股，然后全被当众杖打二十军杖。打完后，凌云还直接扣了这八百多人半月粮饷，然后给其余按时到达的每人赏赐了一百钱。
第二天，依然有误卯的，不过只有不到百人。凌云依然毫不留情，而且这次加重仗责，每人三十军棍。
等第三天的时候，第一通鼓响过后，城外的校场之上已经上站满了人，再没一人敢误卯的。连带着，现在每天早上鼓一响，怀荒城里其它的人也都纷纷起来，开始新的一天。
青莲体贴的为凌云梳头穿衣，木兰则在一边准备好洗脸的毛巾和刷牙的柳枝青盐，若不是此时外面开始响起队列跑步的一二一的声音，凌云真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不错。
“玄成早啊，吃过早点没，没吃一起吃。”梳洗完毕一出门，凌云就看见魏征已经在前院的桃树下等候了。
“还没呢。”魏征笑笑，手里捧着一个折子，“徐盖程娄等七位已经过来了，正等着你呢。”
凌云点了点头，“是了。昨天他们就要跟我谈，我昨天没时间，让他们今天来找我，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过来了。哎，算了。青莲，你一会多准备几分早点，让人送到白虎台来，大家边谈边吃早点。”
到达白虎台时，徐盖和单雄信、苏邕、程娄、翟让等七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单雄信看到凌云笑着上前道：“三郎现在是日日春宵，不愿早起啊。”
“是你们起的早。现在不过卯时，你们看这天还未大亮呢。”凌云苦笑，古人晚上睡的早，早上自然也就起的早，往往天微微亮，就已经起床了。军中早上点卯。这个卯，就是早上的五点到七点钟。五点钟就要点名，可知大家起的多早。
“大家还没用过早点吧，我让人多准备了些，一起用。”
徐盖笑着过来坐下，“知道三郎这里总有好吃的点心，我们可是都空着肚子过来的。在白虎台上吃着早点。看着兵士操练，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白虎台是仿三国曹魏邺城铜雀台所建，完全是仿秦汉时的台式建筑模型，这座白虎台光是台基就有十丈，台上又有五层楼，离地二十七丈之高，虽然这是用的汉尺，可也依然有大约六十多米的高度，在顶楼上因筑有一只一丈八的银漆白虎，因此名为白虎台。
这座怀荒镇的地标建筑。站在五楼之上，可鸟瞰怀荒城内外二十里范围。这座高台不仅是观赏风景的极景位置，而且还有极强的军事作用。白虎台建在三连城的中城城北的内堡之内，中城之内的北端是内堡，而内堡的北端就是这白虎台。中城、内堡和白虎台共用一面城墙。这道北城坚固之极。若怀荒城被围攻的时候，白虎台就是一个指挥高台，居高指挥，摇旗调令，而且还可以在高台上摆放投石车等重型器械，居高临下的对付围攻的兵马。
青莲木兰送上早点，徐盖等人马上一个个不顾半点形像的围了过去。打开食盒，里面摆着一笼笼的大包子，“怎么今天是包子啊，这也太普通了吧，都说你三郎家的早点天天不带重复的，人间美味，我看也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啊。”徐盖说着夹起一个包子，这包子比普通的包子要大，而且皮有种晶莹剔透的感觉。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夹起来放进嘴里大咬一口。
“哎哟喂！”一口下去，徐盖就已经惨叫起来。
凌云刚伸起手正要阻拦，这时已经晚了，只好笑道：“徐哥也太心急了，我正要告诉你呢，这是蟹黄汤包，你没看这皮薄如纸，吹弹即破的样子嘛。馅为蟹黄和蟹肉，汤为原味鸡汤，据传这是三国时流传下来的一道美味。这汤包吃法也独特，你得拿一根芦管戳破点皮插进去先喝汤，然后再吃皮。切记不可用手抓，一抓就破，必然撒一身汤，徐哥前车之鉴，各位可要切记啊。”
