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辰目光飞快地扫了谢瑾一眼,笑道:“阿娘哪里的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即便是生性蠢笨,只要愿意努力,安知不能取得成就?”说完之后,他轻轻地拍了拍谢瑾的肩头,以长者般的口气安慰道,“所以,七郎你千万不要妄之菲薄。”
看似无意的话满含揶揄,谢瑾心头一阵冷笑,他不愿再过多言,起身借口回房向阿娘请安,便要告辞。
“对了,还有一事。”谢睿渊绷着老脸道,“大郎这次考中明经,实乃大长我陈郡谢氏的颜面,老夫之意,后日在宗祠举行祭祖大典,向列祖列宗祭告这件喜事,到时候谢氏所有男丁全部参加,七郎,你可不要忘记了。”
谢瑾微微一顿,拱手道:“是,谢瑾遵命。”
待到谢瑾离开正堂后,谢睿渊这才不满冷哼道:“这谢瑾现真不识抬举,完全不将老夫这个宗长放在眼里,若非看在他祖父面上,岂会让他这般这般张狂!”
谢景成点头道:“阿爷说得不错,谢瑾心知我二房代替大房地位,一直心有不甘,无从发泄才会不断言语冒犯。”
瞧见祖父、父亲两人都有些愤愤然,谢太辰不以为然地笑道:“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两位大人何须这般较真?大房现在死气沉沉了无生气,族人们都是看在眼里,终有一天,我们能够名正言顺地取而代之。”
“不错。”谢睿渊拊掌一笑,晃动着白头道,“欲速者不达,取代大房之事须得慢慢谋划,老夫之所以要在后日举行祭祖大典为大郎庆功,目的便是让族人们见识见识二房的确人才辈出,相比之下,羸弱的大房确实不值得一提。”
谢太辰振奋道:“原来祖父竟有这份打算,好,太辰一定努力谋划一番,必定让二房在祭祖大典上大出风头。”
“不知大郎如何谋划?”谢景成不由好奇一问。
谢太辰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暂且保密,阿爷到时候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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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却不知道二房龌蹉的盘算,他缓步来到陆三娘寝室,向着阿娘拱手问安。
陆三娘关心地询问了一番今日夫子所教授的课程,轻叹一声道:“太辰考中明经之事,想必你知道了吧?”
谢瑾缓缓颔首道:“时才儿回府之时,二房一干人正在堂内闲谈,宗长还让我后日参加祭祖大典,说是要向先祖祭告大兄取得明经之事。”
陆三娘柳眉微颦,从案后站了起来,凝神思忖踱得几步,这才转身叹息道:“祭告先祖无可厚非,然若通知举族人前来参加,宗长替二房造势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七郎,这场祭祖大典可不简单啊!”
跪坐在草席上的谢瑾冷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娘你又何必担心!”
“哦?七郎此话怎将?”陆三娘疑惑地望着爱子,美目中闪动着淡淡的光彩。
谢瑾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口气镇定又不失沉稳:“昔日苻坚率百万大军饮马长江,先祖谢安以孤军一支以弱胜强,这才奠定谢氏数百年的基业,如今大房虽微,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妥善经营,我们必能如先祖那般以弱胜强重新巩固大房地位,将二房驱赶出去。”
陆三娘听得美目一亮,呆呆思忖半响,却又摇头道:“二房势力根深蒂固,说夸口大话可是没用的。”
谢瑾挺直身子,加重语气道:“阿娘,儿并非夸口豪言!根据祖宗宗法,大房嫡系子嗣只要行了冠礼,便可担任宗长一职,阿爷尽管未归,然而按照礼法,宗长之位始终是大房的,这是不争事实,想必所有支房房长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只要儿能够努力求学考取明经,将来与谢太辰在成就上一争高下,证明大房并非没落,必定能够重新夺得宗长之位。”
听到谢瑾一番剖析,陆三娘深感安慰,笑道:“你如今不过十一岁出头,即便要行冠礼,至少也要等到十五岁,想要考取明经是一件好事,为娘自然支持你。”
谢瑾点头道:“所以当务之急,孩儿便是努力提高自己的学业,不要让人看轻了咱们大房。”
陆三娘连连颔首,突又想起了一事,略带惊讶地笑问道:“七郎,娘觉得你这段时日似乎长大懂事了不少,渐渐能够明白大房窘迫的处境,并为了大房的将来为之努力奋斗,为娘着实欣慰。”
谢瑾愣了愣,阿娘的话犹如撞钟一般敲击在他的心头,的确,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怪梦之后,他为人为事的思路与往常确实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如何的改变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三娘并没有察觉到谢瑾有些复杂的表情,正容开口道:“七郎,你乃大房嫡长孙,大房所有的希望都在你的身上,记住为娘的话,不管如何都要保住大房地位,否者你我实在难以面对谢家列祖列宗。”
谢瑾自然知晓阿娘独木难支所承担的压力,正色颔首道:“阿娘放心,终有一天儿将取得不俗的功业,让大房重新矗立于谢氏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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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一大早,崇文书坊就在店门口贴出一张布告,布告不大红底黑字,一行行漂亮的楷书看上去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上书:山河万里百花开,蝴蝶双双对对来,天荒地老心不变,可叹山伯与英台。
这首还算差强人意的打油诗自然是出至伍掌柜手笔,诗句右边,还留缀着一行小字,写着:痴情男女倾世绝恋,双双化蝶情留世间。本店新到传奇小说《化蝶》,凄美感人供君品读。
伍掌柜重重打了一个哈欠,亲自动手将百余份裹得好好的书卷放在书柜之内,这些书卷全由宣纸制成,上面抄录的正是昨日谢瑾兜售的《化蝶》。
崇文书坊地处长街,来往路人络绎不绝也是不少,在这烈日炎炎的夏天,清晨正是最为忙碌的时候,农人进城采购农具种子,商旅开店纳客兜售物品,百工挥汗如雨打制物品,百姓上街购买各色货物,整个城市热闹喧嚣,一直要到正午烈日当空酷热炎炎,这种喧嚣才会慢慢地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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