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若弼得意地看了王华强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感谢,似乎是对王华强刚才的谎话很满意。他继续看着韩擒虎,冷笑道:“可惜我虽然千算万算,料定了陈军的所有招数,大破陈军的锐卒悍将,却没算到自己人居然能这么不要脸,趁着我跟陈军决战之时,生生偷了我的灭陈首功,高长史,这事还要你来作主啊。”
韩擒虎重重地“哼”了一声,厉声道:“高长史,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贺将军违令出战,还不通知友军一声,我好心率部策应,他却说我偷他功劳。他亲涉险地,又低估了陈军的战力,自己都差点成为陈军俘虏,还好意思说算无遗策。贺将军,你是不是要说员明的战败,也是你的诱敌之计?”
贺若弼再吹牛也不敢这样说,只能冷笑一声,没有接这话头。
韩擒虎看向了高熲,继续说道:“贺将军此战胜出,全凭侥幸,若不是敌军自乱阵脚,只怕他根本撑不到援军到来,如果陈军各部都能象鲁广达那样死战到底,贺将军恐怕早就大败亏输了,到时候陈军战胜,士气冲天,我过江的十几万将士都有可能重蹈北齐征南时全军覆没的覆辙。
即使贺将军一时侥幸,胜了此战,我军也损失惨重,此战我军战死者高达六千,伤者超过两万,贺将军是在用士卒们的性命为自己搏一个先入建康的机会。
而我则只需带上五百骑兵,绕过陈军大营,奇袭宫城,拿住陈叔宝,就控制了局势,没有损失一兵一卒,要不是我帮贺将军打开北掖门,只怕这会儿他连城都进不来,敢问高长史,此战我韩擒虎居功第一,有什么问题吗?”
贺若弼的脸胀得通红,吼了起来:“韩擒虎,你好不要脸。若不是我打了胜仗,任忠会跑去接应你?如果不是任忠帮你一路上开路,那些陈朝守军会没有一个人抵抗?”
韩擒虎冷笑一声:“那请问贺将军,任忠就在你大军的对面,为什么他当时不向你投降,而是绕了个大圈,跑来向我投降?还不是因为你这人不值得信任?就连敌军的将领,也耻于向你投降,而宁可来找我。”
贺若弼气得大叫一声:“放你娘的狗臭屁,刚才王华强说得清楚,你一早就和任忠联系上了,所以他才会找你投降。你怎么不说鲁广达,孔范,樊毅这些人都是向我投降的?”
韩擒虎哈哈一笑:“所以说你贺若弼十足的莽夫一个,将军决胜,又岂在沙场之上?能不动刀兵就解决的战斗,你非要打得血流成河,还不讨巧。
你也不想想,若不是我及时入城,控制住了陈叔宝,他如果下令继续抵抗,南陈的可战之兵还有十余万,退入建康防守也照样能守城很长时间,你以为野战胜了就能拿下建康?别做梦了。”
高熲猛地一拍桌子,沉声喝道:“够了,两员灭陈大将,在这临时元帅府内,在这陈朝皇宫大殿之上,象两个匹夫一样指着叫骂,言语粗俗不堪,成何体统!”
高熲的资历和威严在那里摆着,这一拍桌子,连贺若弼和韩擒虎也不敢再说话,拱手行礼退回原处。
高熲的口气缓了缓,但依然严厉:“你们两位的话,我都已经记下,此事的是非曲直,当由皇上定论,这灭陈的首功之臣,待我回头奏明圣上,再由他老人家作定夺。”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此事再明显不过,何需则父皇定夺?来人,给我把贺若弼拿下!”
殿内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了门口,王华强一下子意识到,这肯定是传说中的本次征南元帅,晋王杨广来了。
只见一个全身戎装,头戴束发金冠的人走了进来,这人年约三十左右,个子中等,身形瘦弱,天庭饱满,双目神采飞扬,脸形瘦削,下颌一把漂亮的长髯,身上穿着上好的犀牛皮甲,皮甲上面绘着日月星辰。
尽管他一身军装,但给人的感觉更象是个儒雅的文士,可是王华强总觉得这人俊朗的外表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阴骛感觉。。
此人正是晋王杨广,他一进殿门,从高熲到贺韩二将,再到殿内的军士,个个都向其行礼参拜,王华强更是因为官职低微,直接单膝跪地。
杨广的脸上冷若冰霜,但身上一股抑制不住的怒火却能让殿内的每个人从他的呼吸中感觉得到。
杨广动了动手,作了一个向上的手势,说道:“大家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贺若弼眉头一皱,拱手说道:“见过晋王殿下,请问贺某所犯何罪,您要将贺某拿下?”
杨广冷冷地说道:“贺若弼,你是将军,应该知道军队之中,主帅的命令不得违抗,本帅下过要你和韩将军约期并进,互相呼应,合力破敌的军令,你却为了抢功,置本帅军令于不顾,只凭这点,本帅抓你,该不该?”
贺若弼强辩道:“晋王殿下,您当时身在江北,不知战场情况的变化,敌军主力出城,正是我军可以一举破之的大好机会,若是当时再守与韩将军之约,只怕会错过战机。如果我当时扎营固守,南人会以为我军胆怯,本来低落的士气就会高涨,以后这仗就难打了。”
杨广不屑地歪了歪嘴,怒道:“贺若弼,你当本帅没打过仗,不懂兵法是不是?若不是你轻敌冒进,只带了一万多人到城外挑衅,南陈又怎么可能调大军出城与你一战?
这仗从一开始你就打定主意要抢功了,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你不惜拿万余将士生命作赌注,远离主力部队,你以为本帅不知?”
贺若弼一下子给杨广说到了自己的盘算,哑口无言。
杨广恨恨地说道:“贺若弼,从这次南征一开始,你就倚老卖老,大权独揽,仗着父皇对你的信任与委托,全权决定吴州方面的军政之事,甚至把本帅一直顶在几百里外的后方,不让本帅插手你的渡江之事。是不是在你眼里,本帅只不过是个给你管后勤的,只配给你贺大将军提靴子?”
贺若弼额头上冷汗直冒,赶紧下跪,摘下了头盔,顿首于地:“末将万不敢有此想法,元帅明鉴!”
杨广越骂越激动,转身指着韩擒虎骂道:“还有你,韩将军,以为自己得了攻进建康的首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昨天一夜,你先是私掠陈国皇宫内库,再是纵兵淫-乱陈国**,最后你的手下王颁,还带人把陈霸先的陵墓给挖了。韩将军,你对你的部下还真是好啊,一群骄兵悍将,天下无敌啊!”
韩擒虎这时候也根本不敢回嘴,黑着脸,低头说道:“末将昨夜约束部下不严,愿受元帅处罚。”
杨广这样火山暴发式地骂了一通后,情绪稍微好了点,对着身后的段达说道:“刚才本帅说过了,把违抗军令的贺若弼拿下,这么久了,你们动都不动,是不是以为本帅在开玩笑?”
段达听到这话,哪敢再多说话,带着几个骁果骑士上前,对着贺若弼低声说道:“贺将军,得罪了。”于是就拿起贺若弼的头盔,将其双手用一个枷锁铐住,带出殿外。
韩擒虎看着贺若弼这样直接给拿下,一言不发,杨广一直盯着他看,直到贺若弼远去后,才说道:“韩将军,你的事情,以后到朝堂上自己向父皇解释去,但这次作战,你没有违抗我的军令,所以我不会治你的罪。这次攻入建康,你是第一个,所以也是毫无疑问的首功,这点我也会向父皇言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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