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在55岁那一年暴毙?”
听到乔玖笙这话,方俞生表情不见分毫变化。
他一直都是个懂得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方俞生微微摇头,撒了个小谎,“服毒。”
脑海里,那道软糯的男童声又响起了,“骗人!”这是安静了一整天的199号的声音。
199号替方俞生干着急,它在他脑袋里说个不停,“宿主,告诉她,你为了她到底做过什么!20年的寿命啊!”
方俞生没吭声。
见状,199号急到要崩溃,它要真是个人,现在肯定会龇牙咧嘴、手蹦乱跳。199号替方俞生出主意,“宿主,快告诉宿主夫人,你要是跟她坦白了,她绝对会爱你爱到要死!”
方俞生默默地说:“她现在也很爱我。”
199号忙说,“说了她会更加爱你!”
方俞生却说,“那样很卑鄙。”
199号:“你真蠢!真傻!真…”真了半天,199号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他。
半晌后,199号叹了口气,它说,“傻人有傻福…”
方俞生:“…”
见方俞生不说话,乔玖笙心里对他给出的答案充满了质疑,“服毒?”她挑眉,露出怀疑目光,“你为什么要服毒?”
却见,方俞生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自己。
乔玖笙被他看得感到莫名其妙,可同时,她心里却产生了一个令她感到荒唐的念头。
方俞生说,“方慕死了,乔玖音死了,我以为你也死了。我忽然觉得活着没意思,突然想死了,于是就服毒了。”他那冷漠的口气,就像是在说,厌烦了每天早上都喝豆浆,今早喝牛奶吧。
真相竟然跟她想的一样!
乔玖笙脸色不太好看,有些阴郁,但心里却很触动。
“方俞生,改了名字吧。”乔玖笙忽然变了话题,扯到名字上面来了。
方俞生没跟上她的思维节奏,他说,“什么?”为什么要改名字。
乔玖笙说,“改名叫方俞蠢吧。”她不值得他做这一切。
方俞生没做声。
哪怕知道乔玖笙是在挖苦自己,方俞生还是选择默认了。
就让她这么想吧。
几只野猫也吃饱了,它们在乔玖笙和方俞生面前绕来绕去玩了会儿,打了几个滚,便心满意足地走了。方俞生目送它们离开,这才说,“该休息了,都快一点多了。”
乔玖笙心里感慨颇多,被方俞生扶了起来,两人回房,她却失眠,怎么也睡不着。
方俞生也睡不着,因为199号一直在嘟哝不停,说来说去,都是在说他蠢。
方俞生用手蒙住头,默问199号,“你能关机吗?”
199号感到伤心,“不、不能。”
方俞生说,“你在撒谎。”
“谁、谁说的。”
“你说话开始结巴了。”
199号:“…”
方俞生不等它狡辩,用没商量的口气说,“时光祈愿机199号,我命令你关机。”
“别…。”199号话没说完,方俞生脑海里便彻底安静了。
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乔玖笙见他一直捧着头,她把床头灯打开,问方俞生,“你头疼?”
方俞生摇头,“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
“那你快些睡,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乔玖笙正要关灯,床头的手机响了。
她打开,见是戴初空,就接了。
戴初空语气很担心,她问乔玖笙,“阿笙姐姐,你知道我…我爸爸在哪儿么?他这么晚还没回来。”
乔玖笙很心虚,她撒了个小谎,“不凡在我们这里,过一会儿就回去了。”
“是么?”戴初空有些怀疑,“我打他手机也打不通。”
乔玖笙想到屋外客厅上的手机和钱包,就更心虚了,她只能继续撒谎,“他手机关机了,没电了。”
“那、那你叫他早些回来,我在等他。”
“…好。”
挂断电话,乔玖笙骂方俞生,“方俞生你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跟不凡置气!大晚上的将他一个人丢半路上,这幸亏他是男的,他要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出了事你负责?”
方俞生闷闷地说,“我没见过他那样如花似玉的姑娘。”
乔玖笙更气,“你还跟我犟嘴?”
方俞生用被子盖住头,摆明了不想跟她吵,但也不会认识错误。
第二天,方俞生跟乔玖笙吃了早饭,又去医院附近的公寓住着待产。中午吃完饭,她正打算午休,这时,门铃响了。见方俞生在洗头发,乔玖笙就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脸色不悦的戴初空。
“初空,你怎么来了?”乔玖笙挺惊讶的。
戴初空似乎是在压抑情绪,她看了乔玖笙一眼,问她,“俞生哥哥呢?”
乔玖笙指了指洗手间,说,“他在洗头发。”
“哦,我找他有事。”不等乔玖笙邀请,戴初空挤进了公寓里。她脚步飞速朝洗手间走过去,正巧方俞生洗完了头发,正拿着毛巾擦头发往外走。他刚走出洗手间,就跟气冲冲走过来的戴初空撞了面。
方俞生见到戴初空,有些诧异,刚挑起一边的眉头。面前的戴初空,忽然冲他大骂,“我爸爸昨晚两点才到家!回来的时候,冷得四肢冰凉,他被你整得感冒发烧了,现在还躺在床上!”
“方先生,我警告你,你不许欺负我爸爸!”
“不要以为他老实,就好欺负!谁都不能欺负我爸爸,谁欺负他,我跟谁急!”戴初空瞪着方俞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又骂道,“不要以为你是方家的大少爷,你有钱有势,就能随随便便地欺负我爸爸!”
“他感激你,我可不感激你!”
“你再欺负他,我不会放过你!”
