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一堵不到一人高的石头墙后伸出来两个脑袋来,这是两名被派到村口看着道口防止那三个逃兵从这里溜到后山的伪军。
此时他俩一边用眼睛瞄着村里的路一边在低声说着话。
“我说你不老实在我对面呆着你跑到我这来干嘛?伪军甲训伪军乙道。
“我一个人在那面感觉心里有点发慌,还是小心点,我感觉今天要出事!”伪军乙回答道。
“疑神疑鬼,不就是仇一刀毙了个糟老头子嘛。”伪军甲对伪兵乙的说法不以为然。
他俩所说的事是刚才他们的连长仇一刀在抓逃兵的过程中开枪打死了这个村子的一个敢指着他们鼻子骂汉奸的老汉。
伪军乙之所以说今天可能出事,那是因为成为伪军他是头一回,而同样刚成为伪军头目的他们的连长便杀死了一个老百姓。
伪军甲乙都是老兵了,手上自然都有人命,但那是内战,各为其主,你不杀对方对方就会杀你那是没办法的事。
但他们现在是伪军了,再杀人可就是帮日本人杀的,所以伪军乙便感觉到了一丝不适应。
“人虽然是仇一刀杀的,但和咱们杀的有点区别也不大,小心这村子里的老百姓报复。”伪军乙自然也明白,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了,那么想退已是不可能。
这不,那三个和他们睡过同一张板铺的原来称之为弟兄的人正是因为不乐意当汉奸现在才正在遭到他们的追杀呢!
“说这些有啥用?你手里的人命还少啊?这年头,谁杀人多谁敢杀谁就是特么地大爷,行了,少说两句吧,别让王小虎他们真从咱们这里溜出去!”伪军甲理解同伙的心情,但也知道对方也只是说说罢了,他们是一类人,都是既杀过国军又杀过新四军也杀过老百姓属于那种不能回头的人了。
于是,两名伪军不再说话了,他们两个也是刚被派过来,由于房屋阻挡了视线,他们并没有看到刘老闷刚才就在他们前面上了后山。
“咦?那头来了个女的。”伪军乙无意中转头却是看到了一个女人从那并没有多远的坡上下来了。
“进村的不管出村的不让,你管村外来什么人呢?”伪军甲倒是不忘自己的本份。
“哎?这女的长得——真特么——”伪军已听伪军甲这么说本来是要转头的,可是他在看到那女子的面容身材后眼睛都直了。
“真特么个屁,快转过来,王小虎出来了!”伪军甲伸手就拽了伪军乙一把,然后却是缩回了露在石头墙外的半个脑袋已经开始摸枪了。
伪军乙被他这一拉才如梦初醒,想到如果自己如果敢把这王小虎放了,那连长仇一刀还不活剥了自己的皮?于是他忙也缩头转身操枪。
当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跑到村口的时候,一声“站住!”的同时,端着步枪的甲乙两名伪军便从那石墙后闪身出来了。
那个年轻人反应很快已是扬起了手中的一把镰刀,但面对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终究没有把镰刀掷出来。
而与此同时,那名也恰好跑到村口的慕容沛也被吓了一跳,她从后山上下来也没有想到伪军竟然这么快就把村口封住了。
只不过此时的慕容沛却已经是被那两名伪军直接忽略了,她长得再漂亮也不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
“王小虎,你有本事就把那那破刀头扔过来啊,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子快!”伪军甲面带讥讽地说道。
“胡六子咱们咋也是在一个板铺上睡过的弟兄你就不能放我一马?”这个叫王小虎的年轻人开始攀交情。
“少特么跟我胡扯,我放了你,仇一刀会放过我吗?再说了,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都是那老中医你就别跟我玩这偏方了,走!”伪军甲压根就不上他的当,却是要押王小虎回去。
王小虎是他们连的一个排长,原来是和他们部队主张抗日的副营长私交很好的,所以连长仇一刀才拿他没办法。
可是这回投降日军那个副营长却是被营长和仇一刀直接开枪给毙掉了,王小虎一看不好这才当了逃兵。
双方结仇那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所以连长仇一刀才会亲自带心腹来追他们却有斩草除根的意思。
那伪军甲在这件事上看得很准,这本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时候王小虎摆交情无非是拖时间罢了。
“别磨蹭了,仇一刀可说了看到你们可以直接击毙,我们押你去见胡一刀已经是看在原来那分香火情上了!”士兵乙也说道。
“眼珠子就别转了,你没救了!”伪军甲看到王小虎看向自己身后的眼神有异却认定这只是王小虎的诡计于是再次讥讽道。
他虽然是对着这王小虎却也用余光瞄着刚才从村外进来的那个女人呢,他以为王小虎在利用那个女人使诈。
“你再不走我开枪了!”伪军甲已经将原本端在腰际的步枪举起瞄准了。
他不得不防,双方知之甚深,这王小虎也不是省油的灯,队伍没打残和鬼子做战的那段他可亲眼看王小虎用刺刀连挑了三名日军士兵,有名日军士兵的肠子都被挑出来了!
