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看着这张照片,就叹息一声,她说,“这是小义十八岁时的照片,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读大学去了。他十七岁就越级考上了医大,高中班级拍毕业照,老师将他喊了回去。”
“那个时候,他父母刚去世三年。”
难怪他的眉宇间总是有一股阴郁。
那个时候的少年,大概还没有从父母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吧。
吴佳人忽然问,“这张照片,能不能给我了?”
闻言,徐夫人看向了魏舒义。
魏舒义感到奇怪,就问吴佳人,“为什么要这张照片?”那么多小时候他出糗的照片不要,偏偏要这一张,是为什么?
吴佳人说,“好看。”
魏舒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说,“算了,我家里还有很多照片,到时候你想要,给你就行。”
“好吧。”
没在陈家吃晚饭,两个人在下午三点多离开陈家。
魏舒义将吴佳人带去了他的家,回到家,他就将那些照片找了出来。吴佳人盘腿坐在沙发上,将所有相册都看了一遍,特别满足。
魏舒义在一旁玩游戏,他一抬头,发现吴佳人正盯着他的照片,看得出神。
他不动声色从沙发上站起来,绕道吴佳人身后,发现让她看得出神的,是他十岁时候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冬天拍的,他戴着一条格菱纹围巾,站在医大操场上,忽然回首一撇。
他记得,这张照片还是朱振给他拍的。
那天太阳明媚,他们下了课,相约去操场上晒太阳。朱振忽然喊了他医生,魏舒义微微偏头看过来,被朱振抓拍到了他回眸的一瞬间。
“这张照片是朱振给我拍的。”
魏舒义的声音陡然在耳旁响起,倒是吓了吴佳人一跳。
吴佳人仰头看了他一眼,才问,“朱振跟你关系很好吧?”
“嗯,老朱那人不错。”所以老朱去世的时候,他好几天都无法接受这个消息。
魏舒义从一旁绕道吴佳人身旁坐下来。
吴佳人看照片,他看吴佳人。
忽然,吴佳人听到魏舒义问,“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
“嗯?”吴佳人暂时将目光从相册上,转移到魏舒义脸上,“什么啊?”
魏舒义看着吴佳人那双潋滟美丽的桃花双眼,他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吴佳人笑容微敛。
“为什么这么问?”她反应自然,倒叫魏舒义陷入自我怀疑了。
只是他的错觉么?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总感觉你是认识我的。”他说完,怕吴佳人曲解他的意思,又补了一句,“我是说,在酒吧见面之前,我们可能认识过?”
吴佳人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她反倒问了一句,“魏舒义,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人?”
魏舒义眯了眯眼睛,然后摇头了,“没有吧。”或许他年轻时候也曾对某个人动过心,但那人骗了他。
吴佳人就说,“我们以前没见过哦。”
“是么?”
魏舒义没再追问,见时间不早了,他打算去做晚饭,就站起身来走向厨房,边走边问吴佳人,“晚饭吃什么?”
吴佳人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魏舒义点点头,挽起衣袖准备淘米。
吴佳人却把目光落到了小包包里面那个亚力克吊坠上面。
…
休息了两天,吴佳人神清气爽地去局里上班。
局里多了几个年轻的面孔,队里损失了一些兄弟,总会有新的人融入这个大家庭。吴佳人走到康辉身边,将从魏舒义家里带来的豆浆,递到他手里,“早上鲜打的,还温热呢。”
康辉接过豆浆,喝了一口,才说,“佳人,阿旭的母亲,今天去了养老院。”
吴佳人笑容一僵,她站到康辉的身边,问他,“其他人的父母了?”
“有兄弟的,都还好些。只有一个孩子的,哪怕现在还干得动,以后老了迟早会进入养老院。他们的孩子都不在了,又能依靠谁呢?”康辉喝了口豆浆,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咱们的兄弟因公殉职,他们收获了鲜花和荣耀,可他们的父母,却无处可去,得不到善终。”康辉觉得这豆浆好苦,苦到喝不下去。
鲜花再多,荣耀再高又如何,他们的父母,却成了无依无靠的人。
吴佳人没说话。
她只感到无力。
下午,唐江云的侄女唐可妙来了,她来了,只对康辉说了一句话,“我会联系律师,将叔叔那套四合院拍卖了,那几位叔叔去疗养院的费用,我会替他们出。”
年轻的姑娘用很低的声音说,“就当是为我叔叔赎罪。”
一夜之间,曾经被唐江云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姑娘,忽然就长大了。
吴佳人看着那姑娘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疼。
如果她知道,她已经被人下了毒,她该有多绝望?
晚上回了自己家,吴佳人跟魏舒义煲电话粥,将这事讲给魏舒义听了。魏舒义就问,“政府没给他们补偿吗?”
“有啊,但是不多啊,最多可以支撑他们父母生活几年而已。”吴佳人苦笑,“几年后怎么办?吞药自杀,还是上吊自尽?”
魏舒义没说话。
“算了,不说这个。”吴佳人也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是他们不可能左右的。她躺在自家床上,忽然感到寂寞,“魏哥哥,咱俩什么时候领证啊?”
魏舒义问,“要不,你看个良辰吉日?”
