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桐没想到自己在国民政府中没有得到的现在却在日本人手中得到了。
此时他正稳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面带红光。
面带红光自是因为喜事登门,他认识的一个叫柳纪夫的原国民政府官员已经和他通完电话了,马上来给他送礼来。
原来当上大官竟是这么爽啊,昨晚自己已经趴在被窝里数钱真的数到手抽筋了,今天就又有人给送礼来了,怎一个爽字了得!
他在电话中可是暗示对方了,纸币就不要了,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自己虽然只是提了一嘴,相信同样是久经官场的柳纪夫自然会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这时他听到了楼下门铃声响了,该来的终是来了,他仿佛看到那黄灿灿的金条了。
他听到了楼下大铁门吱嘎一声响,然后隐约听到佣人一句“柳先生我家老爷正在等您呢”。
来了,财神爷来了!
张如桐脸上瞬间就出现了笑意,可很快就又矜持了起来,官亦有道,要稳住,对稳住!
张如桐是如此的心醉于此时身居高位的感觉,甚至当那“登登登”的杂乱的上楼梯的脚步声都走了上二楼楼梯的一半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
不对啊,这柳纪夫带了多少人来,听这上楼梯的声音可是够乱的。
天哪,他们这得带了多少黄金才会有这扑腾扑腾的动静?
他站起身来正诧异间,从敞开的房间门看到敲门送礼的人已经从楼梯口露出脸来。
不对啊,这个人不是那个柳纪夫啊,后面的也不是,来者竟然是三个他从没有见过的人。
那三个人无疑也已经看到了自己从楼梯处飞快跑来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其中两个同时掏出了手枪,他愕然,他惊讶,甚至他都没有感觉到应当害怕时,那指向他的手枪便响了起来!
张如桐是幸福的,因为他至死还没有从他的发财美梦中清醒过来,先后六发子弹射进了他的体内。
张如桐当上了一生里最大的官,湖北省政府委员兼财政部长。
然后他就死在了他的任上,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原因却极其简单,这个官不是国民政府任命的,却是日本人封的。
……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汉口花园街的街口上,因为前路被阻了。
前方一辆推车翻倒在了街道上,地上是一片散落的还在满地骨碌着的黄梨,一个明显是卖水果的年轻女子正手忙脚乱地一个一个地往回捡着。
不待坐在后座上的高官说话,副驾上的保镖便推门下车了。
保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推开这个正好挡住去路的女子。
黄梨压成浆汁那是无所谓的,可压人总是不可以的,不能知法犯法啊,毕竟现在车里面坐的可是湖北高等法院院长。
保镖弯腰伸手去推那女子的肩膀,可这时那女子却未卜先知般地冲他一仰脸笑了。
这是一张这个保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妩媚最漂亮的少女的脸,然后他就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生命的最后一瞬间定格在了少女的美丽与死神的残酷之间,这是一件多么矛盾的事情啊。
与此同时,路边两个女子已是靠近了那停着的轿车。
后座的高官在枪响的刹那已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嘴里说着“快,快”。
他想说的无疑是快开车,但由于他内心的急迫,连后面的开车两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司机已经将脚触到了离合器上但却不敢再抬起了,因为车窗外一支手枪正指向了他的脑门。
然后枪响了,却是他身后的高官在枪声里软软地倒在了后座上,一颗子弹正从他的太阳穴中穿过。
一枪足以致命,太阳穴被击穿,纵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
武汉维持会汉口分会内,会长易汉臣正在桌前面色凶狠地坐着。
他的面前是一个被两名手下按跪在地的汉子。
易汉臣冷笑道:“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去烧皇军的汽油,那皇军都快把大半个中国的下来了,你想当英雄你当得起吗?
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想不受罪就抓紧交待,你要是现在交待了可以少受罪不说,我还可以保你升官发财。
怎么?还不说,我劝你快点说吧,否则老子把你交到日本特高课那里去,你想说人家也未必就听,别特么地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面那汉子闻言抬起头来讥笑道:“你个狗汉奸还敢跟我充老子?