可这时异变真的发生了,伪军甲没回头看但伪军乙却是回头看了一眼便大声叫道:“小心!”
伪军甲这时才真的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跑步声,他下意识地举枪转身却是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向自己冲来,双方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了。
由于距离很近,伪军甲很清晰地看到了这个一看就是农村汉子的人瞪得血红的眼睛中所带出来的那种偏执那种不要命的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种朴实农民发狂的情景虽然给伪军甲以震撼但却还不足以吓住他这种冷静杀人的老兵,他知道在无情的子弹面前一切都是假象,子弹一到你就是头老虎也得给我倒下!
可就在他枪口还未对正瞄准的时候,右肩却是一阵剧痛,因为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王小虎用力掷出的手中的镰刀已是砍在了他的肩膀贴近脖子之处。
受到打击的他下意识地扣响了扳击,但子弹却终究打偏了,而这时那个由于偏执已不知害怕为何物的农村汉子已经扑到了他身前,结满老茧的双手一瞬间就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扑倒在地上。
这个汉子自然是刘老闷,刘老闷都快把慕容沛看成自己家的闺女了又怎能眼看她一个女孩子去打打杀杀,于是便跟了下来。
可是当他看一王小虎被人家拿枪指住了当时就急了。
王小虎与他家的儿子岁数相仿,没当兵之前那是常来他家吃饭的还被他认了干儿子的。
只不过王小虎和他家的两个儿子并不是一批当的兵,他也并不知道这回的逃兵里竟然还有他的干儿子!毕竟这事谁家也不会说出来。
眼见干儿子被人拿枪指了,外表木讷老实其实内心倔强的刘老根暴走了。
他老实不假但他可是认大体的他也是恨日本人的,别人家的儿子有的是被抓壮丁抓去的,可他家的儿子要当兵他根本就没反对!
王老闷在爆发之下用力是如此之大,用了多大劲他自己由于紧张并不知道,但事实证明一双握锄把的有力的从未杀过人的双手在扼住敌人的咽喉之时也是同样有效的。
也只是须臾功夫那个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伪军甲便已经被掐得翻起了白眼。
他的步枪已经撒手,他的脖子就象蛇的七寸一般被死死地钉在了地上,他的身体象一条虫子一样在地上用力拱起扭动却终究是徒劳的。
伪军甲刚才在面对这个农村汉子时有一个念头是对的,在无情的子弹面前一切敌人的可怕都是假象,子弹一到就算你是一头老虎也得给我倒下。
但这句话对他自己也同样适用,只是那子弹已经变成了一双手。
那死亡的双手一到你就是一条传说中被它咬了七步之内必倒的七步蛇也只能是被一个活活被掐死的命运!
“干爹,干爹,他已经死了!”王小虎低下身来用力摇着刘老闷的肩膀。
刘老闷这才明白过来,明白自己竟然杀人了!
顿时他刚才那浑身的力气却仿佛被瞬间抽干了一般,手一松身子往后一缩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仿佛呆傻了一般一动不动了。
然而此时呆傻的却并不是这个杀死这名伪军从头到尾闷着声一句话未说的刘老闷,竟然还有另外一名伪军乙。
伪军乙眼看着自己的同伙先是被投中了一把镰刀然后又被一个老农民活活掐死在面前他却一动也不敢动,只因为有一支枪正指着他。
那枪他认得,他们营长就有一把,都管它叫马牌撸子。
那枪并没有顶在他的脑门子上也没有戳在他的太阳穴上,但这让他就更不敢动了。
现在他眼前那个他发誓从未见过的如此好看的一张女孩的脸已经被虚化了,他的眼中只有那黑洞洞的枪口。
就在他看到王小虎扔出镰刀砍中自己同伴的刹那他便要举枪向王小虎射击的,但是他绝没想到那个美丽的不象话的女孩却是比他还快地举起了一把手枪!
就在他受惊的一刹那,他看到了对方单手打开了保险子弹上膛那动作是如此的娴熟。
而且,对方并不靠前紧逼,就那样离他几米远站着,胳膊也不伸直,那持枪的手就那样贴在她的腹部的上端。
说实话,那女孩长得很酷,但她的动作虽然很快比他还快但却一点也不酷。
但正是因为不酷伪军乙反而更不敢动了,因为他知道对方是一个打枪的老手!
她根本就不靠近你,根本就不给你夺她枪的机会。
你就算比她快,往前能上两步却依旧抓不到她那持枪的手,她却只需要扣动一下扳机。
于是,他只能这样双手端着枪却没有瞄上任何对手这样的站着,直到眼看着他的同伙从一条活蹦乱跳的“虫子”变成了一条生息全无的“虫子”。
眼见那伪军甲已经死了,慕容沛说话了,却是问向王小虎的,此时的王小虎已经是抢过了伪兵乙手中的步枪。
慕容沛问:“毙他不?有血债吗?”
“有,他杀过国军杀过打鬼子的新四军。”王小虎回答,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美丽的同伙是从哪里来的。
于是,慕容沛手中的枪便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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