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四八一章 军演?
听了王爷的话,涂恭淳垂首沉思一会儿,才轻声道:“学生自由酷爱兵法,对军史也颇有钻研,但无论是姜尚白起,还是韩信李靖,这些古之战神,可都是自己拿主意,从不用别人在一边指手画脚啊。”
秦雷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一口,淡淡道:“所以人家是战神,而我们不是。”说着叹息一声道:“在历史上有些统帅确实不需要别人出主意,而是自己思考问题,自己定下决心,周围的人只是执行他的意志,便可取得辉煌的胜利。”
说着搁下茶杯,沉声道:“但这寥寥无几的几位乃是个例,一百年也难得涌现出一个。一个将领可以拿他们当偶像,不能拿他们当榜样。在大多数情况下,军队的统帅是你我这样的普通人,纵使我们具备熟知兵法、经验丰富、大胆沉着、英勇无畏、爱兵如子等一系列必备的要素,也依旧无法获得那种透过纷杂表象,找到取胜之匙,取得最终胜利的本领。因为那是一种天赐的才能,不可能通过后天训练获得。”
“所以一支军队的统帅需要顾问,这就是你们存在的必要。”说这句话时,秦雷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让涂恭淳觉着,殿下也应该是那寥寥无几的几位中的一位。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胸膛,一本正经道:“保证完成任务“先别那么激动。用不用你们还两说呢。”秦雷摇头笑道:“先军训三个月,能顶住了就留下。顶不住就回去老老实实当官。”
“哦……”涂恭淳老老实实答应道。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过去一个月,冬天走了,春天来了。
有道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京水河边,柳枝嫩绿、泥土芬芳、小草发芽,大地回春。
京水河岸一片热火朝天,上万名河工在挥汗如雨,他们要用一年时间,将河道统一拓宽加深。以迎接昭武二十年地灞水河南引工程。
而不远处的京山上。京山新军混编师也在忙碌地打点行装,准备参加七日后举行的大军演。此次军演规模乃是史上之最,对抗双方各派出五万人马,在方圆四百里的战场上决一胜负,虽然是演习,但伤亡不可避免。
军官们四处巡视,安抚着兵士们稍显焦躁的情绪。并检查他们的行装是否合乎标准。
当然,这些工作都不需要秦雷操心,甚至连杨文宇几个也可以抽出时间,参加统帅咨议会的特别会议……
会议的地点是京山城中新落成的统帅府。
墨绿色的窗帘紧紧闭合着,将屋外明媚地光线隔绝在外。但三十六盏白色长明灯,依旧将这间轩敞地会议室内照的纤毫毕现。
屋内的格局庄重肃穆,墙上悬挂着大小不一的作战地图,橡木地板上铺着西域的提花地毯,颜色花纹与镇南军的礼服类似。在地毯之上。是一张五丈长一丈宽的会议长桌,桌上铺着军绿色地呢子桌布。
秦雷端坐在正位上,预备参加军演的主要将领分列左右,聆听王爷的训话。
“众位,一番卧薪尝胆之后,终于迎来了重新的机会。”秦雷沉声道:“上一次你们赢得了尊严,这一次我们要赢得尊重。”
众将领不由暗暗攥起了拳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现在兵部行文已经下来了。石勇你念一下。”秦雷将桌上的一个竹筒滚给石勇,轻声道:“只念后两行。”
在座将领会心一笑。他们都是见过朝廷行文的,开头都是歌功颂德之类的大篇幅废话,确实没有读的必要。
石勇展开那文书,起身清清嗓子道:“后两行……哦,兹定于二月末进行二阶段军演,指定战场为渭河以西、大河以南、祁山以北地区,兵士越界即判阵亡。你部之集结地点位于陇右省天水府以西八十里之武山。命你部参演部队务必于昭武十九年二月二十二日之前赶到,进入演习地点后可在军演区域内任意行动,二月二十八日子时起军演开始,为期二十天,至三月十二日子时结束。凡结束后仍随意行动之军队,一律判负……”石勇还要往下读,却见王爷摆摆手,便住了嘴。
秦雷示意他坐下,又朝石敢点点头,石敢便将秦雷身后的一块大幕拉开,那是一幅高比例地军事地图,所展示的区域正是此次军演的范围以内。