呸,你算什么东西?连自己中国人的爹和娘都不认了,中国人的儿子不去做却非要给日本人当狗?!
你爹娘瞎了眼才把你揍出来!”
“给我往死抽他!”易汉臣被那汉子骂得恼羞怒了。
可没等他那两个手下动手呢,审讯室却已经被人用脚踹开了,几只手枪已是瞬间对准了易汉臣和他的两名手下。
“你们,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易汉臣马上意识到了对方是什么人了,这里可是维持会啊,门口可是有四个带枪的守卫的。
“并不是每个人都象你一样铁了心当汉奸。”举枪之人中有一个人冷声说道,只是这声音分明是个女人的。
然后,枪就响了,易汉臣倒地。事实证明,人作为一个生命体,无论他在人世间的地位有多么显赫多么富有却终究抵不住一颗子弹。
一颗足以致命的子弹揭示了生命在复仇的子弹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
武汉三镇,在日军占领的最初阶段时,很多人疯狂地成为了汉奸。
而同时,军统的制裁行动又击毙了不少这些敢于为了苟且而出卖了自己灵魂的人。
在这一段时期内,武汉三镇至少发生了二十多起命案。
如果定性的话,这些案子已经不能叫刑事案件了,因为压根就不归警察局管,因为被打死的都是臭名昭著的汉奸。
慕容沛的女子别动队至少参予了其中八起制裁行动,他们在击毙目标之后便纷纷退回到武汉法租界内。
日军明知道军统在租界内有据点却也只能向租界当局提出抗议,偷偷把他们的怀疑对象绑回日占区是可以的,但明火执仗的去抢人那却是绝对是不可以的。
一切只因为,租界当局不允,因为一旦发生这样的事那将属于大日本帝国与法兰西共和国之间的战争行为。
迄今为止,慕容沛与她的女子别动队共参予了其中八次制裁行为,目前尚未损失一人。
而这一切得益于慕容沛唐甜甜对手下的训练有素,也得益于慕容沛与租界巡捕厅厅长布鲁斯达成的某种默契。
其实于慕容沛讲,自然明白军统据点在租界内的长期存在是不可能瞒得住法方的。
唐甜甜打小痞子事件一发生,巡捕房肯定会注意到自己的,那些小痞子里肯定就有巡捕房的眼线。
必须要说明的是,不是随便找个女孩来就能一个女孩打倒六个男人。
但慕容沛确实没有想到作为巡捕厅厅长的布鲁斯很快亲自就会来到这里
她自然是没有见过布鲁斯的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她听军统的上司讲起过这个租界里最大的治安官却是一个反种族主义者,因此有可能对中国人的抗战持有同情心。
正因为如此慕容沛才在与布鲁斯的交谈中慢慢确定了其身份并且双方邂逅愉快。
而慕容沛最终也成功地让布鲁斯默许了自己这样一个抗日据点在租界内的存在。
同时,于布鲁斯那方面讲,由于法租界在武汉的特殊地位,他自然清楚中方肯定会在法租界里潜伏下特工。
他也明白日军占领了武汉以后自己的地界就肯定消停不了。
他自然不会允许中日双方在自己的地界上大打出手,为达成这一目标他必须随时利用眼线掌握双方动向,甚至唐甜甜打人后去成衣铺子捣乱的小混混中就有他手下人指使的。
正如外界传闻的那样,他还真的就是一个反种族主义者。
反种族主义者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同情弱者,而中日双方谁是弱者这还用问吗?
更何况布鲁斯发现自己碰到了一个很值得自己欣赏的中国女孩,在他眼里这个脸上看起来黄怏怏的女孩应当是中国人的英雄了,就如同圣女贞德在法国人心目中的地位一般。
一切为了祖国的自由,这是多么荣耀的和法国人多么相似的美好品质!
以至于他明知道慕容沛多次派人参予了武汉非租界内的制裁行动,却还特意请慕容沛吃了两回西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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