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革命,即是利益的重新分配。
尊王攘夷的志士们在一开始受到幕府打压,处于下风,便想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相乐总三便是其中之一。他为了开创新时代,一直奋斗在最前线。但他并不是单纯的武夫,他还向维新派高层建议,减轻领地的租税,以换取人民的响应。
当时的维新派急于站稳脚跟,便采纳了他的意见,由他提出了“年贡半减”的口号,得到了民众的热烈拥护。
但好景不长,后来明治新政府建立,他们摇身一变,成了既得利益者,之前“年贡半减”的政策不异于从他们口袋里掏钱,自然被他们下令取消。
相乐总三闻之大怒,曾言:“出尔反尔,如何取信于民?”于是他不顾命令,继续沿途张贴“年贡半减”的告示,并下令军队严守军纪,不得滋掠百姓,侵犯妇女,因而受到沿途民众的热烈欢迎,被称为“改革世道的大明神”!不少人纷纷响应,加入队伍,一时间人数骤增,声势大涨!
明治政府对他这支不听命令、特立独行的“草莽队伍”感到恐惧,便给他定下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如“违抗上令”、“玷污朝廷名声”等等。但这些都无法动摇相乐总三的决心,他依旧在按照自己的步调构建着心目中的盛世。
无奈,政府只好以商讨军事为由,将他骗到事先设下伏兵的大本营,这才将他逮捕。他的随行剑客大木四郎起而反抗,但被他制止,容想审判时再做辩解。
但在被折磨了几天之后,他期望的审判并没有用到来,而是用莫须有的罪名下令将他处斩。
临行前,他镇定自若,先是遥拜皇宫方向,然后吩咐持刀行刑的刽子手:“干的漂亮点!”
吓的第一个刽子手心慌意乱,竟一刀未将其砍死。
他身受重伤,怒喝说道:“换一个来!”
第二个刽子手急忙上前帮忙,这才将他杀死。
相乐总三被无端枉杀时,年不满三十岁。为推翻幕府封建统治而舍身忘死的草莽志士未死于敌人之手,反遭明治官僚的暗害而牺牲。
这起冤案直到六十多年后才被平反,彻底暴露了明治政府的本质,他们与之前的幕府并无区别,实为一丘之貉。
相乐总三的做法太超前,而思想却没有跟上。
前面群众路线走的挺好,骨子里却在向腐朽的封建统治者效忠,这才落得含冤身死的下场。
如果他能彻底放下旧思想,继续在人民路线上走下去,或许能建立起剑心他们期望的新时代也不一定!
英落说道:“不是国家创造了民族,而是民族创造了国家!”
相乐总三一愣,有些不明白。他似懂非懂的问道:“英落姑娘,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人才是一切的根本,只要有了民众的支持,即便是创造新的国家也并非不可。”
相乐总三咽了口吐沫:“造反吗?”
“不是造反,是革命!”英落说道:“你不是要毁灭什么,而是要创造新世界,不要有顾忌,按照你心中的想法去做,如果感到困惑,就去看看人们的笑脸,你就知道该如何做。”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要盲目的相信任何人,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若是遇到阻碍,就清除它。不论阻碍来自哪里,幕府也好,维新派也罢,更甚至是西洋人,只要你与人民紧密站在一起,你就不会被打败!”
相乐总三的眼睛里亮着闪光,好似有一团火焰。
英落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说道:“加油吧,希望再次相遇时,是在你所建立的新时代之下!”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相乐总三握紧了拳头,他下定了决心,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这个国家,也了能与少女再度相见,他再也不会迷茫!
村子的幸存者们大概还有三五十人,他们聚在村中,看到相乐总三出来,便齐刷刷的转过头来。
“诸位!”相乐总三登高一呼:“今日起,我将建立赤报队,取赤心报国之意!如今世道混乱,人心不古,我愿意与大家一起拼搏,找到一条能活下去的道路,也许会死无葬身之地,但我无悔!有人愿与我同往否?”
没有人回答,但他们的眼神表述着答案。
赤报队如常的成立了,但历史被英落轻轻一撞,驶向了全新的方向。
直到很久之后,英落才发现今日的所作所为,到底产生了怎样的作用。
翻天覆地也不为过。
但现在,她还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将福原越后押送上京。
后面的路程变的顺利,再也没有追兵。
英落乐的清静,也懒的多想。而随着距离京都越来越近,福原越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天天跟死了爹妈一样。
“福原大人,高兴也是一天,难过也是一天,都是一天,何必要愁眉苦脸呢?”英落开着玩笑说道:“咱俩这一路走来也有一个多月了,虽谈不上朋友,但也算熟络,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干嘛整天苦着个脸,连带我也心情不好起来。”
福原越后神情中满是憔悴,一个月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几年,头发已经是花白一片,眼角也耷拉下来,再加上一路行来风尘仆仆,过去的位高权重之人,如今跟个行将就木的乡下老农也差不多。
他叹了口气,说道:“英落姑娘,我已经知道错了,只要你能放过我,我宁愿倾家荡产来补偿京都大火中遇难者。”
“很抱歉,你补偿不起!”英落笑笑说道:“还有,是要你说死时的要求,你看你,总是答非所谓。来,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想要被斩掉头颅呢,还是想要被刺穿心脏呢?”
