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连接后厨和主楼的左大门前,多了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凛凛一躯,威武不凡,站着严整的军姿,将大门守得风雨不透。
想来也是,中央级别的领导降临,安全保卫工作自然得上一个台阶,后厨当然算得上安全重地。
薛老三心中暗自叫苦,他要遁出这后厨容易,不过轻松翻过院墙即可,可关键是他此行的终极目的地是会场,必然得进入主厅,翻过院墙又有何用。
若是平常,薛老三强袭即可,以他的本领,只须陡然奔至近前,悄无声息出手,保管两名武警战士连眨眼都来不及,便得昏睡过去。
而一旦弄晕两名武警战士,顷刻便会让其他安保人员察觉。
届时,警戒级别,必定提到最高。
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柳副总理会被第一时间被请出场外。
柳副总理一去,无人制衡省委大佬,他薛老三所谋,势必付诸东流。
是以,这扇大门,只可暗潜,不可强突。
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两名训练有素的武警战士把守,便是飞过一只蚊子,只怕都会引起二人警觉,他薛老三活生生一个大活人,想无声无息穿过,除非会隐身术。
薛老三一边心中暗自生焦,一边旁若无人地随意游走,大脑却飞速转动,想着破局之法,可如此死局,情急之下,一时间哪里有门儿。
却说,薛老三正急得火上房顶,暗恨自己贪嘴,身后陡然传来了喊声,“转转转,老子看你要转到哪儿去。好吃懒做的夯货,老子早盯上你了,踞溜尖耍滑,伺候完这顿饭,给老子趁早滚蛋,咱宝龙可用不起你们鸿运、东升的大爷……”
薛向转过头来,瞧见一戴着着高脚帽的胖子。正指着自己喝骂。
听他骂词。薛老三转瞬便猜到这家伙定也似那位王主任一般,将自己误作了外来帮闲的,赶紧一叠声地道歉。
那胖子还待喝骂,厨间忽然有人大喊“雷监管”。他扯着嗓子应了一声,伸脚来踢薛老三,却被薛老三轻轻侧身避过。
那胖子怒极,嘴里嘟囔着“小兔崽子还敢躲”,便又抬脚踹来,熟料,不等他腿抬起来,厨间又传来一阵叫喊“雷监管”,这回的声音竟带着凄厉。
薛向心中一掉。暗叫不好。猜到定然是他偷菜的案子发了。
那胖子闻声,也暗自惊心,再顾不得跟薛向墨迹,伸手一指正抬着一筐鱼的两名小工,呵斥走左侧那位。冲薛向瞪眼骂道,“去给老子抬鱼,这筐鱼都归你小子刺,待会儿,老子出来前,要是没清理完,仔细你的皮!”
薛老三正苦思无计,陡然扫中那一筐鲜活的鲤鱼,心中暗喜,脸上却做惶恐状,嘴上更是慌忙应了,便急行过去,接过一边的麻绳把手,同另一个小工,一并抬着鱼,朝左侧门前五米左右位置的浣洗池行去。
那胖子方去,鱼筐左侧的那小工,便一副前辈模样,指点起薛老三这末学后进起来,“嘿,老弟,你是鸿运的吧,我是东升的,你怎么招惹上雷老虎了,他可是王主任的小舅子,哥哥交你个乖,待会儿忙活完,赶紧找地儿买两瓶茅台,别怕折本儿,赶紧孝敬孝敬雷老虎,要不然,你就是回了鸿运,那货也能让你不痛快。”
薛老三嘴上应着,右手手掌陡然贴住鱼筐,暗劲勃发,透筐而过,框里的鲤鱼忽然跳起两三条,一跃半尺有余。
薛老三扯着筐子,急急随鱼而走,三条鱼从半空里跌落下来,又稳稳落进筐来。
那小工被扯了个趔趄,冷哼道:“看不出来,你小子瘦竹竿样儿,倒是好力气。”
“小时候粗活儿干多了,就剩了把子蛮力!”
嘴上应承着,薛老三右手又贴了过去,故伎重施,几条鱼又跳了起来,他又扯着那筐子去接,自然再度接着了。
那小工恼了,狠狠蹬薛向一眼,思及他那一把子力气,到嘴的喝骂便咽了下去,竟冲那一筐鱼发起火来,“跳个铲铲,再跳不也是雷老虎锅里的菜,到时候看你狗日的怎么死。”
薛老三实在没功夫跟这小工玩儿宫心计,他方才故意让鱼跳起,无非是为了扯着行进路线,朝他预定的方向行进。
此刻,二人离那左侧大门不过四米有余的距离,正该折向顺着左侧的石子路左拐时,薛老三右掌再度朝竹筐贴去。
这次,薛老三掌力较之方才,大了十倍不止,暗劲儿如松针,透过竹筐,蓬勃而射,一筐才从精养鱼塘捞起的鲜鱼,如遭针扎,甩着尾巴,竟一股脑儿全跳了起来。
“哎哟我的妈!”