徐盖撒了身汤，这时听了介绍也顾不得去更衣，一看果然旁边还配着几根空心芦管，连忙取过一根，又端了一个汤包按凌云说的戳了一个吸起来。果然美味无比，他从没想过，这蒸饼居然还有这样的吃法。原来凌云做的那些大肉包，已经够美味了，没想到这汤包更好吃。
程娄单雄信等人吃相也好不到哪去，一伙人如风卷残云，一下子就把这些包子都给吃光了。单雄信抹了抹嘴，打了个饱隔，“三哥，还有没，一会给我打包一笼，带回去给盈盈和爱莲还有你弟妹也偿偿。”
“给我也打包点。”其它几人异口同声。
“都有都有，昨天弄了不少呢，你们这会就是不来，本来我一会也是要让人送去给你们的。”凌云笑着道，“好了，汤包也吃过了，该谈正事了吧。”
单雄信捏着块汤包皮沾着醋吃的不亦乐乎，头也不抬的道：“这事你跟徐老怪谈，我就是来凑个数，混点吃的。”
凌云其实心里也猜到他们过来要谈的是什么，他们一路从河南跟着凌云来到塞外，带着大队人马，甚至是许多商品，自然不是单纯来观光旅游的。他们这趟，说白了就是要来开拓市场，是来搞投资的。只是跟着凌云到了这里也好些天了，凌云一直忙着盟中事务。还一直没时间跟他们商谈这些呢。如今，他们把自己的家丁随从也都大半交给凌云了，甚至之前他们还依凌云的要求，从河北河南的工坊秘密调来了大批的军马和军械等等，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付出。时间一久，他们自然也就急着见回报了。
徐盖抹了抹满是汤计的胡须，嘿嘿笑了笑，“是这样的，我们这次北上不是带了不少的工匠过来嘛，我想也不能一直闲着啊。正好。三郎你这不是要和漠北人干仗嘛，也是需要军械箭矢的。我想呢，是不是你先帮我们拔块地方，咱们先把这军械坊给弄起来。”
徐盖说话点到即止，说的很有水平，他只是说要开个军械坊。还是为了帮助凌云打仗。不过凌云闻弦歌而知雅意，很清楚他真正的意思。徐单等七家的军火买卖，凌云当初是已经得了两成干股的，现在他们把团队都拉过来了，自然也要进入实质环节了。说实在的，这些人其实也很够朋友。凌云的帐内骠骑和帐外步军，总共两千四百人马。尤其是这八百骠骑。其中晋王亲信三百，高家私兵二百，凌云从白马堂秘密调了一百骑过来，剩下的二百骑都是由徐盖等几个土豪借给的家丁亲随。光是人员还不算什么，一支骑兵最重要的不是骑士，而是战马。
虽然说这里是塞外，并不缺马，可战马不是普通的马。不但需要耐力爆发力等各方面都优秀的马，更关键的是需要训练良好的战马。一匹普通的马和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就好比一个普通的青壮百姓。和一个训练有素的卫兵一样的天差地别。随便弄一批马，不能叫战马，随便配一匹马的士兵，也不能叫骑兵。
凌云的八百骠骑，是苏邕从他的河北牧场调来训练精良的战马补充了差额。保证了这八百骠骑人人都配有训练过的优良战马。此外，凌云这八百骠骑和辅助骑兵的那一千六步卒，所需要的各种旗帜号角兵器铠甲的差数，也都是由他们帮助提供补给的。
这份人情是巨大的，也绝对不可能是无偿的。
他们在他身上投入的越多，这说明他们其实希望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回报。
“建军械坊当然没问题！”凌云点头，摩挲着手上的茶杯，“建军械坊的事情马上就可以着手办理，你们若是愿意，完全可以把军械坊建在怀荒城里，我可以拔一块地方给你们。”一个军械坊建在怀荒城里，对猛虎盟其实也是有很大的便利的。当然，他知道，徐盖他们想得到的远不止仅仅是这些。“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徐盖知道凌云不会无的放矢，这个时候说他有个计划，肯定是和他们有关的。
“你们觉得怀荒城如何？”
单雄信正好吃完了那块汤包皮，擦了擦嘴，抬起头道：“怀荒城真不错，这里风光极美，而且现在已经入夏了，这里居然半点暑意都没，真是避暑的好地方。”
