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南海狂澜（五）
乱套了，全乱套了！
巴达维亚暴乱！叛军攻入城市！日本公使，海军大将小林跻造死于非命！数千商铺被洗劫一空！
1938年8月27日，史称“巴达维亚阴谋”的叛乱枪声，彻底压断了欧亚大陆的和平杠杆，消息传到欧洲的当夜，唐宁街顿时头大如斗。还没等欧美想明白这场叛乱到底是怎么引起的，荷属东印度的心脏，巴达维亚城市战已经接近尾声。
在伪装成东印度士兵的日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仅仅不到十七小时，节节败退的荷军就在包围和切割中大批投降，连上次叛乱中的定海神针，至关重要的巴达维亚港海军要塞都被叛军占领。荷兰总督兰博斯特男爵仓皇登上爪哇岛号轻巡洋舰，开始还试图继续协调驻军抵抗。仅过了一天，发现局势已经无法控制的他不得不带着爪哇号和苏腊巴亚号海防舰试图逃亡新加坡，但为时已晚，被忽然窜出来的日本海军金刚号、比睿号和两艘重巡洋舰挡在了海湾内。
气势汹汹的日本海军直接打出明语，要求荷属东印度政府交出杀害小林跻造大将的凶手，并要求两艘荷兰战舰在事件未查清楚前，解除武器接受日本海军的监管。堂堂东南亚小霸主，世界公认的中立国海军也是有尊严的，即便只是暂时监管的信号，荷兰东印度舰队司令，卡勒尔多尔曼少将依然决定维护尊严，予以拒接。
日本舰队的抵达，让局势骤然复杂。但当时多尔曼少将还没想太多，因为日本海军在东帝汶演习的事情已经提前告知英荷政府，能迅速赶来并不奇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日本海军抵达后不久，一直认为东印度叛军不会使用要塞重炮，所以不会构成威胁的巴达维亚海军要塞内的三门280毫米岸防炮、五门150毫米速射炮却借此机会突然向他开火。由于当时两艘巡洋舰的精力都在日本舰队上，所以两舰足足几分钟内都没组织起反击。不到十分钟。两艘战舰就被打的浑身起火，最后还是兰博斯特总督考虑到将士们的生命安全，并认为不久后英国就会帮自己洗脱罪名，下令接受日本海军的暂时监管。但这位总督怎么都没想到，这次监管使得他和多尔曼少将等人一直到战争结束后才回到欧洲。
在多尔曼少将的命令下。荷兰东印度舰队最终屈服于日本压力。总计七艘战舰全部退出战斗，接受日本海军的暂时监管。没有了海面威胁后，东印度革命军的气焰愈发猖狂，短短几天内包括泗水和望加锡等重要城市纷纷易帜。
8月30日。东印度革命军挺近西冷，并迅速击溃驻扎在这里的三百余荷军。
8月31日，东婆罗洲最重要的巴厘巴板英荷壳牌公司油田忽然遭到武装士兵的袭击，虽然公司保安队奋力抵抗，并在最后时刻炸毁了一座储油罐。但伪装成革命军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和两千东印度革命军士兵还是抢占了这个让世界眼红的大油田。不仅几乎完整的缴获了整个油田和炼油设备，还得到足足370万吨原油，连港口内未能及时凿沉的三艘油轮和两艘英国商船都被缴获。
9月1日，得知荷属东印度再次发生暴乱后，中国政府率先以政府和国防部的双重名义，公开向世界发布了荷属东印度战争预警，同时要求所有在西婆罗洲以外荷属东印度地区的侨民即刻撤离，并派出总计90万吨的运输船队、17艘战舰和31架水上飞机，参与撤侨行动。
9月2日。暴乱席卷最重要的苏门答腊岛，南苏门答腊的巨港等地纷纷发生暴乱。当夜，一千余东印度革命军乘坐小船秘密越过巽他海峡，向楠榜港发起进攻。到9月5日凌晨，被誉为巽他海峡咽喉的楠榜港沦陷。
9月3日。小林跻造被害的消息传回日本，东京立刻爆发大规模游行，要求荷兰政府交出凶手，近卫文麿首相还公开表示。如果荷兰政府不交出凶手，那么日本将直接派遣部队登陆爪哇岛进行抓捕。在他讲话后不到几小时。拉包尔就派出四艘运兵船，将整整一个联队送往巴达维亚。
9月7日，巨港城市战爆发，在一个抢先过河的日军中队的率领下，三千余东印度革命军从四面八方向巨港发动进攻，仅用一天就击溃荷军占领港口。剩余的荷军不得不退守油田，与英荷壳牌公司的保安队一起等待支援。
9月9日，攻克巨港后的东印度革命军试图越过穆西河河口时，突然遭到来自海面的猛烈炮击。奉命保护廖内省米纳斯油田的中国海军重巡洋舰南昌号和新加坡赶来的英国重巡洋舰贝里克号及时卡住这个战略要冲，两舰在一小时内向革命军连续投掷1172枚203毫米高爆弹，击溃了向苏门答腊中部深入的叛军。虽然东印度革命军还试图绕道上游，但害怕继续深入会导致中国介入的永田铁山斟酌再三还是下令停止前进。由于巨港油田距离海边超过50公里，所以英国海军没法摧毁油田，只得炸毁靠近岸边的输油设备和储油罐，等待白厅的命令。
