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入夜,三更,春门城头。
王世充换了一身绸缎便服,戴着纱帽,负手于背后,远远地看着几十里外的北氓山,现在的那里,一片灯火通明,隐约间还有刀锯凿木之声,顺着风从几十里外传来,王世充轻轻地叹了口气:“克明,你说的那个攻城武器的打造,现在是在这个北氓山里吗?”
杜如晦也几乎是同样的打扮,一身蓝色绸缎衣服,站在王世充的身后,微微一笑:“是的,不过看来这些东西并没有让主公你吃惊啊,也那个床弩让你有点意外,这和您以前在兵部驾部司的经历有关系吧。”
王世充点了点头,回过头来,正色道:“是的,封伦现在看的那些个古书,其实是我当年在兵部看过的,只是这个床弩,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到,但是这个也没出我的意料之外,二十部床弩,也不可能打塌整面城墙,最多是打塌几个垛口,打出几个裂纹罢了,只要我们城头的八弓弩箭和大炮飞石掩护得好,不会给这东西轻易地消灭。”
杜如晦叹了口气:“主公,你这回真的有信心能打退李世民的攻城吗?他现在手下可是兵多将广,关派来的部队有十万之众,即使给你打死了两万多,可还是能有三万以的援军补充,李渊在关不停地训练征召出新的部队,每个月都会有增援,而原各州郡的那些地头蛇们,现在都认定了李唐会胜,又是出粮又是出兵的,李世民准备用这些人当炮灰打头阵,你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怎么了,克明,连你也对这次的大战没有信心了?”
杜如晦摇了摇头:“我知道主公一定是有后招的,当年在河阳,我军新败,兵不满两万,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城市连起码的防御手段也不足,李密趁胜而来,三十万大军如风暴一般压来,人人都以为我们必败无疑,但主公还是守住了。现在,我们的情况至少不那时候要糟糕。”
王世充点了点头:“但是在河阳的时候,你的信心现在要足。至少在那时候,你没有问过我这城能不能守得住。是因为你跟了李世民几年,知道了他的厉害,所以尽管你现在还站在我一边,但对于是否能胜,还是有点动摇了吧。”
杜如晦幽幽地叹了口气:“在见到主公以前,我不相信这个世能有什么人能跟主公相提并论,在兵法权谋一较短长,但直到我见到了李世民,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的王者,不止一个,他是天派下来要跟主公争夺天下的男人,至少目前来看,他是占有优势了,主公,洛阳城太大,不象河阳,虽然小,但可以分兵守卫,过于庞大的洛阳,在兵法是防守的障碍,这点您一定要意识到。”
王世充微微一笑:“克明啊,这回虽然没有你象次那样在南城帮我防守,但是我这里的守城力量,可是一点也不弱,你放心,我有充分的把握,这回守下洛阳城。到时候你能看到,我是如何一一破解李世民的攻城战法了。”
杜如晦点了点头:“也许主公可以守下洛阳城,但是我最担心的一点,是城的那些个世家贵族,别说郑颋了,连我们杜家,我那个好兄弟杜楚客和杜雷,不也是昨天谋划着要作乱,给我叔父告发了吗?”
王世充的眼碧芒一闪:“这些人也太娇贵了,他们倒不是因为看我情势不妙起了反心,纯粹是因为吃不惯那种土掉渣大饼,还嚷嚷什么以前可以锦衣玉食,可自从我称了帝之后只能吃这玩意。哼,他们的命是命,难道这洛阳城的几十万流民百姓不是命了?”
“守城之战,最重要的是人心齐,我不可能只靠这几千户世家来守城,天天城防守,浴血奋战的也不是这帮人,他们怪我收了他们的余粮,又不给他们酒肉吃,还要散布怨言,我当然是得按谋反论处了。”
杜如晦的嘴角勾了勾:“主公,属下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只是这次。。。。”
王世充摆了摆手:“好了,克明,不管你求不求我,我都不会真的杀了他们的,只是杜楚客兄弟公开地在世家子弟散布这种消极情绪,我必须加以惩罚,所以把他们下狱关几天,吓吓他们,过几天守城胜利后,找个借口说杜家的家丁部曲们立了功,以此赦免是了。”
杜如晦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微微一笑:“多谢主公。”
王世充叹了口气:“也不用谢我,这也不完全是因为你,对于东都的世家,我现在也很头疼,守城时也需要他们团结一致,为我效力,但也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狠,不能真把他们完全跟流民百姓一视同仁,所以面子的工作是要做做的,但实际,还是得有所区别。现在你不在我身边,玄成的压力很大。杜淹,薛德音,孔颖达之类的人,作章还可以,处理实事是指望不的。戴胄,马周这些人能力很好,但声望不足,并非世家子弟,办起事来总有些不能让人满意。”
杜如晦微微一笑:“属下还是以为,现在属下在李世民那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如这回攻城的情报,对主公应该很重要吧。”
王世充的眼碧芒一闪:“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你觉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透露李世民的绝密情报,难道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吗?他这回放你入城,又跟你特意说了你的妻子他来养这样的话,你不明白用意吗?”
杜如晦点了点头:“他确实是在试探我,但如果我能把丘行恭带回去,他无话可说,再说攻城之战,守方是有多种应对办法的,不是说他有几件新式武器能攻下洛阳,主公早在封伦之前知道这些兵器,有破解之道并非难事。相信算我不来,您也有充分的办法来应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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