吴佳人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认真讲。
她岔开了这个话题,说,“我困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先睡了哈。”
“晚安。”
“晚安。”
…
第二天上班,局里收到通知,说是公安总局不日会派人下来巡视工作。
吴佳人他们队里新上任的队长叫王重,原本是某个部队的干部,因为黄骏生突然死亡,被军转办调到滨江市公安局禁毒队做了大队长。王重这人,面部严肃,目光威严,看人时凌厉的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
一看,就是上过杀过敌人的人。
据传,这人曾经在边境地区处理过多起恐怖威胁事件,是个比黄骏生还要牛逼大能的人物。王重只跟他们说了一句话,“这几天大家都安分点,千万别惹事。惹事的,别怪我无情。”
吴佳人跟康辉对视一眼,目光里装了许多内容。
当天,吴佳人跟康辉一起去外面的餐馆吃了饭,还叫了个包厢。吃完饭,两人回到局里,就听见林松说,“听说总局的人后天就会到。”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说话。
这天,吴佳人值夜班,她在家里睡到下午四点,打算出门去吃晚饭。她穿上制服,步行去找饭店,刚走出小区门外,就在小区门口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
青年穿着一件黑色的体恤衫,水洗的牛仔裤。他站在小区门口,手里拿着一根烟,只是轻轻地用两根手指搓着,并没有点燃。
吴佳人看到那个人,脚步微顿,眼睛也眯了起来。
那青年一抬头,也看到了穿制服,身姿飒爽的吴佳人。
青年表情微呆,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吴佳人转身就打算回小区,这时,那青年小步跑了过来。
他拉住吴佳人的一只手。
吴佳人愤然回头,恶狠狠凶他,“放开我!”
青年面色一苦,突然在吴佳人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佳人,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承承。”
吴佳人瞬间红了眼睛,她朝那青年怒骂,“闭嘴,你没资格叫他的名字!杨舒,你也不配叫他的名字!从你的嘴里听到承承的名字,是对他的侮辱!”吴佳人吼完,才发现有眼泪滑过她的面颊。
名叫杨舒的少年,听到这话后,颓然低下头去。
他还是抓着吴佳人的手不放,他不停地道歉,一边道歉一边哭。
吴佳人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一脚踹开他。
有路过的人看到了,都惊呼不停。
“警察打人了!”
“警察竟然当街打人!太无法无天了!”
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杨舒朝那些拍照的人大吼,“不许拍!”他从地上爬起来,又跟吴佳人说,“佳人,你打我吧,如果打我一顿,能让你心里舒服些,那你打吧。都是我活该,是我活该!”
“在监狱里改造了多年,我才知道我有多混蛋,佳人,你要打就打吧,我绝不还手!”
吴佳人压抑了多年的痛苦,在听到杨舒的忏悔后,彻底爆发。
她将杨舒从地上拎了起来,对着他拳打脚踢,边打边骂,各种不堪入耳的话,都被她骂了个遍。
杨舒当真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吴佳人差点把杨舒打晕过去,直到附近的片儿警赶到,将他们拉开,一场暴行,这才制止。
杨舒被送到医院医治,吴佳人则被带回了公安局。
警察当街打人的视频,在网上广为流传。
吴佳人回到局里的时候,大家看她的眼神特别惊讶。
康辉一见到她,就指着她的鼻梁骨大骂,“吴佳人,你真是无法无天了!当街打人,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当警察了!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吴佳人像是一只小刺猬,竖起浑身的倒刺。她不服输、不甘心,大骂,“杨舒他活该被打,他害死了我弟弟,区区几年牢就能赎罪吗?打死他给我弟弟陪葬才好!”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正巧,总局的人来了这边,全程旁观了吴佳人和康辉的对峙,都有些愠怒。王重皱眉看着吴佳人,对身旁的人说,“这事,我们绝对会到底,不会包庇她!”
等总局的人离开,王队重重的骂了吴佳人一顿,吴佳人还是不肯认错。身为警察,知法犯法,影响恶劣,她直接被开除了党籍,也没有资格再做警察。
魏舒义知道这事的时候,吴佳人打人这事,已经通过网络,传遍了全国上下。
魏舒义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
好在他有心有灵犀对戒,找到了吴佳人的定位。
魏舒义找到她的时候,吴佳人正在酒吧买醉。
她趴在桌子上,手里抱着酒杯,自言自语地说,“不当警察也好,我想喝酒就喝酒,想泡吧就泡吧,再也不用提防会被吸毒了,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魏舒义站在她的后面,听到她的喃喃自语,忽然感到窝火。
他跑过去,一把夺走她的酒杯。
“够了,不许这样糟蹋你自己。”
吴佳人抬起头,视线迷离地看着魏舒义,像是认不出他来。半晌后,她笑了,笑着流泪,笑声却停不下来。
“魏舒义!”
“我被开除了!”
“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是一名警察了!”
“就因为我打了那个王八蛋,我他妈就被开除了!”
魏舒义拉着说浑话的她离开了酒吧。
出了酒吧,吴佳人扶着街旁的大树,狂吐不止。魏舒义站在一旁,沉着脸给他抚摸后背。
她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完,才蹲在地上,呜咽哭泣了出来。“我再也不是警察了,魏舒义,我不是警察了…”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双腿之间,不想让魏舒义看到她满脸的泪水。
“我辜负了师父,辜负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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