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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那姓刘的哨官打趣,高山也是张嘴一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继而带着家丁们大摇大摆的走到不远处。
靠在墙边抬头一看,见到王争不知从哪弄来一副桌椅,正坐在那有声有色的写写画画。
起初高山等人仍是指指点点,不过看了几眼他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他们看不懂,这王争招兵怎么与他们招兵不一样呢?
往日自己招兵都是久久不见有一个人来参军,百姓甚至都躲得远远的,怕被生拉硬拽,但王争就只是摆了一副破烂桌椅坐在那,排队参军的人居然源源不断,而且大多数都是年轻力壮。
当下这些哨官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他们当然不明白,这些排队参军的人大多都是王争从义井庄带出来的青壮,一路上早就对王争视作大哥且言听计从。
此时王争又有了百总的身份,再加上吴惟忠昨日送来的安家费,更加想跟着王争在这里开辟一片新天地。
坐在边上看了半晌,高山看不下去了,骂骂咧咧的站起身,拍拍屁股说道。
“真是活见鬼了,这帮刁民今日都吃错药了不成,老子招兵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如此踊跃的参军?”
“是啊,早知如此,咱们也该争一争这招兵的事,听闻那吴惟忠可给了一千多两的白银,心疼啊”
瞪了一眼说话那哨官,高山虽然心里也在肉痛,但仍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咋了,一千多两很多吗,那些个破衣烂衫的刁民就算当了兵,难道就能比你我手中的老兵要强不成,等着看那王争的笑话吧。”
说完,带着自己的家丁头也不回的进了军营。
见到灰溜溜离开的高山等人,王争暗自冷笑一声,其实今日这局面全是装出来给高山他们看的,为的就是出出昨日那口恶气。
早在出了中军厅时,王争便在盘算着如何能扳回一程,昨日让黄阳、董有银、邓黑子几个负责张贴告示。
当然了,吴惟忠给王争的安家银只有一千一百多两,虽然已经是他能给的极限,但相比原本的三千多两来说仍是少了太多。
即使王争一点也不用到其他地方,全部分发到新兵身上也就只有四两多一点,仍是不够。
这些银子正好可以用来置办田地,本来这第一批的兵员,王争也没想用本地的百姓,看了一夜的《纪效新书》与《练兵使纪》,使得王争受益匪浅。
本朝名将戚继光有着一套独特的练兵与征兵方式,城乡那些油腔滑调的兵痞、兵油不要,见惯了官府好打官腔的人不要,脸色发白细皮嫩肉的也不要。
那要什么呢,要的人王争手中正好有不少。
那些高大黑壮,见了官府有胆怯之意的乡野之人最好,庄稼汉和矿徒最好,当然了,这胶东矿徒不多,但是私盐贩子倒是成片成片的,到处都有盐井与盐场。
这些敢卖命的私盐贩子与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正是眼下编练新军的最好人选,所以王争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己手头二百来个义井庄的青壮村民,这可都是现成的好兵苗子。
抬头看了一眼,正见到搓着手的邓二黑,他嘿嘿一乐,说道:“争哥,这下俺总能跟着你干了吧。”
好像害怕王争不同意一样,邓二黑赶紧撸起袖子,露出略显黑色的健壮左臂来,拍了几下。
“争哥你看,俺可壮实着呢,不会为争哥丢人的。”
微微一笑,王争看了一眼身侧的黄阳,张口示意道:“黄阳。”
听到王争召唤,黄阳回身从一个大木箱子里拿出一口腰刀,郑重其事的交给邓黑子,笑道。
“你小子当心些,这腰刀可锋利着呢,可不像自家粪叉一样随便耍!”
连连点头,邓二黑兴冲冲的拿着腰刀跑到他娘亲面前显摆去了,微笑着摇了摇头,王争看向下一个。
......
