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接过那块熟悉的士兵牌,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想起当初自己将这块牌子送给夏凉时她脸上幸福的笑容,袁方的心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紧紧握住手里的牌子,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
看着伤心不已的袁方,雨晴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是想把悲伤留在心里,不想表露而已,可这样做有意义吗?人前保持平静,悲伤自己承受,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尊严?雨晴觉得这是自欺欺人。
袁方偷偷抹去充盈无法淡去的泪水,惨然一笑:“让你见笑了,夏凉她,她安葬了吗?”
雨晴摇头:“没,这件事还是你决定吧。”
袁方点头,感激说:“谢谢。”
雨晴看向账外:“不用谢我,这是秦殃校尉的意思。”
提到秦殃,袁方想到杨兴,担忧问:“杨兴有消息没有?他到底怎么回事?”
雨晴继续摇头:“没消息呢,他们什么都没说。”
袁方沉吟片刻说:“能不能扶我一把,我想去看看夏凉。”
雨晴没好气说:“你觉得我伤的比你轻?”
袁方不好意思说:“我这不是没办法嘛,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
雨晴看了看伤痕累累的袁方问:“你确定能行?我是说你的伤?”袁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雨晴不说话。
雨晴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去扶袁方,费了老大劲才把他弄起来。袁方在雨晴的搀扶下在帐篷里走了几步,稍稍适应便走向账外。
雨晴提醒说:“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袁方一愣,以为是雨晴担心自己见到夏凉会承受不住,没有说什么。
掀开帐帘,阳光洒落,刺得睁不开眼,一股温和的暖意袭来,可袁方的心却依然冰冷、哀伤。
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见袁方出来急忙立正行礼说:“大人。”袁方愕然,自己就一小兵,怎么就成大人了?不过想想虎啸军团的常迅对杨兴的态度心下了然,暗暗嘀咕:“杨兴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
雨晴苦笑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吧?”
袁方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问雨晴:“夏凉她在哪?”
夏凉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帐篷说:“夏将军暂时被安置在那里。”
袁方抬眼看去,一座白色的帐篷外,十几个女兵环帐而立,她们看起来不像守卫,倒更像是在守陵一般。
袁方的到来没有任何人阻拦,守卫的女兵自发的给袁方敬礼,袁方有些受宠若惊,正打算还礼,却被雨晴拦住:“她们都受过夏将军的大恩,你是将军的夫君,你受得起。”
袁方闻言一愣,大有深意的看着雨晴,雨晴最开始还勉强能够和袁方对视,没一会就败下阵来,面对袁方并不犀利却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神,雨晴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袁方没有说什么,迈步走进帐篷,雨晴没有跟进去,和其他人一样守在外面。帐篷里空荡荡的,只有中间位置摆着一张崭新的简陋竹床,夏凉静静的躺在上面,双眼紧闭,表情安详,已经有人帮她换上了赞新的军衣,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看起来和她就像是熟睡一般,只是没了呼吸。
袁方吃力的走到近前,望着夏凉的脸沉默良久,伸出右手轻抚她干枯的长发,柔声说:“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安心走吧,我会照顾好她们。”就好像回应袁方一样,微风吹过,帐帘微微晃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浸在回忆中的袁方被外面的嘈杂声拉回现实,帐帘被掀开,一身赞新军衣的杨兴急匆匆进来,看到袁方无恙,脸上的些许不安和迷茫顿时消失,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老大,你没事,太好了。”
袁方看到杨兴活蹦乱跳的出现在眼前,心悦一笑:“你来了。”
杨兴一瘸一拐的走到袁方身边,低头看了夏凉一眼,正想和袁方说什么突然脸色大变,脸上的神采消失不见,仔细看向床上的夏凉,不可置信说:“嫂子,嫂子她。”
袁方强颜欢笑:“她走了。”
杨兴看向袁方关切问:“老大,你,你没事吧?”
袁方轻轻拍了拍杨兴的肩膀:“放心,我没事。”
暗香坡以西三里的地方有着一片野竹林,竹林的北面有一处深潭名为临花潭,傍晚十分,袁方站在竹林边的一座新坟前,望着青竹墓碑久久不语,墓碑上写着‘爱妻夏凉之墓’落款是‘夫,袁方。’没有抬头和墓志铭,和夏凉的性格一样简单、简洁。
袁方望着墓碑久久不语,黯然神伤,痛,心里如刀搅般的痛,痛入骨髓、痛彻心扉,昨天还相拥而笑,如今却生死相隔。
杨兴悠悠一叹,上前一步说:“老大,回去吧。”
袁方悠然说:“你的腿伤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吧,让我再待会。”
杨兴执拗说:“不,我和你一起回去。”
袁方淡然说:“我想一个人静静。”
杨兴沉默片刻:“好吧,我等你吃饭。”袁方点点头。
杨兴望着墓碑:“嫂子,我先回去了。”说完,叹了口气在卫兵的搀扶下亦步亦趋逐渐远去。
杨兴走了,秦殃带着两百骑兵守在稍远的地方,还有雨晴和一些女兵一起默默的注视着坟前那个消瘦的身影。
天色渐渐暗了,袁方将手心里带着自己体温的那块士兵牌挂在墓碑上,最后看了一眼,转身离开,袁方的步伐坚定,脚步越发轻快,心里的伤感逐渐淡去,或者说一点点被压在心底,既然还活着,那就要活的开心,活的幸福洒脱,将悲伤留在这里,带走思念。
雨晴见袁方过来带着十几个女兵迎了上去,远远的看了一眼夏凉的墓地,带着一丝留恋和不舍转过身,跟在袁方身边。
秦殃挥手,他麾下的两百铁骑让开道路,护卫在袁方一行身旁。没走出多远,袁方停下脚步,回头对牵着马跟在身后的秦殃说:“你们用不着这样,整得我跟个大人物似得。”
秦殃尴尬一笑:“那个,我们受命保护大人的安全,职责所在。”说实话,秦殃也不想这么做,他是军人,不是护卫随从或者保镖什么的,他的梦想是驰骋沙场,可这是常迅将军的命令,他不能违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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