秦雷起身接过竹鞭,点一点地图道:“没有出乎我们的预料,军演就是在这举行。”说着一指武山位置道:“我们可以在二十日以前到达武山,提前进入战场。”兵部只规定了截止日期,并没有说明起始日期,所以可以钻这个空子。
“这一带地势自西南向东北倾斜。地形异常之复杂,山地、高原、平川、河谷交错分布,且多断层极多,明明看着一马平川,跑着跑着就出现条大沟,让你过不去。”秦雷微笑道:“越是复杂的情况,就越能增加结果的不确定性。所以伙计们,这是一次机会啊。”
将领们嘿嘿的笑起来,他们也清楚,当面锣、对面鼓地硬碰硬,自己还不是其他军队地对手,只有乱起来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乱拳打死老师傅嘛。
“好消息说完了,”秦雷笑道:“下面是坏消息。皇帝陛下已经拟定了所谓地作战计划,要求我们务必执行。”
“王爷。什么计划呀?”杨文宇轻声问道。
“就在那,与兵部行文前后脚送来的。”秦雷指了指桌脚下地废纸篓,微笑道:“想看的可以捡起来看看。”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待众人安静下来,秦雷沉声道:“更糟糕的是,孤前天与我方其它四军的统领碰头,只有皇甫将军和沈将军同意我们拟定的作战计划。而神武军与御林军,坚持执行陛下所拟定的计划,并已经上告朝廷,要参孤个欺君罔上之罪。”
说完一指地图下方的祁山道:“咱们陛下命令三支军队背靠祁山下营固守。虎贲和御林策应游击。一进攻祁山之敌出现疲态,便从侧翼杀出,五军一齐反扑,将敌方一举歼灭。”又看一眼端坐的众将道:“这计划看上去很美,但实际上臭不可闻!这可是演戏,不是生死拼杀,你居高临下有什么用?莫非还真敢用滚石檑木对付敌人?”
众将齐齐摇头。他们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知道在这种演习中,速度的优势被放大,而地势上地优势却被无限缩小。
皇甫战文愤愤道:“真不知道是谁替陛下拟定出这么个计划来地,实在该杀。”一众将领也纷纷附和起来。
秦雷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面色逐渐严肃道:“情况就是这样,抱怨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拿出个对策来。”猛地一挥手道:“绝不能再失败了。”
说完坐回交椅上,看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文宇道:“文宇说说看法吧。”
杨文宇一直凝神盯着地图,这才开口道:“这种军演考验的是统帅运筹帷幄、将领临场指挥,以及兵士的执行力,对于其它方面考验不大。必须大范围机动,将敌人的战线拉长,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优势。一口口地吃掉对方。”说着朝秦雷拱手坚决道:“所以祁山绝不能去!一旦待在那。就丧失了战役的主动,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秦雷不置可否的笑笑。对众位将领道:“集思广益吧。”
坐在下首的常逸出声道:“杨统领说的很对,但御林军和神武军不会听我们的,若是这两军在祁山被优势敌军围困,我们是救还是不救?恐怕也会被动的。”
杨文宇淡淡笑道:“只要虎贲和铁甲听我们的,御林和神武便不会去祁山。”
皇甫战文接话道:“是呀,徐载武和那个什么……马光祖不是傻子,别看他们现在叫的响,那是为了做给陛下看地。到了战场上,他们是不会往死路上走的。”御林军统领暂缺,此次昭武帝委任一名叫马光祖的校尉为副统领,负责战时领导。
紧挨着杨文宇的沈青沉声道:“即便这两军不去祁山,但倘若各自为政的话,我们也有可能被各个击破……等到最后统计时,不大可能在毙敌人数上超过对方。”
杨文宇点头道:“所以我们必须另辟蹊径,走另一条道取胜……”
“斩将夺旗!”他话音一落,有人便脱口而出。按照规矩,军演有两种分胜负的方法,一个是在演习结束后,比较双方谁的斩首数目多;另一个便是斩将夺旗,如果哪一方能将对方地军旗抢到,便算获胜,军演也立即结束。
皇甫战文和石勇等将领却纷纷摇头道:“军旗攸关胜负,敌军一定会重兵把守地,怎么可能给我们接近的机会呢?”