同日，得知巨港已经拿下的苏加诺踌躇满志，在万隆宣布成立印度尼西亚共和国，并自封首任总统。
9月10日，匆匆从拉包尔赶来的日军在英国海军的阻止和拦截中，依靠强大的海军优势，经短暂交火后占领望加锡和巴达维亚，但并未继续深入。
南洋变色，巨浪滔天！但奇怪的是，这个关键时刻，驻扎在新加坡的英军却迟迟没得到进攻东印度革命军的命令，连皇家海军在阻止日军登陆时都只是口头警告，并未打出一枚炮弹。难道唐宁街的电报机坏了？这是玩笑，堂堂大英帝国不会只有一部电台。真正让张伯伦首相无法作出决定的是，就在白厅准备履行保护协议，下令远东部队进攻东印度时，最让欧洲头疼的那个小胡子却在得知东印度巨变后，突然跳起来大肆发飙。
9月4日，也就是爪哇岛战斗结束前一天，苏台德危机急转直下。一直在等待英法报价的希特勒突然在柏林。对来访的英国特使大放厥词，表示他已经失去耐心，无法忍受捷克政府对苏台德裔侨民的迫害，所以他决定，如果10月1日前还无法达成割让协议。就会下令部队进攻捷克。并信誓旦旦表示德国已经受够了讹诈和威胁，这次宁愿与英法交战也不会再退缩。
最后他还下令征召义务兵，要求政府和人民做好保卫德意志的准备！
可是要了亲命了！
张伯伦宰了小胡子的心都有，东印度突然地暴乱已经让他措手不及。还没抚平哭爹喊娘的荷兰，没想到德国小胡子又跳了出来。权衡再三他不得不先安抚荷兰，解决苏台德危机，为此还拖着年迈的身躯亲自搭乘飞机前往柏林会晤希特勒。同时，防止日本借机吞并荷属东印度。张伯伦首相还亲自写信给许阁森，要求其立刻联系杨秋，想办法联络北京，遏制嚣张的日本，并答应如果杨秋同意，就愿意将纳土纳群岛旁边由英国托管的阿南巴斯群岛交给中国，让北京可以真正地封锁南海出入口。
“这是撤侨的进度。”盘起长发的严玉秋将海军撤侨进度报告放在桌上。这位暗恋杨秋多年的女人，在得知杨秋已经不想涉及感情后，最终于两年前嫁给了一位海军军官。原本她还想辞去总统秘书的职务。但经过苗洛亲自上门劝说后，答应留下来继续工作。
婚后的严玉秋多了分成熟，声音也变得细腻起来：“到目前为止，已经撤出21万侨民，但这几年去荷属东印度的商人越来越多。原本预测的37万恐怕远远不止，所以陈司令说，还要一周才能全部撤完。”
“日本有没有阻挡？”
“这倒没有，日本现在巴不得我们的人全部离开。倒是苏加诺控制的东印度革命军和侨民发生了几次冲突。造成一些死伤，很多财物被抢。陈司令刚才打电话来问。要不要采取一些震慑行动。”
杨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良久后才抬起头将进度报告还给严玉秋：“不要节外生枝，让陈绍宽他们加紧撤离就行。”严玉秋点点头，跟了杨秋这么多年，她恐怕比苗洛都了解这位的脾气。日本南下是他最想的事情，只要不闹出严重死伤，他是不会去插手的。
严玉秋走后，杨秋又埋头翻看文件，但还没看几行字，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严玉秋再次探身进来：“总统，英国大使许阁森和荷兰大使来了。”
短短半月没见，许阁森似乎一下瘦了很多，神情比上次更加憔悴。而他身边的荷兰驻华公使更是目光焦急，一坐下就大谈荷属东印度局势，还把阿南巴斯群岛的条件开出来，一副希望杨总统即刻发兵的架势。
杨秋见两人神色都不太好，亲自起身为他们泡了杯咖啡。阿南巴斯群岛当然想要，但有了纳土纳后，与整个西南太平洋相比，这点利益已经打不动他了。所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慢悠悠说道：“两位，巴达维亚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请放心，我国不会承认苏加诺政府的合法性，但出兵的事情......恐怕比较麻烦。”
不承认苏加诺政府让许阁森和荷兰公使很高兴，但后面的话就让两人的心慢慢往下沉。杨秋扫了眼两人，解释道：“两位应该清楚，我国西北正遭受入侵威胁，局势甚至比苏台德更加危险，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小心应付苏联人的进攻。而且两位不觉得日本舰队来得太快了吗？小林跻造大将的死讯是第二天上午传出的，可他们第三天上午就已经抵达，我认为这里面......有很大问题！”
两位大使的心再次下沉，其实他们来之前已经察觉到蹊跷，只是目前张伯伦首相决定优先解决苏台德危机，所以大家只能装傻充愣先遮住日本参与的这件事，毕竟和海军总吨位世界第三的日本宣战，是一件非常谨慎的事情。许阁森见到杨秋不愿意插手南洋，立刻说道：“总统先生，您的怀疑我也非常赞同，所以就更需要您和中国政府站出来。日本人的野心已经越来越大，现在是苏门答腊以东。但谁会保证他们不会向廖内省的米纳斯油田和西婆罗洲发展呢？而且您应该知道，马六甲海峡在我们英国手中比在日本手中更安全！如果失去......您认为贵国还能确保航道安全吗？”
