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二十八,北风吹,百花杀。一大早,秦雷就带着永福宫。吩咐他们帮着宫娥太监把一个个捆扎好的大箱子从宫中搬到车上,,他自己带着石敢进了屋。
一进去,就见到诗韵的小丫头锦纹在那里收拾药材,石敢便有些魂不守舍了。秦雷了解的笑笑,一挥手,释放了情窦初开的侍卫长。石敢满脸通红的跟秦雷道谢,转身却小跑着到了锦纹身边,帮着她忙活起来。
秦雷摸摸下巴,笑着掀起里间的帘子,还没迈腿进去,就听到永福一声惊呼:“不许进来!”秦雷还道姑娘家有什么不方便看的,赶紧闪身出去,嘴上忙不迭撇清道:“帘子挡着,啥都没看到!”
过了好一会,帘子从里面掀开,露出诗韵吹弹得破的小脸,她朝秦雷促狭的笑笑,这才闪身请他进去。秦雷满腹狐疑的迈步进屋,却见永福坐在梳妆台边,双手捂着小脸背对自己,一副羞于见人的小模样。
秦雷向诗韵投去个询问的眼神,诗韵却只是抿嘴轻笑,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儿。秦雷放下心来,叫了声妹妹,永福羞怯的‘嗯’一声,仍旧不转过身来。
秦雷在永福身后坐下,对给自己倒水的诗韵笑道:“诗韵,咱俩打个赌吧。”诗韵柔声道:“妾身可没有赌资。”
秦雷笑道:“莫急着推辞,先听听什么赌局,再做决定。”诗韵笑着点头,马上就要离了这深宫,让她心情轻松了很多。
“我说我能用一个字让小永福乖乖转过头来,扑到我怀里。你信不信?”
诗韵掩口轻笑道:“王爷又要作弄公主了。诗韵可不参与。”
秦雷刚要再拐她参与,却听永福娇声道:“诗韵姐姐不玩,本公主玩……就不信一个字就能让我转过身去,还…还……”后面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秦雷拊掌笑道:“与正主对赌更显哥哥我的水平,赌注是什么?”
永福微微一寻思,便娇声道:“人家要去报恩寺的落雁塔,太掖湖的凤栖楼,还有祖山上地立国碑!”小公主已经筹划过很多次出宫后的行程了。
秦雷笑道:“好吧,如果我赢了,你今天都要乖乖听我的。好不好?”
永福的小脑袋认真点了点,还从身后递出一只小手,伸出小指道:“拉钩,诗云姐姐作见证。”诗韵笑着点头。
秦雷与她一拉钩,却触电似的把手弹开,惊叫道:“蛇!”声音凄厉惊悚,把永福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转身扑到秦雷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瑟瑟发抖。秦雷得意的笑着想把她扶起,永福却颤抖着死活不起来。似乎被吓掉了魂。
诗韵嗔怪的微瞪秦雷一眼,赶紧上前轻拍着永福单薄的背,柔声安慰起来。秦雷也没想到永福反应会这样激烈,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赶紧连忙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
诗韵无奈的望向秦雷一眼,心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去,却也对这个大男孩生不起气来。两人好生抚慰永福一阵,她才渐渐抽泣起来。见她没有被吓掉魂,秦雷大喜过望,自我检讨道:“哥就是个欠扁地混球。看我使劲打他!”说着在诗韵又好气又好笑的目光中,双掌一拍,发出啪得一声脆响,仿佛真个拍了自己一掌似的。倒把永福吓了个机灵。哇的哭了出来。
这一哭,让秦雷心疼的不行,温声哄劝道:“是哥错了。是哥输了,今天全听你的,可以了吧?”
