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镇发生了地动,那些用来救灾的物资就可以光明正大用上了。
等郁谨一行人踏着夕阳返回落脚处,那里已经搭起更多的帐篷,还建起一个个土灶台。
整个镇子都毁了,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就不能再将就。
“里正回来了!”
留在落脚处的镇上百姓迅速围过来,七嘴八舌问道:“里正,救出人来了么?”
到这个时候,里正遮掩也无用,迎着那些热切的眼神,叹道:“只救出来了狗剩家的妮妮,孩子被王爷送走看大夫去了,其他人——”
哭声登时响起。
“孩儿他爹,当时要是不让你回去就好了啊!嘤嘤嘤,你这么一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二弟啊,你就不该回去啊。你才成亲两个月,连个后都没来得及留呢——”
那些家中无人伤亡亦没有特别亲近的亲戚死伤的人虽没有哭,眼圈却红红的,心中更是阵阵后怕:倘若当时回去了,那现在死在地动里的就是他们了。
这一切都幸亏了燕王!
一个汉子拖着媳妇与孩子扑通跪倒在郁谨面前,抬手打了自己一嘴巴:“王爷,小民猪油蒙了心,心里还埋怨您来着……您救了小民一家人,小民给您磕头了,以后定给您立长生牌,日日祈求您平安长寿……”
又一户人家跪下:“王爷,您真是大善人啊,为了救我们性命,还用银钱拦着我们回去找死……再没有比您更心善的人了……”
不少人出了一身冷汗。
若没有王爷许诺的银钱,他们定然就回去了……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郁谨面前跪下,口中说着感激话。
太子冷眼看着,心头有些不爽。
这些愚民哪知道救了他们的明明是二牛!
是二牛预知了危险,老七才编造出神人入梦示警的谎言。
看着被百姓叩拜的郁谨,太子心中越发不是滋味:早知道锦鲤镇真的会发生地动,他当时就揽下神人入梦示警的事了。
“大家不必如此,小王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真正费心的还是各位大人……”郁谨对于如何与感激涕零的老百姓打交道没有多少兴趣,简单说完便把赵侍郎推了出来。
赵侍郎等官吏听得心中颇舒服:锦鲤镇发生地动,燕王会被百姓敬仰是肯定的,而燕王不忘提及他们的功劳,此举着实令人暖心。
赵侍郎清了清喉咙,刚要讲两句,就听太子道:“乡亲们,我是当朝太子,此次前来就是看望大家的。乡亲们请放心,你们遭了灾,朝廷一定会妥当安置你们。吾向你们保证,除了先前燕王许诺的银钱,每人还会发放救济银二两,以助你们重建家园……”
赵侍郎等人听得脸都绿了。
燕王许诺的补贴按照朝廷赈灾标准已经有些超了,好歹还能填平,太子张口就说给每人补贴二两银,合着银钱不是从东宫出,这位太子殿下以为是大风刮来的啊?
赵侍郎等人虽然着急,却不能在百姓们面前打断太子的滔滔不绝,只能黑着脸听着。
好在天色已晚,黑脸无人注意。
“谢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人高喊道。
“谢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齐呼。
太子一听,登时热血沸腾,张口道:“再给每户一匹绢——”
一众户部官员眼一黑,险些昏过去。
锦鲤镇百姓喊得更热切了。
喊两声又不费力气,还能又得银钱又得绢,简直是天大的实惠。
太子听百姓们喊声响亮,激动得又要给些什么了。
“侍郎大人,不能再让殿下说下去了,再说咱们就要光着屁股回京了!”情急之下,官吏顾不得斯文,急声道。
太子刚刚想到再给这些老百姓一些好处,被人在身后重重一扯。
“怎么了?”太子不满回头。
他还从没享受过这么多人感恩戴德叩拜的场面呢,情绪正高涨着,哪个不长眼的打搅他?
低头一看,二牛正在不远处摇着尾巴。
见是二牛,太子脸色缓和下来:“是二牛啊。”
二牛默默偏过头。
关它什么事,自作多情的蠢货。
赵侍郎拉了太子一把,正绞尽脑汁该怎么解释,见状恨不得扑上去亲二牛一口。
二牛真是一条神犬啊,不但能预测危险,关键时刻还能背锅。
回到乌鸡镇,太子犹在兴奋中:“没想到这些百姓还挺好安抚的……”
众人齐齐嘴角一抽。
真想呸太子一脸。
那叫好安抚?面对送钱的傻子谁不乐意说几句好话,说好话又不费力气!
赵侍郎忍住开骂的冲动,缓了缓情绪道:“太子可知道每人二两银,每户一匹绢,咱们缺口多少?”
太子怔了怔:“缺口?”
赵侍郎扶额:“殿下,朝廷发放赈灾银都是有定例的,若是超出,银钱从哪里来?”
太子登时傻了眼。
众人忍无可忍,纷纷道:“是啊,殿下,银钱可不能轻易许诺,麻烦多着呢,何况您还要给一匹绢,缺口就更大了……”
太子眨眨眼。
他这是被群臣指责了?
太子不由看向郁谨。
老七许诺给那些百姓银钱被称赞,他说给银钱凭什么就被指责?
“燕王先前也许诺了银钱!”
赵侍郎抽了抽嘴角:“殿下,王爷当时许诺给银钱,是因为仅凭一个梦不足以让那些百姓安心撤离,必须以银钱激励才成。而现在,地动已经发生,该如何救济灾民自有一套定例,随意增减都会引起麻烦的……”
给少了就是灾民们的麻烦,给多了就是他们的麻烦,这位殿下真是一开口就添乱啊,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乌鸡镇呢。
再者说,太子如何与燕王比,人家燕王当时可是说了,若是没有发生地动,这笔银钱从燕王府出呢。
太子一脸不高兴:“那些百姓连家都没了,多得几两银怎么了?赵大人就莫要斤斤计较了。我累了,去睡了。”
太子甩袖而去,留下赵侍郎险些气个倒仰。
一众官员更是愁眉苦脸。
赵侍郎叹口气:“罢了,我先写急报送到京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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