初生牛犊不怕虎,新来滨江市的戴初空,完全不惧方俞生。骂他的时候,嗓门洪亮,语气昂然,倒叫乔玖笙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方俞生本人,也是有些呆滞的。
这辈子,除了方平绝,就没有人指名道姓地骂过他。
他脸沉下来,就显得特别危险。
他眯眸看着戴初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知道,你用手指指着骂的这个人是谁吗?你知道,你骂的这个人,完全有本事,将你爸爸搞死也不用坐牢吗?”
戴初空心肝儿一颤,吓得收回了手指。
她咬着唇,明明怕得小腿肚子都在打颤,却还是努力地挺直了背脊骨。
她又仰头,对上方俞生冰冷的视线,她丝毫不服软,特硬气地朝他吼,“不管你是谁,你就是不能欺负戚不凡!他是我的天,谁欺负他,我绝不放过谁!哪怕是你,方俞生!”
方俞生怒极反笑,“好、好得很!”
方俞生一把扔下毛巾,乔玖笙以为他要打人。
他方俞生狠起来,连女人都不放过的。毕竟她都被他打过。
戴初空也以为自己要被挨揍,就在这时,方俞生转身跑到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没洗过的土豆。他阔步疾速走过来,一手扣住戴初空的下颌,将那个土豆塞到她的嘴巴里。
戴初空咬着带泥巴的土豆,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猫头鹰。
方俞生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威胁她,“不想被我打,就给老子闭嘴。”还真当他不敢打女人了?
戴初空当真不说话了,乔玖笙见此,倒是松了口气。
方俞生找到手机,往戚不凡公寓的座机打了个电话,电话过了很久才接听。
“喂…”戚不凡的声音,有气无力。
方俞生冰冷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进戚不凡耳蜗。“没有死的话,就来领走你家的小老虎,一个小时不到的话,我割了小老虎的舌头和手指。敢骂我,还敢用手指指我,戚不凡,你养了个好女儿…”
好女儿三个字,硬是被戚不凡听出了你找死的意思。
他脑袋也不疼了,烧也被吓退了。
戚不凡踉跄爬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屋外跑。不过四十分钟,戚不凡准时出现在方俞生的公寓里。
他一边跟方俞生道歉,一边拿紧张的眼神打量戴初空。瞧见戴初空还完好无损着,只是嘴边有一圈泥巴,顿时松了心。“小女缺管教,我这就带回去教育,先生,你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
方先生已经吹干了头发,他一脸霸气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手里却拿着一个婴儿的奶瓶在消毒。听了这话,他冷笑一声,讽刺说道,“难道我不是不拔一毛的吝啬鬼,铁公鸡?”
戚不凡赶紧说,“哪里,再找不出比先生还要大度的人了。”
方俞生冷笑。
“滚吧。”
戚不凡如同得到赦令,拉着戴初空就走了。
离开公寓,进了电梯,戴初空就扔开戚不凡的手,冲他说,“你真怂!他都害你感冒了,你还那么尊敬他做什么!”戴初空可气了,今早起来,发现戚不凡发烧神志不清,她给他喂了药,又熬了稀饭,就跑来找方俞生理论了。
他戚不凡怕方俞生,她才不怕!
戚不凡头大,赶紧说,“小祖宗,这也就是方先生,换个人,你早被惩罚了。”戚不凡想到戴初空的做法,心里既暖和,又觉得后怕。“方先生是个好人。”
“好人会在大冬天的将你丢在路边,还把钱包和手机都拿走了?”戴初空越想越气。
戚不凡不得不解释,他说,“昨晚是我的错。”
戴初空斜眼看他,没说话,明显是不信。
戚不凡又说,“方先生本来想帮助我,给我投资,让我创办一个军事训练基地,帮助那些受伤退伍的军人,找个事干。可我说错话,反倒质疑起他小气吝啬来。是我有错在先。”
闻言,戴初空感到匪夷所思。“所以是你先惹恼了他?”
“是。”
“方先生一片好心要帮你和那些受伤退伍的叔叔们,结果你却质疑他小气舍不得钱?”戴初空心里那滋味,有些古怪。
戚不凡又点了头。
“你真是!”戴初空瞪了他半晌,也找不出个形容词。
电梯到了一楼。
戚不凡正打算出去,戴初空又按了关门键,随即,按了方俞生他们公寓所在的楼层。
“做什么?”戚不凡有些惊讶。
戴初空说,“去道歉!”
人家方俞生一片好心,被戚不凡质疑也就算了,还被她不问青红皂白一通责骂。戴初空忽然觉得,方先生真是好教养,竟然还能忍住不打她。
叮咚——
乔玖笙打算去开门,方俞生按住她,“我去,你坐着。”
他放下奶瓶和刷子,跑去开了门。
打开门,瞧见是去而复返的戴初空父女俩,他神色一冷,不阴不阳地问,“怎么,还没骂够?”
戴初空脸上臊得慌。
她一双手垂在身前,十指相互搓来搓去,一脸的难为情。她低头,没说话。
方俞生正打算关门,戴初空这才说,“俞生哥哥,对不起!”
方俞生停止关门。
他盯着戴初空乌黑的头顶,说,“怎么,之前不是还喊我方俞生,现在就改口了?”他轻笑,“我是个心狠手辣的,是个欺软怕硬的坏人,可担不起你一声哥哥。”
戴初空:“…”
戴初空把戚不凡从身后拉到身前,对方俞生说,“我爸爸有错在先,俞生哥哥,你有气,可以对他发。”
站在戴初空跟方俞生中间的戚不凡一脸懵…
他是被自己的好女儿给出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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