“真的?”怀里的小公主头也不抬的闷声道。
“恩,比真金还真!”秦雷认真道。
“不许笑话我!”小公主抽泣道。
“绝不笑话!”秦雷对天起誓道。
“我要去落雁塔、凤栖楼、立国碑!”小公主得寸进尺道。
秦雷虽然开始生疑,却不想再惹哭小妹了,便也答应了下来。
‘好吧’二字刚一落地,便听永福欢喜的娇呼一声,从秦雷怀里爬了出来,兴奋道:“诗韵姐姐,我们要出去玩喽……”
秦雷伸手一拍自己地脑袋,苦笑道:“终生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惹得诗韵一阵轻笑。
秦雷也看到了永福脸上的一对黑眼圈,这才知道她一开始羞于见人地原因。刚想笑,却被永福伸手捂住嘴,凶巴巴地对他道:“不许笑!”秦雷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遵守诺言,永福才松开手,不好意思道:“人家一想到明天可以出宫,心里便像揣了个小鹿一样,一宿都睡不着觉……”
诗韵笑着接话道:“方才我说为公主打些粉底遮住,却不想公主极不喜欢香粉的味道,只好作罢。”
秦雷知道永福长了十四年,从来没有出宫自由活动过,这样激动是很正常的。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多穿些。”
享受着哥哥的溺爱,永福轻轻晃动小脑袋,娇声道:“诗韵姐姐,给人家套了棉裙在里面,冻不着的。”
秦雷惊讶道:“真的吗?怎么看着还是那么苗条?”刚惹了永福,秦雷自然要恭维一番。只是此时的女孩以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肥的匀称身材为美,永福地身材在当时来说是太瘦了,他这马屁却派到了马腿上。
永福倒也看出秦雷本意是赞美,虽然心中小小郁闷,却没有生气
,只是秀美微蹙着叹气道:“诗韵姐姐,小妹真是同情你,日后可有的是闷气生了。”把诗韵羞得霞飞双颊,垂首蚊鸣道:“怎么又扯上我了……”
秦雷知道永福的良苦用心,若不是她夜以继日地在诗韵耳边这样说啊说啊,让诗韵先是习惯了秦雷的名字、又在永福地疲劳轰炸下消除了陌生、隔阂、戒备等不利于双方发展的负面情绪。而这种念经似的絮叨,终于让诗韵误以为自己是喜欢秦雷地,直到深信不疑,这才有了前些日子画舫上那一幕。如果要问秦雷。他见过最聪明的女性是谁,他一定会说文庄太后。而要问最聪明的女孩的话,秦雷便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永福。能让钟天地灵秀的诗韵不知不觉上套,仅永福一人尔。
秦雷哈哈笑着俯下身子,永福便乖乖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搂紧他的脖子。待诗韵把披风给她披上后,永福在秦雷耳边轻声道:“我们出发吧,大哥。”秦雷点点头,笑道:“走喽……”便起身背起永福柔若无骨的身子,朝一边提着个精致小包袱地诗韵笑着撇撇嘴。大步往门外走去。诗韵也微笑着跟了出去。
一辆特制的精美马车已经开到了永福宫门口,见王爷背了公主出来,小丫头锦纹赶紧把锦墩端过来,又打开车门,请王爷公主上了车。
车厢内空间很大,是秦雷日常乘坐那辆的一倍有余。最里面固定着一张大床,铺着崭新的淡粉色撒花被褥,柔软而舒适。诗韵上前先把被褥掀开,待秦雷把永福轻轻放在**后,她再细心地为她盖好被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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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满脸幸福的望着忙碌的两人。呢喃道:“咱们真像一家人啊……”秦雷轻轻地捏下她的香腮,笑道:“本来就是一家人。”诗韵只能假装没听见这对无良兄妹的疯言疯语。
待秦雷和诗韵在床边的软椅上坐定。马车便慢慢启动,缓缓驶离了永福宫、驶离了华林苑……待出了皇城,却没有直接西去南阳门,而是反方向行去,穿过几条大街,过了三公街之后又行了一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
秦雷对两位姑娘道:“看来是到了,我先下去看看,能不能直接把马车开到上面去。”永福却把他叫住,乞求道:“哥。让我自己走进去吧。”秦雷皱眉道:“你能行吗?”
永福一脸渴望道:“人家第一次出来游览,也想像正常人一样,哥,我求你了。就让我任性一次吧,就一次……”
秦雷望向诗韵,她想了想。柔声道:“若是只游览这一处,倒也无妨。但万万不能再去下一处了。”
秦雷又把视线转回永福,小公主坚决道:“一处就一处,那也比被人抬着四处游览强!”想不到娇娇怯怯的小永福,骨子里却是个好强地女孩。
秦雷知道,若是温泉治疗还不中用,永福的身子便会越来越差,恐怕再无出来游玩地可能。不忍拂了小姑娘的小小心愿,秦雷与诗韵像春天时常做的那样,一左一右架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永福,小心翼翼的下了车。