“是啊，这正是我为难的地方。”杨秋装出一副难以抉择的模样，苦笑道：“日本和苏联的秘密防卫协定并不难猜，如果我的军舰去东印度。那么苏联人会怎么反应呢？大使先生。西北的安全可比南洋重要多了！”
许阁森暗暗生气！
这个杨秋，绕来绕去就是想避开荷属东印度，避开和日本直接冲突！所以他和荷兰公使都非常不忿！当年你要西婆罗洲和纳土纳时怎么不怕麻烦了？现在却一口一个西北安全。西北有屁的危险啊！那条令所有战略家傻眼的几千公里战线，深达几百公里的纵深。就算苏军全拉到远东来，靠乌拉尔转运补给的情况下又能深入多少？别说打到北京，就算你的军队全放假，苏军能推进到蒙古和赤塔估计自己就先残废一半了！
但这些话怎能说出口呢？那就不是求援，而是撒泼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要利益？阿南巴斯群岛不够分量，那他需要什么？整个婆罗洲吗？！该怎么做才能说服这个狡猾的家伙呢？许阁森看看一脸灰色的荷兰公使，心里想的是不是干脆让远东舰队在马六甲海峡卡一下他的船队，逼他出手呢？
许阁森目光不善，但杨秋却毫不在意，风轻云淡的浅浅笑着。
北京城的出价和谈判陷入僵局时，清晨的阳光却已经撒入纳土纳大岛，将这颗镶嵌在南海最前缘的明珠从睡眠中唤醒。
岛屿东面的一条笔直水泥跑道，如利剑般将绿色的原始森林劈成两半。右侧密林中。点点红瓦点缀其间数不胜数。在左侧山峰上，硕大的鹰眼对空警戒雷达天线以每分钟八圈的速度慢慢旋转着，雷达旁还有一幢四层高的灰褐色水泥建筑，屋顶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通讯天线。
这里就是国防军纳土纳岛海空基地，也是海军西南太平洋无线电监听站所在地。
从1922年总统发起全军学习新技术新战法的军事改革后。无线电技术就被列为最重要的重点军事技术之一。除近些年刚出现的雷达外，电子监听、测向、导航等等都被列入科目。随着近些年世界军事技术飞速发展，不仅在全国边界重要地区都设立了雷达站和监听站，还专门将两艘测绘船改装成电子监听船。
除了硬件外。总统还亲自下令与1925年在南京设立国防电子机械学院，并在武汉国防大学。长沙空军学院、保定陆军学院，九江陆军学院等军事院校内，都开设了电子技术专科，培养专门的电子士官。
小何就是这样一位雷达通讯士官。
五年前从交通大毕业，随后加入海军，因在电子方面有天赋，被选送到南京空军学院学习。作为雷达兵，他是这个岛上待遇最好的几位士官，每天的工作就是监测和使用雷达，并进行日常维护。
操作雷达是一项很复杂的工作，非常的枯燥单调，还好雷达也不是天天开。但自从荷属东印度暴乱后，他这里就成了全国开机最频繁的雷达站，需要每天盯紧显示屏。“小何，快来看！”机房内，战友忽然大喊起来。躲在外面抽烟的小何连忙掐掉烟头，当冲进房间后，屏幕的一大片红点猛然刺了下他的眼睛。
这该是多大的机群，才能反射回这么大的信号啊！“查一查，飞行计划里有没有机群抵达？计算组，测算方位和速度！喂、喂喂！我是小何，东北向发现大股不明机群，请求立刻起飞拦截！”
“班长，飞行计划上只说今天有两架运输机从国内来。”
“艹他妈的！高炮，给高炮连打电话，快啊！瞭望班，上去看看清楚......。”
雷达中心忙作一团，小何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根据条令，如果没被列入飞行计划，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任务保密程度高，害怕被敌人侦听到无线电通讯所以直接飞过来，第二种......就是有人偷袭。
铃铃铃......刺耳的警铃声响起后，停机坪上的四架化蛇战斗机率先冲上云霄，高炮连的战士也迅速冲入战位，拉开炮衣，将满满当当五枚一组的40毫米炮弹塞入高炮。瞭望员更是以最快的速度爬上楼顶，将国产高倍望远镜对准东北方向。但五分钟后，当他们看清楚目标时，却全都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到，碧海蓝天上，忽然出现了一大片！是整整一大片从未见过的新式四发大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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