招兵工作进行的很顺利,若不是王争为了不让吴惟忠过于惊讶特意多做了几天样子,这次募兵其实不到三日就会全部结束。
即使是这样,六天不到也全部招完。
当听见王争已经招募满额时,吴惟忠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下急忙找王争到中军厅内来见面。
此刻,吴惟忠正细细的,一页也不肯落下的翻着王争刚交上来的文册,边翻边赞不绝口,若有所思的合上文册。
吴惟忠几日以来的愁云全部消散,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王争,抚掌笑道。
“好你个王争,本官发往抚台大人那里为你求职的公文还没收到回信,你居然就已经招完两百余的新兵了。”
说到这里,吴惟忠看向王争,故意说道:“依本官看,你这后起之秀比起高山那些人来,强了太多!”
听见这话,王争也低头打量一番吴惟忠,正与吴惟忠的眼神对上。
赶紧移开视线,王争不由得去想,难道这吴惟忠是打着试探自己的心思?还是起了招揽之意?
“这是卑职拟定的四个队官人选,请大人过目!”
想了想,王争递上另一份户籍,相比于上一本文册上密密麻麻的人名,这本就显得清晰了许多。
见王争巧妙的避开了自己的询问,吴惟忠倒也不急,反正来日方长。
低下头看了一眼王争递过来的户籍,有些惊讶。
“王哨官,为何这上面只有四个队官的人选,其余的什长未曾挑选吗?”
点了点头,王争说道:“戚少保之《练兵实纪》中曾列出挑选军将之法,将官不可能面面俱到,卑职觉得可行。”
说到这里,王争好似前几日晚间苦读时一般,情不自禁念出:“...譬如竹之有节,节节而制之,故军士虽众,统百万夫如一人,如此必收万人一心之效,必为堂堂无敌之师,百战百胜!...”
戚帅的《练兵实纪》许多武官都听过,但碍于不识字,许多人只是有所耳闻但却并不知晓个中道理。
吴惟忠纵然识得字,也曾拜读过,不过却仍是不得其中奥妙,今日听王争一席话后却有如茅塞顿开,也起身喃喃起来。
重复一遍后,吴惟忠忽然转身。
“依王兄弟所言,这戚帅选将用人之法便是挑选主要将官,再让这些主要将官去各自挑选部下。”
点了点头,王争道:“大人说对了一半,如此做法却也有利有弊,戚家军如此去做成了当世强军,然东施效颦者也有不少,却纷纷成了笑柄,何也?”
此刻,吴惟忠仿佛与王争不再是上官与下属的关系,而是两个探讨练兵选将之法的普通人。
吴惟忠摇头道:“不明不白,若是如此去做,难道不怕下级将官结党拉派吗,那高山等人便是如此,还请王兄弟解惑!”
王争细细思索一阵,说道:“卑职至今也未能参透,不过有一点却是深信不疑。”
吴惟忠打起精神,赶紧问道:“王兄弟快说,是哪一点?”
“戚家军此般做法,是建立在一个强效有力的军规之下,从选兵、点将、操练再到上阵无不是在一个大圈之内。”
“这种选将做法看似愚钝,但若是能将其控制在这个大圈之内,反倒能促进将士之间的协调与配合,极大增强战斗能力,真正做到百战无敌!”
王争还有些话没说出来,现在的文登营多是以世袭军户为主,这些人世代皆是兵丁,早在明代中期便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如今只是披着狼皮的羊而已,毫无战斗力可言。
若是用戚帅的练兵方法操练这些兵油子,只会越搞越乱!
吴惟忠在堂内来回踱步,惊奇阵阵,忽然又在唉声叹息。
“说心里话,我吴惟忠与你不同,不是自小军职,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完全是靠着抚台大人提携,万死亦难报答抚台大人的知遇之恩,但是...”
王争微微一笑,说道:“卑职以为大人各个方面都比其他人强了千倍万倍,总会一日会有大成就的。”
哈哈一笑,吴惟忠拍着王争的肩膀,感叹道。
“恨不能早见,今日听了王兄弟这一席话,这才发现半辈子都白活了,看来让王兄弟做一个小小的哨官仍是屈才了。”
闻言,王争淡淡一笑,抱拳道。
“协台过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