我都不想!
福原越后心中大喊一声,但很快犹如泄气的皮球。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本来只是动动嘴皮就下达的命令,竟然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早知道这样,他才不会做出如此决定。
他哭了,五六十的老头子,呜呜的哭着,跟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英落却笑的很开心,福原越后心中所想,她一目了然。
既然都知道后悔了,干脆手下留情算了?
不,英落摇头。
他可不是后悔。
他,只是害怕而已!
恐惧、无助、无奈、怨恨。
在京都大火中丧生的人们,死前也一定是这样的感受吧?
好好享受吧,福原越后大人!
这是你应得的!
……
……
长州藩最近焦头烂额,奇兵队的一只小队被上上下下杀了个精光,应该就是绑架福原越后的人所为。但他们此刻完全没有心情搭理这件事,在他们的领地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什么“赤报队”,虽然都是些下等人,但却纪律严明,来去如风。
他们刚开始的时候帮助村民清理山贼获取报酬,看上去似乎是个民兵队伍,没人在意,这种平民化的武装团体,在这个乱世中并不罕见。但谁也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月时间,他们就从原本的几十个人,发展到上百人。这可不是一般的队伍能做的到的。
若是这样还罢了,但又一名上级藩士强抢民女,还在混乱中误杀了那女子的老父亲,这事虽烂,但也常见,就算闹起来,也不过是赔点钱了事。
但这起事件却犹如捅了个马蜂窝,赤报队百十号人竟然直接冲进了那名藩士的家中,将他五花大绑抓到了死者坟前,当着无数村民的面展开了审判,事实经过历历在目,最后直接被判处了斩首之刑。
当那名藩士的头颅被行刑者高高举起时,村民们无一不大声叫好,甚至敲锣打鼓庆祝,更有不少人喜极而泣。
等长州藩的官兵赶到,想要上前,村民却一拥而上,闹哄哄的一片混乱。等到他们将村民驱散,哪里还有赤报队的人影。
毛利氏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混蛋,都是一帮刁民,这是造反!我要将他们统统杀掉,砍下脑袋挂在城墙上,看看谁还敢包庇赤报队!”
这只是气话,他还没有那个魄力下达这样的命令。要知道,那不是一两个村子,而是数十里,十好几个村子,怎么杀,杀多少,谁去杀?
统统都是问题!
何况,他还要靠这些刁民养活,杀光了,自己的吃喝哪里来?
“传令下去,赤报队归为盗匪,一经发现,立刻剿灭!”
不痛不痒的命令被下达,但赤报队却跟消失了一样。
相乐总三牢牢记着英落说过的话,人民是水,而他们是鱼。
赤报队悄无声息的混入一个个村子,如普通的农民,暗暗宣传着自己的理念,积攒着力量。可一旦发布命令,它就会再度出现。
有可能是货郎,是木匠,是瓦工,是樵夫,你绝对想不到,隔壁那个看起来邋里邋遢,话都说不清的家伙,竟然是深藏不漏的赤报队队员!
在命令下达的一个月中,赤报队不仅没被剿灭,反而越发壮大了!
人民不是傻子,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们好的人!
不少人在家中,甚至给赤报队供起了长生牌位。
相乐总三凭借俊朗的外貌,更是引得众人追捧。
长州藩深陷在人民战争的海洋中,却是弱势的那一个,彻底沦为了其他藩的笑柄,士兵的士气也是一落千丈。
隐藏在农户家里的桂小五郎看着书信,皱起了眉头。
虽然番内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现在它还有存在的必要!
想到此,他拍拍手,对着门外说道:“这次要麻烦你了,帮我去杀一个人!”
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桀骜不驯的笑容,他抱着刀,跃跃欲试的说道:“终于等来了我的第一个任务。那么目标是谁?是高官还是重臣?”
桂小五郎摇摇头:“都不是,是一个女人。”
“女人?”男人不爽说道:“杀个女人还要劳我动手,你随便找几个小混混不就好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桂小五郎摇头说道:“她是你前辈的姐姐。”
“我的前辈?”
“嗯,被称为刽子手拔刀斋。”
“啊,那名号我也有所耳闻,真想跟他交手看看啊!”男人大笑几声,又问道:“那为什么要杀这个女人?”
“因为她碍了我的路。”桂小五郎平静的说道:“别轻敌,这女人的剑法,还要在拔刀斋之上。”
“哦,是吗?”男人颇感兴趣的揉了揉下巴:“那可要见识见识了!”
“有几成把握?”
“几成?”男人咧嘴一笑:“我志志雄真实,没有斩不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