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第二个去处,自然就是江南。
江南繁华之地,素来就是奢靡销金的好去处,又有秦淮风光,文风成性,名妓冠天下,正是这些多金避难的富豪们首选之地。
不过自从去年的七月份开始,江南之地逐渐归属了另外一个主人,比北京还要繁华的南京城,其实已经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改换了门庭。
那安东候王争尽管跋扈,但麾下的山东军除了那次在睢州被偷袭之外,这些年从来没打过任何败仗,而且几乎听不见他麾下的兵马有什么劣迹,和左良玉那等军阀有本质上的不同。
山东地界上本是不入流的盐商,现今说话中也带着些许自豪的神色,并且时常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各地商会中,逐渐拥有了自己的席位,在一百多年以来都是少见。
这些年,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差不多有五分之三都来了江南,五分之一去了山东、扬州一带,最后剩下那五分之一,则是倒了血霉没有逃出来的。
当然了,这五分之一的人中,绝大部分还是因为个人原因,放不下自己在本地积年累月的家业和财产,能顺顺当当逃走的时候在犹豫,到最后想逃的时候被封死,追悔莫及。
相比他们,大多数人的选择都很随性,对江北的人来说,去江南、扬州,或者素来安定的山东一带,都比自己那战乱连绵的本土要好上许多。
“腰缠十万贯,三月下扬州。”
南京就已经是这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杭嘉湖、苏松常一带,更是文人士子和大户们喜欢聚齐的地方,到底是逃到哪,反正大家各有各的道理,说不上谁对谁错。
大明三百年江山,现如今已经被朝堂上那些所谓的重臣搞成乱七八糟,整天挂在嘴边的纲常伦理,那也就是挂在嘴边给人看,自己到底什么样,其实心里都有数。
所谓“湖广熟、天下足”,大明各朝最主要的产粮地,就是现今的陕西、湖广和四川一带。
这些地方要么被流贼占据,要么就是还处在纷乱之中,只是在名义上属于朝廷,占据陕西、湖广一带的流贼不再是当初那揭竿而起的农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击溃,已经成了和大明朝并列的大顺朝。
西安、武昌陷落,襄阳由于地理位置被官军和流贼不断的你争我夺,最后虽然李自成不敢待,但王争已经放出狠话,山东军要是不来,一时间倒还没人敢染指。
此外,湖广一带还是个纷乱的局面,原本大顺很快就要完成湖广全境的占领,但是因为山东军在徐州誓师搞的动静太大,主力又撤了出去。
张献忠自从在西安左良玉击溃就回到四川在乱中搅局,正在为建立他的大西而努力。
除此之外,福王被烹,楚王被杀,庆王投降,等等失陷的亲藩重地不及其数,崇祯皇帝从最开始的震惊大怒,到现在经历的多了,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其实对大多数皇亲国戚,崇祯的并没有什么感情,之所以会震怒,无非是为皇族的颜面受到侮辱而气愤,就连为他们做的一些祭祀工作,其实也完全为了规矩和体统。
除了孙传庭带领的五省精锐以外,崇祯皇帝最为倚重的也就只剩下左良玉那号称几十万的大军。
本来左良玉是想捡软柿子捏才率部进入四川,没成想,现在的张献忠也不再是原来的张献忠,即便面对比大顺军势弱很多的张部,左军竟然也在接连吃败仗,被打得溃不成军。
自从进入四川之后,左良玉一下子陷入高杰进退两难的境地,张献忠追着左良玉打,左军则是丢盔弃甲,在各地掠夺的东西完全给张献忠做了嫁衣。
张献忠他是再也打不赢了,李自成更别想,正在他两相为难之际,却忽然听到风声,说是总兵高杰也投了王争,带着改编之后的人马进入湖广,打着的是“王”字黄龙旗号。
左光先作为残存秦军中为数不多的榆林将门世家,能投奔区区一个安东候,这已经让左良玉十分不解,现在就连高杰都投奔了山东军,可想而知,这将带动一大批湖广的残存官军倒戈向山东。
随高杰一同前来的,还有山东军在河南一带外系兵马的调动,归德府的孔栾,还有南阳府的陈永福等几部都在蠢蠢欲动,看样子对湖广是势在必得。
李自成主力退出湖广之后,王争总算是要开始下手了。
崇祯十七年刚开始,李自成在西安改元永昌,建立大顺,紧跟着王争就提出要受封宁王。
本来王争对朝廷的态度不明不暗,这么大一股力量握在手里,想要做什么都没有什么阻碍,虽然没有王号,但手中权利其实更甚有之,朝廷本该顺水推舟同意了就是。
话说白了,山东军现在家大业大,王争手底下的总兵都要数不过来,依附过来的朝廷勋戚中拥有侯爵、伯爵的更加不在少数。
在这种情况下,王争自然不可能再用原先山东总兵的衔头任命下属,山东军统辖内外系兵马总共超过二十万,你说你一个小小的总兵,下面却一大堆总兵、参将、游击、都司、卫所的军将,这实在不妥。
安东候区区侯爵,就算加了太子少保和左都督,任命地方上实权的军将和文官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这种事本来大家心知肚明,我提一句,你随大流点头就行了。
山东军要的无非是一个方便,就凭现在的朝廷,想要更多实在也给不起。
但崇祯和朝堂上这些人愣是看不出来,还以为是原来糊弄左良玉呢,弄了个太子少保给打发下来。
这宁王的名头不是王争非得要,正相反,作为现代人的王争对这种名头并不在意,看重的只是手中权利,反正怎么做都行,何必多此一举呢。
但山东军一系的文武们就不这样想,王争以宁王任命下来的衔头,显然比安东候更加名正言顺。
宁王的王号其实不是王争想要,是山东军下面那一干人等想要,他们跟着王争走南闯北、出生入死到今天,为的是什么,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离不开荣华富贵这四个字。
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二日的早上,负责漕运厘金事宜的范若海匆匆跑来,说有非常重要的大事面见安东候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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