徐盖没理会单雄信的话，沉吟道：“怀荒的位置确实不错，如果从商人的角度来看，这里连通着草原与中原，又处于突厥、奚、隋等几大势力之间，是一个极好的商贸中转之地。”
凌云也点了点头，徐盖的眼光很不错，自幽州或太原北上出了长城后，要经过很长一段距离的偏僻之地，然后翻过燕山阴山后，就是茫茫草原。这一路上，对于往返于草原和中原的商人们来说，是很危险的。而猛虎盟总舵怀荒城，位于这条商路的中间，有高大的城池，数量过万的人口，是一个天然的补给中转站，甚至以徐盖的精明商人眼光来看，怀荒城如果加以经营，是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旱码头，成为一个北方塞上边境上的商贸集贸市场。商人重利，边市其实利润巨大，因为边市往往意味着走私，而走私利润是巨大的。
不过，一直以来，怀荒城并没有成为一个边境集贸市场，甚至连一个补给中转站都没有成为。
徐盖清楚这里面的原因，凌云也清楚。猛虎盟占据这里之前，这里一直是在突厥人、奚人甚至是铁勒人之间轮流控制着，他们只是把这里当作一个军事前哨站，历年来北疆战事不断，怀荒城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主人。期间也常有些马贼盗匪乘机短期占据，他们占据这里后，更多的还是靠山吃山，专门打劫过往的商人，把商人当成送钱送粮的，自然也就不会有商人把怀荒当成补给站和市场。数年前，北疆战事不断，突厥人和奚人、契丹人打，然后和隋朝打，然后自己打，东部和西部打，到了后来，东突厥人又自己打起来，漠南的和漠北的打。总之就是战事不断，数年前，大青山一带势力极强的马贼首领慕容恪看准机会，占据了空虚的怀荒。
然后猛虎盟一直占据着这里，占据了数年，创下了个不小的奇迹。不过凌云这段时间和裴增等盟中长老们谈话，知晓些其中原由。当初奚人趁突厥人内乱之时，一个部落偷袭占据了怀荒城。当时突厥人忙于内乱，也无心理会这个靠近着奚族的城堡。后来奚人与铁勒人又干起来，占据怀荒的部落抽走了不少人马，慕容恪趁机夺取了这里。他夺取这里后，奚人和突厥人开始都没空理会，等空出手来了，又听闻慕容恪其实是隋朝军方的人，当时隋军正强盛之时，连东突厥可汗都是内附迁到隋朝的白道川寄居，又哪敢去夺回怀荒。而奚人和契丹当时也因不老实，被隋军狠揍了几次，已经正式依附隋朝，上贡称臣，更不可能再冒着得罪隋朝的风险去打怀荒。
就这样，慕容恪占据了怀荒，虽然周边都是猛虎饿狼，却无人敢动他，各方之间得以相安无事。
不过后来慕容恪不服朝廷调拔，最终被除去。本来朝廷要重新控制猛虎盟，再次掌控这个重要的塞外据点，结果朝廷扶持的人却意外的败于慕容蔷薇和凌云等人手中。当时朝廷也有些担心如果逼的太厉害，会让慕容蔷薇等人干脆投了突厥或者奚人等，便也就暂时缓了下来。
这也就造成了猛虎盟一个绿林组织，却占据了燕山下这个重要的怀荒连城数年的神奇结果。不过猛虎盟虽然占据这里数年，可猛虎盟也是个绿林组织，因此，这里并没能成为一个边境集市。而且，很多商人们经过这附近，还得绕路。
“我打算等击退了拔野固人之后，就要着手把怀荒城经营成一个边境商贸集市。”凌云道。
徐盖闻言目光闪动，心中兴奋起来。如果凌云真打算这样做，而且成功的话，那可是有着极大的市场啊。一个边境上的集贸市场，商机无限啊。他们是最早过来的，这块大饼他们可以占有一份。一想到未来的美妙前景，徐盖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我们定全力支持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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