那小工惊叫一声,条件反射一般,就松了手。
原来,这家伙被薛老三先前两下猛扯,弄得心中有了阴影。
先前,不过跳起三两条鱼,自己就被眼前这大个儿扯得趔趄,这会儿,跳起了半筐,若不躲避,岂不是被扯得摔个个嘴啃泥。
却说,小工松了鱼筐,正合薛老三心意,但听他惊呼一声,扯着麻绳的趁势左手一甩,剩下的那半筐鱼,直直朝那左大门飞去,立时一阵鱼雨,浇在了把守大门的两位武警战士的身上。
薛老三有意为之,手上使了力道,半筐鱼去势甚急,有大半全浇在了两位战士的头上,压得二人立时蹲了身子。
薛老三大喊一声“捉鱼”,猫了腰,一个箭步,就窜进门去。
院子里的众小工,瞧见这边的动静儿,人人惊得面无血色,王主任可是三令五申下了凶恶指示,今天谁弄出了乱子,就砸谁的饭碗,谁让他王某人一分钟不痛快,他王某人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如今半筐鱼飞进了大堂,这是多大的乱子,不知谁掐着嗓子喊了句“趁王主任还没来”,立时所有人都明白了后边半句未出口的话,到底是何意,立时一窝蜂地朝左侧大门涌去,慌忙拣拾着那一地鲜鱼。
那两武警战士,立时陷入了厨子的汪洋大海,哪里还有余力探查那早就褪了衣服,逃得没影儿的薛老三。
却说,这边众小工方将鱼扔进了院子里,那厢厨房里陡然钻出个胖子,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嚎:“是哪个狗娘养的乌龟王八蛋偷吃了铁板花背乌”!
正是那位先前不浊斥薛向的雷老虎,一声嚎罢,雷老虎仰天便倒,没奈何,这一道铁板花背乌是王秘书长奉了蔡书记的命,点名要的。
出了这档子事儿,别说他雷老虎了,就是他姐夫王主任,也吃不了兜着走。
却说,薛老三方进得大厅,便一路急行,匆匆欲上楼去。
不成想,方转过西侧走廊,便瞅见不远处的吧台边上,站着十余位身着青服的服务生,细细一瞧,这帮人皆仰着脖子,盯着架在货架顶上的黑白电视机。
薛老三料到这帮人收看的必然是锦官台,毕竟,此次转播的对象,正在这宝龙酒店,一众服务员与有荣焉,哪里会不凑热闹。
薛老三虽然料定,此刻会场必然在进行着花团锦簇的领导讲话,毕竟,他从房间辞出来,到此刻,也不过才过去了十余分钟时间,按照惯例,十余分钟未必够让主持人把话讲完。
心中笃定,可到底不如亲见来得心安,薛老三便抬眼朝电视机扫去,哪知道这一扫,差点儿没魂飞魄散。
原来,电视机上,一众服务员正在派发着钢笔,显然,签字仪式行将开始。
要说,出了这等意外,也全怪薛老三弄炸了变电房,耽误了这近半个钟头的时间。
试想,柳副总理何等人物,半个小时,与这个级别的领导而言,何等珍贵,本来中央级别的首长,诸事繁杂,日程安排可谓是极度紧凑。
如今,耽误了半个小时,柳办负责人立时便和蜀中省委办公厅作了紧急沟通,便压缩了会议时间,将领导讲话给删减了,改作稍后的晚宴上发言。
如此一来,会议的进程,自然快得惊人。
薛老三一惊之下,哪里还敢耽搁,当下,发足便朝小礼堂所在位置掠去。
方转过一侧拐角,便见一人双手遮着脸,迎面走来,薛老三一心前突,哪里顾得上其他。
谁成想,他方要从那捂脸之人身边掠过,便见那人陡然放下手来,指着薛向大喝,“是你!”
薛向微微一怔,这才看清那人模样,可不是那位被他诓得去寻王晋西的王主任嘛!
这会儿的王主任,哪里还有半点意气飞扬的劲儿,一张胖脸,两颊红肿,稀疏的头发飘零,瞪着薛老三,满眼尽是怨毒,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要说这位王主任,还真被薛老三坑苦了。
原来,那会儿,他得了薛老三的消息,满心欢喜地往小礼堂,去寻王晋西。
彼时,王晋西正在小礼堂做最后的后勤安排,小礼堂已然被省府办公厅接待处给戒严了,王主任压根儿进不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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