“不这样必输无疑。”杨文宇脸上地笑容淡薄,语气却凌厉起来:“而再一次的失败,一定会使我京山军彻底沦为二流的。”
众将心下凛然,悉数收起笑脸,开始考虑问题的严重性。
“不错,在这种敌强我弱的态势下,只能采取这个方法。”见众人不说话了,秦雷沉声道:“文宇,把我们的作战计划说出来吧,别把他们给憋坏了。”
杨文宇起身拱手道:“遵命。”便走到那挂图之前,执起竹鞭道:“在王爷与末将拟定地作战计划中。我军将化整为零,分成五支分队。由王爷、末将、皇甫统领、沈统领、石旅正和……常营正分别率领,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十六字方针,既不恋战,也不远遁,时刻消磨敌方地耐心,迫使其改变预定计划,衔尾而至。在运动中拉开空当,为相关部队直捣黄龙制造机会。”
“各部注意协调,不得恋战、不得苦战。一切以保存有生力量为上。”秦雷沉声道:“要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只有保存实力才能随时应变……不到最后一刻我们绝不打光手中的牌。”
说完坐直身子道:“具体的作战方案稍后下发,还有什么问题。”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沈青突然道:“我军的战旗在哪里?”
“御林军。”秦雷笑咪咪道:“陛下怎么可能给别人呢。”
“如果我军的战旗被先一步夺去呢?”沈青悠悠问道。
那不就白忙活了吗?众人一想也是,定定的望向王爷……“这不是你们要操心的问题,”秦雷笑道:“放心吧,有我在战旗就在。”
秦雷说完站起身来,一众将领也齐刷刷的站起来。
威严地目光扫过在场地每一个人,秦雷肃然道:“诸位。在方圆四百里的复杂地貌内,分布下两方九支军队,战局一定极端混乱。但是别人乱我们不能乱,记住那十六个字,不要恋战、不得苦战,以保存有生力量为重。”
“是!”众将齐声应道。
“散会吧。”秦雷点下头道:“先行会餐,午饭后出发。”
“遵命!”
午餐后,参演军队的前军便离开了京山城,向着西北行进而去。
半个时辰以后。中军出发,再过半个时辰,秦雷所在的后军也要出发了。
站在新建落成的高大城墙上,秦雷甚至能看到铁钎在方青石上所留下的白印子。伸手抚摸着粗糙的城砖,目光萧索而深沉,再不复会上那种沉稳自信。
“王爷,压力不要太大。”一袭白衣地乐布衣站在他的身边。微笑道:“一次军演而已,重要的是磨砺军队。而不是争什么胜负。”
秦雷摇摇头,望一眼东北方向,在视线不能到达的位置,伫立着大秦的首都。他轻声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大秦。”
拍一拍手上的灰尘,秦雷声音低沉道:“别人已经磨刀霍霍,我们却还在这你争我夺,拉帮结派,难道非要血流成河才能醒悟吗?”
乐布衣闻言也是面色一沉,幽幽道:“少了文彦博这个缓冲以后,各方面的矛盾都尖锐了很多,想像从前那样和稀泥也是不可能了。”
“难道我做错了吗?”秦雷面无表情道:“大秦就这么点空间,不把他除名,我们怎么出头?”与乐布衣这种多智近妖的家伙说话,最大地好处是,不用拐弯抹角……因为拐也没用。
“这是崛起的代价。”乐布衣轻声道:“要想破茧重生,阵痛总是难免的。”
“但是战争……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秦雷猛地一拍城垛道:“要是再给我三年,至少能保住大秦的元气不失。”
“不给您这三年,您要也保住大秦的元气。”乐布衣定定的望着他道:“如果大秦大败亏输,虽然不至于灭国,但几十年内是别想翻身了。”
“是吗?”秦雷面色凝重道:“那么我得做好两手准备了。”
“什么准备?”乐布衣微微皱眉道。
“生儿子,准备持久作战。”秦雷没正行地笑道:“放心吧,我已将身许国,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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