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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一人赫然是高颎,这会儿的他穿着紫色的朝服,戴着镶嵌了八颗玉的乌纱,一直在边上沉默不语,听到杨坚的话后,似乎一下子回过了神:“回皇上,臣以为此事需要对那徐阿尼详细讯问,追查其幕后的主使方为当务之急。”
站在第二位的是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正是那纳言苏威。个子中等,年约七十的他看上去有点老态龙钟,但一双微微眯着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精明强干,同样是一身紫袍,只是头上乌纱嵌的玉比高颎少了一块。
苏威刚才一直在仔细地观察着杨坚的脸色,等到杨坚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时,心中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苏威说道:“皇上,徐阿尼乃是一个烧火丫头,即使会驱使猫鬼之术,也必定是受人指使,臣以为此事与独孤陀夫妇脱不了干系。
从他夫妇二人在搜查时的反应来看,杨氏应该是知情的,而独孤陀却未必知情,此人乃是皇后的弟弟,臣想若是皇后醒过来,也不愿意听到自己的弟弟犯罪伏法的消息。”
杨坚“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似是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
杨坚接着问道:“那依爱卿之言应该如何?”
苏威的脸上浮过一丝笑容,拱手低头道:“以臣之愚见,皇上可以先召那独孤陀进见。先让他自己说是否知情。若是他主动坦白。则可以从轻发落;若是他坚持不承认。那时再看这徐阿尼的口供不迟。就算最后此案真的与他有关,皇上给过独孤陀自白的机会,他自己放弃的话,独孤皇后想必也无话可说。”
杨坚一直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一些,点了点头:“还是爱卿想得周到。”
苏威心中暗喜,继续道:“皇上也可先召独孤陀的哥哥,金泉县公独孤穆入宫,对其晓以利害。让他先靠着兄弟之情来询问这独孤陀,若是他还不承认,皇上再出马不迟。这样一来,皇上真的是仁致义尽了,连皇后也会感激皇上对她家族的照顾的。”
杨坚笑了笑:“朕心甚慰,还是爱卿能替朕排忧解难啊。”一边的高颎脸色微微一变,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站在最后的是一名身材高大,满脸虬髯,黑脸高鼻的官员。正是那大理丞(最高法院常务副院长)杨远。他见杨坚的目光最后转向了他,便行礼道:“臣一定尽自己的职责。让那徐阿尼开口招供,请皇上放心,在臣这里,没有开不了口的犯人。”
杨坚摇了摇头:“朕要的是实际的口供,你不能屈打成招,还得注意手段,这次朕让高大人和苏大人与你一起审案,你要以他们的意见为主,明白了吗?”
杨远面带惭色,恭身称是。
杨坚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下面的事情就有劳三位爱卿了,朕要的是人证物证俱在,处罚起人来也让人无话可说,明白了吗?”
三人齐齐地行礼:“谨遵圣谕。”
远处一个宫人尖细的声音由远而近:“皇上,皇后娘娘醒了。”
杨坚“腾”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不顾和那三人打招呼,直接就向着外面奔了出去。
与此同时,逍遥楼上,王世充正倚栏而立,秋夜的凉风并没有让他的脑子安静多少,高熲走了有两个多时辰了,而现在他的心中仍然是一团乱麻。
独孤陀是皇后的异母弟弟,他的夫人又是杨素的异母姐姐,现在独孤陀在朝为官,有着上大将军的头衔,他又有什么动机要用猫鬼对付独孤皇后和杨素两家?
会不会是为了财?猫鬼在传说中是谋财害命的东西,据王世充一向对独孤陀的了解,他们家并不是很有钱。可是如果独孤陀缺钱的话,直接和杨素要就是,杨素一向对自己的亲属很大方,以前又不是没给过。
再说这种事一查就知,独孤陀要是一下子多了一大笔钱,不是不打自招吗?而且杨坚以前就知道独孤陀的妻舅养猫鬼不慎,反被其害,皇后出了事很快就会怀疑到他头上。
听高熲刚才的意思,现在杨坚要杨素回避此事,由高颎,纳言苏威和大理寺丞杨远共同经办此事。最后一定会查到独孤陀的头上,矛头会直接指向杨素和皇后。
王世充一听这个审案阵容时,心里就明白了杨坚的意思,高颎自不必说,苏威跟杨素的关系一向恶劣,甚至杨素的这个右仆射的官职都是把苏威挤下去而得来的。
至于大理寺丞杨远,相当于后世时的最高法院院长,更是个出了名的酷吏,又极会逢迎上意,有那两位定调子,只要抓到了嫌犯,在他的手上想要什么供词都可以整出来。看起来现在杨坚已经把第一目标对准了杨素,如果杨素一倒,那对于高熲和太子杨勇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胜利,以王世充灵敏的嗅觉,已经隐约地感觉到了此事绝不简单,背后似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王世充突然想到回家以来,以前一直老远就主动迎上的安遂玉居然一直没有出现,往常这时候,她一定会小鸟依人地陪在自己的身边,给自己端上一杯亲手调制的姜茶饮子,顺便给自己披上一件秋装,温柔地让自己不要着凉。
王世充心中一动,高声喊道:“来人,请玉夫人过来一趟!”
楼下响起一阵脚步声,张金称跑了上来,行礼道:“老爷,玉夫人现在不在府中。听仆役们说,您走之后,她也出门做生意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王世充心中一阵失望,挥了挥手:“下去吧,我自己呆会儿。”
这些年来,王世充自己走南闯北,除去这两年留守大兴为官外,在家的时间一年不超过两个月,无论是大兴城内的情报,还是全国各地的生意,都靠着安遂玉在支撑着,所以她也是经常外出,但以前她一定会算好自己出门的时间,往往自己出门时她就在山庄留守,这次是唯一的例外。
王世充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张金称正转身要走,他一下出声叫住:“等等,金称,你可知玉夫人这次去了哪里做生意?走了多久了?”
张金称摇了摇头:“夫人的行踪,仆役们一向是不知道的,每次都是直接跟老爷您汇报,小人这次也是跟老爷一起去了代州,刚刚才听值事的管事说起此事。”
王世充点了点头:“陪我去夫人的房间去一趟。”
二人走到了逍遥楼的二楼背面,安遂玉的闺房便在此处,王世充平时喜欢在四楼的书房独坐,处理日常事务,晚上就留宿在安遂玉那里,而他与安遂玉生的两个儿子王玄应和王玄恕,现在都只有两三岁,由于王世充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在极乐山庄这个风月场所长大,所以前一阵寄养在新丰老家,由大嫂和三弟媳和几个侄子一起带着抚养。
直到王世充下定决心和高熲保持距离后,极乐山庄也不再对外开放,而是作为自己全族的住所,新丰老家的亲人们也都接过来同住,只是并不在这逍遥楼中。
王世充走进了安遂玉的闺房,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无比地思念起这个突厥姑娘,这些年,有她在自己身边时,自己总是格外地安心,晚上睡觉也睡得踏实,家就是自己最温暖的避风港湾,而安遂玉,给了自己这个家的感觉,自己这些年这样刀山火海地拼搏,不也正是为了守护这个家吗?
王世充的环视了一眼香闺,回头对张金称说道:“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楼下正常值守就行,今天我在这里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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