一下车,几人便见到一个坐落在十来丈高小山上的寺庙,只见其规模宏大、布局和谐、结构严谨,建筑精美绝伦。站在山下,便能听到庙中佛音绕梁,也能看到袅袅的香火青烟。此时已是深秋,一场突如其来的霜降,把满山遍野的枫树,悉数染红了叶子,从山下望去,那寺庙就像建在一片红色祥云之上,更增添了几分壮观、几许神秘,令人仿佛置身灵山极乐一般。
永福自懂事起便盼着这一天,竟然足足等了十年才得偿所愿,望着这美轮美奂地胜景,自是激动万分,险些掉下泪来。就连秦雷和诗韵两个,虽不是第一次到这中都报恩寺,却依旧被这如画的美景深深陶醉了。原来与你看风景的人不同,你看到的风景也是不同地。
如心有灵犀般的,两人对视一眼。见到秦雷也在望向自己,诗韵羞羞地低下了头。但有种莫名的情愫便在这惊鸿一瞥中酝酿,不同于原来那种懵懵懂懂似是而非,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是多么享受方才那一眼的温柔。
秦雷却不像诗韵那般害羞,而是大大方方地望向姑娘低垂的侧脸。虽然满脸幸福微笑
不是因为欣赏到姑娘那令子周景致熠熠生辉的美丽,第一次从诗韵眼中真切感受到了一丝欲语还羞的情愫。
永福轻轻咳嗽一声,把一对泥塑般的男女,从某种甜蜜状态中唤了回来,促狭笑道:“哥哥姐姐还没进寺庙就开始入定了。”把诗韵好一个羞。秦雷却没事人似的笑道:“走吧,我们上去。”说着便与诗韵扶着永福。踏着一块块青石条台阶镶嵌而成的踏步,沿山拾阶而上。
三人也不急,一边欣赏着四周地深秋美景,一边缓步徐行。永福从来没出来过,心情又是极好,见到每一处别致的静观,都会驻足良久,细细品味一番。十来丈的高度,一百丈的山路,居然走了整整半个时辰。
待爬完山路。便见到一座宏伟宽阔的山门坐西向东开着,刻着‘中都报恩寺’五个大字的楠木匾额便悬挂于寺门上端。
寺里主持半个时辰前便被知会,有宫中贵人要来上香游览。老主持自然不敢怠慢,请寺里上香盘桓的香客居士在后院暂避,便领着寺中大小僧人,在门口恭迎贵人。
等了好一会,老方丈才见到两个仿佛从画上走下来的少女,在一个气度从容的俊朗青年陪伴下,徐徐到了门前。老方丈佛法高深,眼中不分男女美丑。只是看了一眼诗韵和永福,便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秦雷身上。这一端详不要紧,便发现这青年仪态中的不凡,只见他身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更兼龙骧虎步、丰神内蕴,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位……
老方丈越看越是心惊,也越相信自己地判断,噗通一声,率众跪下行礼道:“贫僧圆通参见王爷!”
秦雷笑着让他起来,温声道:“此次孤王是陪舍妹前来贵寺上香。老方丈不必拘礼,你们自便就可以。”听到秦雷介绍,圆通老和尚又带着大中小和尚们向永福公主行礼。这才遣散僧众,自己带着秦雷三个往寺内大雄宝殿走去。但见寺内古木参天。气象森严,飞檐凌空,金碧辉煌。永福见了,又是一番暗自赞叹。
沿着松柏常青的正道走了片刻,便到了一个六尺高,水缸粗,插满了点燃着的天竺香的大香炉前,烟气云绕布满上空.香气阵阵令人神清气朗。
绕过这个冒着青烟的大香炉,再行几步,几人到了大雄宝殿前,进了高大无比的殿门,只见殿里金碧辉煌、宏大无比,三尊几丈高的大佛跌坐在高高的莲台之上,受人供奉。
秦雷微微奇怪,趁着老和尚去殿后取香的功夫,凑在诗韵耳边轻声问道:“我听说佛祖不是号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霸道得很吗?怎么还允许另外两位在这一块坐着呢?”
诗韵知道这位爷有些不学无术,心中好笑,刚要开口,却被一边的永福抢了先,微微兴奋道:“我知道,我知道。”诗韵便把这个答疑解惑地机会让给了她。
永福伏在秦雷耳边,小声道:“哥,告诉你哦,可记清楚了。中间这位佛祖便是您说的释迦牟尼佛,也是我们这个世界地佛祖;而左边的是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琉璃光佛,右边是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这三位佛祖合起来叫‘横三世佛’,各自掌管一个世界,并不冲突的。”
秦雷这才明白其中的道道,笑道:“原来各有各的场子,小妹懂得真多。”
永福娇媚的白了秦雷一眼,小声道:“叫你多读些书却总是不肯。”见老方丈转回才停下说教。
老方丈将取来的贡香分给三人,三人便并排跪在三个蒲团上,恭恭敬敬的给佛祖磕了三个头,上了一炷香。
秦雷虽然不信这个,但老太后说过,心中有佛,才能慈悲长存,所以秦雷还是心甘情愿地拜了。
待三人重新起身后,老方丈上前笑眯眯道:“寒寺的签乃是中都最灵验的,三位贵人求个签吧。”
不知怎地,秦雷一下子想起前世游览寺庙,被和尚拉着求签的郁闷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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